第三章 生日快乐（五）
中午这餐饭吃得并不爽利。区总打来电话，南山的老板付贵，邀请过去看项目。付贵在南山县有12座加油站，前任总经理主持租赁了其中三座，区总上任后，付贵主动联系，一直想把手中的12座加油站打包卖给央化供销，特别是听说，今年王明主持了南山县一座加油站的收购项目，让付贵更加坐不住了。他几次跟区总说那个站不行，王明其中有猫腻，张加帅听了，心里十分反感。而且付贵有些不拿张加帅当回事儿，一口一个小张的称呼，眼睛里只有区总，而且表现得太明显，不给别人留情面。但是区总对这个土老板却觉得还行，因为他觉得付贵这种人只有小心眼儿，没有坏心眼儿。张加帅也识相，绝不回应，根本没必要反唇相讥。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在前任总经理那里就捞到了好处，又能自然过渡到现任总经理的心里，这付贵一米六的矮胖身体里，蕴含着极大的能量。quya.org 熊猫小说网
“领导，今天没有别的安排，下午两点有个调度会，可以不参加。晚上本来是招待港务局，调度方面的人过来走访，不是领导班子成员，那么我通知副总，您不参加了。”张加帅确认着区总今天的日程，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嗯，不参加，那就咱俩，带上王明，下午我到公司就出发。”区总懒洋洋的说道，应该是一夜鏖战，有些疲惫。“好的领导。”
张加帅挂断电话，没吃两口，李辉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张总，昨晚我跟金星他们都住巴厘岛了，刚起来，他们已经走了。忘了跟你说了，我让约翰从韩国给弟妹带了点礼物，放在你车的后备箱了。你啥时候有时间，咱们再聚一聚，约翰人不错，韩国可有意思了，找机会你跟单位请个假，我带你去溜达一圈。”
张加帅还真的取完车直接就走，没有打开后备箱，难怪金星特意提到把包放在后备箱了。有时候真的不能忽视每一个细节，连金星这种社会人，也学会话里有话了。张加帅摇摇头笑了笑，老婆问他笑啥呢？他说朋友说给你从韩国带了礼物，听得老婆一阵雀跃。
“史处长，对，谢谢。”张加帅又接到了史处长的电话：“老弟，跟家人过生日呢？祝你生日快乐！老哥是开工资的，就不给你发红包了哈。昨天有个事儿想跟你聊聊，一忙就忘了，你周六有时间吗？我想让你跟我去北京一趟，有个项目，我觉得挺好，是金融租赁方面的，我和你嫂子有些拿不定主意，你见多识广，北京朋友也多，给老哥把把关？”张加帅迅速考虑日程安排，然后说道：“大哥，我周五给你答复行吗？如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区总周末回北京，我可以跟他一起走，然后我在北京等你，如果有别的安排，我周五再跟大哥商量。”
“好，好，好！你跟老哥哥去看看，我心里也踏实。”史处长挂断电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什么项目这么大吸引力？张加帅也不再做过多的考虑，反而转头对老婆说：“周末去北京吗？跟我送区总，然后在北京买买衣服，住一晚上，我等朋友看个项目，你逛街。”
老婆一边吃着一边说：“我不去，周六我值班，买啥衣服在单位也没法儿穿，穿一回两回又都过时了，不买衣服，倒是挺想吃半岛酒店的月饼的，中秋节你拿回来的那两盒，真的没吃够。你去了看看还有吗？”张加帅呵呵笑：“都过完中秋节了，还会做月饼吗？”岳母也搭话儿：“那月饼是太好吃太精致了，你看能联系下吗？有就再买点儿，我也没吃够！”张加帅说好的，心里却想不起来是谁送的了，然后拿起手机，在周六那天的备忘录里记下了“半岛，月饼”。
岳父举起酒杯，跟张加帅的爸爸碰了一下，又示意张加帅，张加帅连忙端起手边的水杯，中午张加帅没喝酒，岳父喝了一口，说道：“海岛市的杨总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了，想请你过去研究项目，上次跟你说完，你说还没跟上级公司汇报，怎么样了？”
