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路灯昏暗，倪磐连路都还没看清，就见前方的人顺溜的东拐西转，然后在一幢大楼前停下。
对讲机里响起了音乐，湛宇在等楼上的人开门。
倪磐气喘吁吁：“你鬼投胎啊，跑这么快。”
湛宇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语气冷得像冰点：“你跟过来做什么。”
“你耳聋啊，没听到我说有话跟你说。”
“现在说。”
倪磐正要开口，玻璃门“咔嚓“一声，门锁打开。
湛宇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回身看倪磐一眼：”在这等着，我下来的时候再说。”
话音未落，见倪磐像小狗一样从玻璃门缝中先挤了进去，回身，向他吐了吐舌头：“才不要，我要跟你一起上去。”
湛宇看着她，目光冷淡，口罩后的语调更冷：“随你。”
吃饭时间，电梯间的人不多，电梯也快，两个走入电梯，湛宇在电梯操作板上按下了23楼。
吃饭时间，除了他倆也没人做电梯，数字屏幕上数字一闪一闪地变化着。
两个人相对站立，也没话说，气氛有些压抑的尴尬。
倪磐想起那份排班表问道：“你是不是十点半下班。”
对方飘来一个字“恩。”
“你下班后我请你吃夜宵?”
湛宇瞥了她一眼，他戴着口罩，倪磐分辨不出他的表情：“你刚才不是在吃饭吗？”
倪磐以为他刚才没看见她，原来是假装没看见：“是啊。”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下扫动了两遍：“刚吃完饭不到半个小时就吃宵夜。”他眉角往上扬了扬：“你平时不称体重吗？”
两人对视了数秒，倪磐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在嫌弃她胖。
她今天穿的事黑色短羽绒配深蓝色牛仔库，羽绒是膨胀泡泡短款。
一般人穿确实会显得有些臃肿，但身高1.67cm，体重98斤，黄金分割的身材比例要驾驭这种膨胀短衣，应该是卓卓有余。
她低头，从脚到胸口审视了自己一番，比直大长腿直及纤细腰身，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明明就是妖魔鬼怪一样的身材，
哪里胖！
她抬头正要说话，电梯内传来“叮”一声，大门打开，湛宇抬脚就走出电梯，倪磐自然也跟上去。
“喂，你眼神不好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胖。”
湛宇扫了眼门牌号，转向左边的走廊，在门牌石2302的门口停下脚步。
湛宇按了一下门框边上的门铃，屋内传来响亮的铃声。
不依不挠地追问道：“我哪里胖。”
湛宇没有理她，眼睛看着门牌号码站着。
倪磐有些恼火，她向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问道：“我、哪、里、胖！”
两人距离有些近，倪磐见他浓密黑长的睫毛扇了扇，眸光从上而下转向她。
前方的黑红木门“嘎吱”了一声，缓慢地裂开了一条缝，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木门。
门口逐渐全部打开。
六目相对，三个人同时怔住。
站在门口的人一边的嘴角慢慢往上扯出了一个诡秘的弧度，然后发出一声邪门的笑声：
“原来你和送外卖的真得有一腿，难怪，我说什么年代，好好外卖不送，还英雄救美。”
倪磐脸黑得不像话，真是到了八辈子大霉，千年一次跑个外卖居然撞正个有过节的混蛋。
湛宇向李大山递上了那袋沉甸甸的外卖：“抱歉您的餐迟到了，平台那边会给您延迟赔付的。”
李大山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个停在半空十多秒塑料袋没有人接应它。
倪磐瞥见湛宇红润的指头，被扭成一股的塑料袋的提手绳压得苍白无色。
李大山依靠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一眼那个停在半空十多秒的塑料袋：“迟到了十五分钟，不会是吃完了给个空盒子给我当垃圾吧。”
湛宇垂下提着外卖的手臂：“下雪路面滑，车子走起来没那么顺畅。”他说话简单明了，虽冷漠但依旧是礼貌的。
