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也必然不会追问

萧云疏感觉自己的额头似乎靠在了他的胸膛,也不过是轻轻一碰,便松开。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宴容即便有那么一刻心中激荡,这一刻他不敢放肆,也不会放肆。

“殿下的心思,我心中明白了。”

宴容深深地看了萧云疏一眼,而萧云疏的目光之中虽然有些许颤抖,却从无退缩之色。

“已有如此,就够了。”

宴容的脸上含了笑意。

宴容退开了,他的目光之中那些迫人的气势已经成了温和,而这温和之中,又似乎含着些许歉疚。

“我宴某人只要殿下一句准话,既知我与旁人不同,便已是心满意足。”

宴容的手停在了晏昭昭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见萧云疏眼眶通红,似乎还有泪水流下,语气便愈发愧疚。

他从袖中取出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一边歉疚道:“总是我不好,这样逼迫殿下。”

“……倒也没有。这些日子我心中总是迟疑不安,如今似乎想明白了许多,心里也终于安静下来。”

萧云疏摇了摇头。

她似乎没有太多的话可说,总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宴容,她不敢碰他,便如同方才一样,悄悄的拉住他的衣袖,并不松开。

看着她那双白嫩的小手牵着自己的衣袖的模样,宴容想起来许多年前的时候。

那时候他在夜色之中不告而别,回头看着那一座似乎永远不会和自己有关联的高墙大院,心中再无平息。

那是他第一次回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事情,第一次意识到在他麻木痛苦的生活之中,自己还肩负着什么样的使命,而这样惨痛无望的生命里,又似乎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的光。

如今沧海桑田,旧人不复,那些隔着重重欺骗的相遇与重逢,事到如今,却也言难开口。

宴容不再对着萧云疏问什么了。

即便只是一个朦朦胧胧,没有确定的答案,他亦像是对待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用极为小心翼翼而虔诚无比的动作,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干净。

“宁国公府的赏花宴,你不必放在心上,不会有人为难你,倘若那些人烦了,也会有人帮你将他们料理了。”

宴容甚至将萧云疏有些散乱的发髻扶正,重新替她簪好鬓边的步摇与珠花,所有的举动皆无比的耐心,这是旁人见不到,也体会不到的温柔。

“咱们郡主殿下是广陵萧氏的掌上明珠,是夫人养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郎,这世间无人可欺侮殿下。

宁国公府的赏花宴,殿下就当从东宫出去散散心,这外头的风景和东宫之中不同,省得整日拘囿又宫里,也十分没趣。

殿下与公主同行,那些人就算拜高踩低,也不敢将你们两个皆看轻了去。”

宴容仔细细细地叮嘱,大约是见他萧云疏脸上的神情还是不好,便叹道:“殿下不必这样灰心丧气,咱们小郡主总是该多笑一笑的。”

“我只怕我不上他们的当,可那些人的手法和花样总比我想到的还要多。我不想嫁给那些人,他们……他们便是连大人的一星半点都比不上,又如何能入我的眼?”

萧云疏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这些叹息与安抚,心中不由得又涌起别的渴望,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别样的含义, 但萧云疏无暇顾及。

抛去心中的其他情绪来说,至少在萧云疏的眼里,这京城之中的那些门阀世家子弟,确实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宴容。

即便宴容是身体不全之人,那外头的人躲在暗中偷偷摸摸的骂宴容的时候,也常常是骂着这些难听的话,但是在萧云疏的心里,他那残缺的一部分并不是她心中在意,即便他没有那一部分,却也比这世上大多数的郎君要好得多。

便是萧云疏上辈子唯一一个真的嫁出去过的夫婿,北地康家的嫡长子,那样一个人在萧云疏的眼中和渣滓并无区别,更不要说这京城之中那些只晓得灯红酒绿,眠花醉柳,斗鸡走狗的门阀子弟了。

也许这些门阀弟子之中也不是人人都如此,但是萧云疏实在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好运气,能够从这些人之中挑选出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好玩意儿。

而且就算是能挑选出好的人,这些人之中又有几个真的能比得上宴容?

萧云疏无端端想起一首诗来,“我花开后百花杀”,虽说这个时候想起来有些不合时宜,宴容也不是什么倾城绝世的名花,可见过了他这样精才绝艳的人物,旁人在她的眼中都不过如此。

宴容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这么大胆的话,愣了一下。

萧云疏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这些话究竟如何暧昧亲密,在宴容稍微有些惊异的目光之中,她只觉得自己从头红到了脚尖。

“刚才殿下说的是什么?我不曾听清。”

宴容也不知是真的没听到,还是假的没听到,他垂下了眼眸,这般问道。

这种话要她再说一遍,她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了,萧云疏只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大人既然没听见,那便算了。”

宴容还要再问什么,萧云疏却感觉她这颗久久不曾为谁跳动的心忽然跳了起来,心跳声叫她觉得窘迫,刚才还能够和宴容说上几句话,这回又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和缩头乌龟一样低着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宴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面前的小姑娘这般模样他还从未见过,虽然有些陌生,不过在他心尖也是觉得可怜可爱无比。

“殿下既然不说,那也就罢了,我必然不会追问。”

宴容的话语之中含着一分无奈一分宠溺,显然是已经听到她刚才说了什么,只不过是纵容而已。

萧云疏听着他讲话,更是觉得脸颊通红,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转过身去,逃也似的回了瑞麟宫中。

宴容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瑞麟宫中,唇角始终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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