张加帅边吃边回答道：“我跟区总建议，以常山公司为基础筹建省公司，可以辐射海岛、德城、环京等几个地级市，这几个市都还没有央化供销的分公司，但上级公司梁总调华南当副省长去了，这个事儿，跟梁总汇报的，梁总走了，区总也没放在心上，一时就搁置了。周末我俩一起回北京的话，我好好跟他聊一聊这个事儿吧。您跟杨总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毕竟对海岛市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政府方面又没有啥实在的关系。”
张加帅了解岳父的脾气，爱面子，尤其是喝完酒爱说大话，就继续说道：“您还是跟杨总说清楚，就算现在推进，也赶不上明年的投资计划了，明年的投资计划，今年的七月就已经上报了，年底之前再去追加，不太可能。除非真的建立省公司筹备组，系统内倒是有讨论，可区总去开的会，回来也没讨论。”岳父听个似是而非，有些不太满意，可能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张加帅也并不在意。
自从到了央化供销，方方面面联系自己的人，太多了，就好像是“人傻、钱多、快来”，张加帅已经习惯了被人冷嘲热讽，有的人说不讲义气，有的人说图谋不轨，大多数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因为这个行业的门槛很高的，不是谁都能来分一杯羹，张加帅把门槛设置的更高一些，才能让自己少一些风险和烦恼。
“不过，您倒是可以研究一下自己那个加油站，我有信心运作一下。”张加帅不能太让岳父没有面子，专捡他爱听的说。
岳父当了一辈子国企小领导，只给自己攒下了这么一个加油站，九几年时集体经济开放搞活，他以别人的名义，承包了老家城区里的一座加油站，写了40年的协议，因为身在体制内，通过各种操作，把承包协议变成了债务处置，把加油站变成了个人的公司。又在老城区改造的时候获得了一大笔占地赔偿，并且项目平移到城区环路上，位置绝佳，周边有农贸市场、建材市场、钢材市场、汽车站，区位优势明显，妥妥的万吨站。
张加帅曾经提出收购，岳父不明白能值多少钱，张加帅说五千万以内，比较合适，岳父一下就起飞了。当年十几万搞到手里的东西，二十多年了，自己没再往上添过钱，竟然成就了这么大的增值！所以经常在半公开的场合吹嘘，享受被人称赞追捧的感觉，飘飘欲仙。
张加帅是真觉得岳父这个加油站，应该在自己手中直接变现，一方面是多卖点儿，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站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当时由于岳父是体制内的公职身份，所以让徐叔顶名当的法人，加油站也承包给这位徐叔经营，写的协议是十年一承包，上个承包期一年是60万，前年到期后，岳父提出对外承包，徐叔死说活说不同意，把租金涨到了120万一年，在张加帅反复劝阻下，还是签了三年的承包期。现在这个站，张加帅从央企的角度来说，如果按照租赁项目进行测算的话，做到300万一年是轻松通过的，如果收购，高值能到5700万元，但最好是做到5000以内，可以规避很多流程。可惜岳父心怀叵测，直到后来张加帅才知道，难怪天天挂在嘴边，就是不卖。
果然岳父又开始跟张加帅的爸爸吹嘘自己的财富神话了，张加帅也乐得消停，起码不再追问公司的投资计划。毕竟是还在筹划的事情，不适合在外面讨论。但以常山公司为班底筹建省公司的计划，是张加帅一直以来的野心。因为常山公司的上升空间有限，自己如果不想异地流转，那么副处就是天花板，但如果流转到异地，常山打造的这么稳固的局面，就是拱手想让了，本地干部不能担任一把手，这是铁律。
曾经上级公司的雷总，想把张加帅借调，因为雷总不喝酒，每次参加国资委系统内的联络会，都会被兄弟单位的领导们灌酒，让雷总胸中憋着一口恶气。一次到常山公司视察，区总等人陪同，当天的接风宴请上，雷总发现了张加帅这个人才。
