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听见这个回答，丝毫不意外，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气氛沉寂，大家都在等待着什么，薛宝来站在一旁傻愣愣的问道。
“知府怎么好像不高兴？明明是大案子，如果查清楚了，说不定还会得到上边奖励呢。”
老巡捕看着傻愣愣的薛宝来，觉得薛宝来没有威胁，解释道。
“你懂什么，既然是连环杀人案，说明凶手的手段厉害，甚至不是我们这些炼筋境的人能对付的，没有证据就不能找上面人帮助，我们自己抓人，很有可能被对方暴怒而杀。”
“何况连杀六人，杀人者不是丧心病狂就是别有用心，若是前者还好，没什么背景，得罪了就得罪了，若是后者，知府的乌纱帽可能都不保啊。”
薛宝来装作恍然大悟。
“多谢指教，看来我要学的还挺多啊。”
老巡捕瞥了薛宝来一眼。
“官场如战场，一个不慎，就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死后还得被人唾骂，”
“看你呆傻如痴儿，以后还是长点心的好。”
薛宝来不语，只是傻笑点头。
六起连环命案，知府不敢轻易败露这件事。
若是破案，自然是一笔功绩，可若破不了案子，那就是失职之罪。
失职之罪倒也无妨，最多花点银子打点关系。
就怕调查下去，查到了不该查的事情，惹了不该惹得人，哪怕他是知府，对于大人物来说也不过是蝼蚁一只。
一壶茶喝完，知府站了起来，大家目光注视过去，等待着知府的命令。
查，还是不查，这是个问题。
“王捕头，恶犬伤人案，你说是人为，可有证据？”
王头拜答。
“属下暂无证据，可有十足把握确定乃是人为所致。”
“既无证据，那便是推测，待你找到证据后再立案，那也不迟。”
“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巡街，散了吧。”
说完，知府便在师爷的陪同下离开。
薛宝来头感慨，混官场的果然都是老油条啊。
知府直接将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王头。
让王头去找证据，若王头愿意查下去，自然会搜寻，对方手段高明，但连环杀人案肯定会有证据遗留，有心查探下很容易找到蛛丝马迹。
若王头不愿意查，那么案子只是推测，并无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能立案，这件事最后会不了了之。
哪怕找到证据后有人责怪，知府也可以推脱说是手下人所做，他毫不知情。
这年头，不会甩锅的官就不是好官。
薛宝来没想到办案会这么麻烦，最大的阻力不是收集证据，而是怕得罪上面人。
一群巡捕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所措，等待着王头的号令。
“新来的，如果要收集证据，你觉得从哪里入手比较合适？”
薛宝来没想到这锅丢在了自己身上，秉着装傻充楞的原则，说道。
“王头既然看重我，那卑职便献丑了。”
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这是烂摊子，现在有愣头青蹚浑水，自然乐意。
王头点头，示意薛宝来继续说下去。
薛宝来清了清嗓子。
“六起凶杀案，以恶犬伤人掩盖痕迹，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寻养犬人家的幼犬与死者伤口与咬痕核对，若有核对清楚者，可再留下盘问。”
这话，听的王头直摇头。
在永平区，每十户会有四户会赡养幼犬，用来防备贼人偷盗，以作警戒之用，按照薛宝来的查法，至少要寻便数千户，耗时巨大。
且幼犬口齿爪痕相差不大，就算寻便所有幼犬，少说能找出三四百只与死者口爪痕迹相同的幼犬，在三四百个嫌疑人中找出凶手，那和在几千人，几万人里面找凶手是一样的道理。
其余巡捕听见薛宝来的回答，拍着薛宝来的肩膀说道。
“新来的，脑袋挺灵光，净想些馊主意。”
虽说是馊主意，但也是好办法，他们可以按照薛宝来的方法去查，一来警戒凶手，让凶手知道事情暴露，不要再用同样方法杀人。
二来证明他们不是没有行动，只是搜集证据需要时间。
大家都等着王头吩咐，准备挨家挨户去寻狗。
王头看了一眼尸体，叹了口气。
“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插手，我自己去办，不能连累你们。”
“新来的，你若想学办案，可以随我一起去查，但要听我指挥，不可私自行动。”
巡捕们惊了个呆。
“王头，你再熬几年就回家养老了，连环杀人案又不是没发生过，何必非要追查到底？”
王头笑了笑。
“人嘛，总要干点有追求的事情，知府看似不理会，实则还不是默许我们调查，散了吧，一会还要维护治安，别瞎操心。”
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知府不想让他们调查，直接拒绝就行了，没必要搞这么麻烦。
看见这一幕的薛宝来，终于在大乾体会到了些许的人情味。
这世道人情淡漠，但还是不乏有良心的人。
只是上纲不正，有良心者为求自保只能藏于污泥之中，反倒是狼心狗肺者活的逍遥快活。
巡捕们散去，王头环绕尸体看了一圈，对薛宝来说道。
“你叫薛宝来对吧？我办案虽然不如不良人，但也算是巡捕头里面的好手。和我学，你也不算吃亏。”
不等薛宝来答话，王头继续说道。
“六具尸体，共同点在于喉咙处的致命伤。”
“若想掩盖踪迹，有诸多部位都能使人丧命，可对方却偏偏只选择一种，其中定有隐秘，从此处追查，乃是第一线索。”
“这六人虽生活于京城之内，但都是穷苦之人，经营着小本生意，巧的是，一人贩是菜农，一人是米商，一人是包子铺老板，一人是猪肉的屠夫，一人是扫大街的劳役，还有一人是青楼女子，这六人都在永平区，包子铺老板与所有人都有联系，而包子铺的老板，是最后一个死的。”
“你说说，这有什么线索？”
王头发问，薛宝来思索后说道。
“说明凶手与包子铺老板认识，或者与这六人认识。”
王头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解释。
“包子铺开在廊坊旁边，风尘女子夜不能眠，常在包子铺老板那里购买，而包子铺又与菜农，米商，还有屠夫有交易往来，那扫街的劳役因包子铺老板门前常有油渍，不好清理，时有冲突，所以大家都有联系，从联系入手追查，乃是第二线索。”
说道这里，王头又问道。
“你可知，第三线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