当时雷总等几位领导坐主桌，区总和段总作陪，而两位副总和张加帅坐副桌，陪同随行人员，喝的是43度的低度茅台。当时主桌有人给区总上眼药，区总有些难堪，雷总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并没有出面制止，段总挺身而出，两杯酒之后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由服务员架出了房间。
据说当时张加帅在副桌已经喝了三杯酒了。看见段总出丑，直接端着酒杯上了区总的酒桌，区总两人也是有默契，眼神短暂交流过后，区总直接冲已经坐下的张加帅说：“起来，谁让你坐这桌了，没大没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拿数落张加帅来给自己立威。
张加帅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嘻嘻地不以为意：“领导说得对，向领导报告，申请上桌。”区总手一挥，“这桌都是领导，我说了不算。”
张加帅听罢把杯中酒倒满，提着杯子对桌上众人说道：“雷总，区总，各位领导，我是常山公司总经理助理张加帅，区总没同意我坐下，我就站着敬各位领导一杯，领导们先不必端杯，按常山的说法，站着喝酒不算数，所以我自己喝，谢谢各位领导，欢迎各位领导来常山。”说完二两一杯的43度茅台，一饮而尽。
喝完这杯并没有坐下，继续倒满一杯，“我是区总的助理，所以我也代区总敬各位领导一杯，领导们还是不要端杯，因为站着喝酒不算数。”说完又是一饮而尽，一亮杯底，长出一口气。
在座的领导都是久经沙场的，见过这种把式，但也都为张加帅的酒量拍了巴掌，雷总更是好奇：“张加帅，好，还上桌吗？你可是喝了两杯不算数的，上桌的话，就要开始计数了。”张加帅稳稳坐下发出邀请：“感谢雷总，没问题，从敬您开始计数好吗？”说着端起杯，举向雷总，雷总伸手与张加帅碰杯，轻轻抿了一口，张加帅再次一饮而尽，雷总一看：“呵，这小伙子真棒！”席间众人也都叫好，张加帅继续倒满酒杯，向下一位领导敬酒，一圈下来，没有停顿，一口一杯，又喝了五杯，席间成了张加帅一个人的表演，雷总的兴致也高涨起来，让他不要再干了，跟着大家的节奏走。区总则是频频用水来敬酒，领导们不敢再怠慢了，也不敢拿喝水来揶揄区总，张加帅又若无其事地陪着喝了两杯酒。据后来在场人回忆证实，前后两桌一共喝了十三杯，两斤六两。
酒宴结束，张加帅还能礼貌地将雷总等人送出餐厅，没有表现出异常，却用最后一丝意识，跟区总说他喝多了，先不走，晚上住这里了，然后留在房间里，直接瘫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当时就是在贵宾楼，餐厅领班欣欣自己留了下来，给张加帅灌水，灌解酒药，手指伸进喉咙催吐，张加帅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吐了欣欣满头满脸，欣欣很长一段时间闻见酒味儿就干呕，同事们一度怀疑她怀孕了。吐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张加帅才渐渐有了意识，当时酒店餐厅已经空无一人，在欣欣的搀扶下，两人来到了酒店的客房，欣欣给张加帅洗澡，围着浴巾第一次睡在张加帅的怀里。听着张加帅如雷鸣的呼噜声，欣欣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第二天张加帅突然醒来时，看见赤身躺在自己怀里的欣欣，也就明白了，索性也没客气，上下其手，欣欣假装没有睡醒的样子，全程紧闭双眼，身体却极其热烈地回应，直到张加帅双臂插进腿弯，把她从床上端了起来，她再也装不下去了，高亢的吟唱中，满是对力量的满足和渴望，直到两人大汗淋漓，浑身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