“你怎么知道味道不受影响，你吃过？”李大山句句在找茬。
倪磐是受不了李大山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身体微动，正要开口，手腕突然被握扣紧，湛宇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
这时，一个女人从男人身后绕出来。
女人长发披肩，妆很淡，抹在她鲜嫩的白色肌肤上刚好能凸显出她五官的优点，落地的白色真丝睡袍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段。
这么优雅俏丽的女人落入倪磐的眼内，却令她如同见了鬼一样，瞳孔忍不住瞬间放大。
李大山一抹蔑笑，他揽住身边女人的芊腰，五根手指头耀武扬威地在女人的腰间捏了几下，又上下其手。
女人娇嗔地拍了拍李大山的胸膛然后倒在他怀里。
倪磐只觉得胃部抽搐几下，恶心得不行。
李大山如胜利者般的姿态瞥了一眼倪磐，见她脸色苍白，挑衅的欲望更强烈。
“宝贝，这两位就是前几天救你的大恩人，人家为了你砸了酒吧，打伤了十几个兄弟，你呀是不是要好好谢谢人家。”
一字一句都像石头般砸向倪磐的脸。
女人扫了两人一眼，目光略过湛宇时微微闪了闪，回到倪磐脸色骤然变为冰冷：”原来就是你多管闲事。”
女人双臂交叉胸前，下巴微抬，那神情和架势像一个混迹多年的风尘女子：“长得是不错，可惜年纪大了点。你以为在我和山哥两个人之间挑拨离间你就可以趁虚而入，真想的美。”
倪磐压着声音：“你那晚不是被他灌醉？”
“灌醉？”女人娇声一笑：“谁告诉你我被灌酒，就算被灌醉我也是心甘情愿被灌。”
女人说完把头又贴上李大山的胸膛上。
李大山捏了捏女人丰满的臀部：“宝贝，不要这么说，也是我对你太粗鲁了。你先进去，等会我再来伺候你。”
女人嫣然一笑，婀娜地走进屋内。
倪磐拳头里的指甲都快戳穿掌心的肉，掌心隐隐作痛。
李大山轻蔑得瞥向倪磐：“怎么女英雄，是不是觉得自己被骗了。”
“其实你也不用觉得被骗，酒是她主动撩我喝，但我也确实想灌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大山的目光淫邪地令人发指：“因为喝了酒的女人在床上特别骚，我最喜欢！”
李大山发出鬼魅般的邪笑。
“第二天她知道自己没有爬上我的床还特意来找我，求着我再灌她一次。哎呦，你说她那么贱，我不给她贱的机会，是不是不够意思。”
“人嘛，哪个对自己有利就爬想哪里，良禽择木而栖嘛。”
李大山瞥向两人交叠的手，眉目阴冷。
“就不知道你身旁这位外卖小哥哥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么吸引你。哦，我知道了，老母牛吃嫩草，品味小鲜肉，对吧！”
倪磐颤抖的拳头死命地想网上抬起，要不是湛宇使劲扣着，倪磐的拳头已经在李大山的脸上打开了花。
他抬眸看向李大山，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先生，既然这份餐你不要那我们就先走，平台那边会给您赔偿。”
“谁说我们不要。”李大山伸出手指向他们勾勾：“冰天雪地的，送个外卖多不容易。”
湛宇看着他，眸色很深。
李大山向湛宇伸出手，催促道：“快啊，杵着干嘛。”
迟疑了两秒，他慢慢地抬起手臂，勾住袋子的手指指向他。
塑料带子从湛宇的手指逐渐滑落，眼看着将要滑落到李大山的手指，李大山手指一缩，被塞得起了五个棱角的塑料袋“啪”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李大山顿时狂妄叫嚣：“你这个骑手怎么搞，连个袋子都拿不好，你看，现在全洒了，怎么办！”
湛宇垂眸，看着地板上的塑料袋，幽深的眸子内冷意正在暗涌。
“这个单我买了，我把钱退给你，平台那边会再给你赔偿。”他冷静得仿如暴风雨前夕一样的令人窒息。
说完，他扣住倪磐的手腕就要抬脚走。
倪磐手劲在用力，湛宇皱了皱眉头，压着声厉声道：“别惹事，快走。”
李大山冷哼道：“怎么，把我这洒得一地都是油就想走人?我这楼道刚好有个摄像头，你们所我要是把这摄像头里的东西放在你们订单的评论后面，网友会怎么评论你们？外卖员上班时间拍拖、送餐拖沓，还故意把餐洒在地上。哎呦，我这脑子都脑补不过来。”
倪磐抬眸看着他：“李大山，你想玩是吧。”
李大山抬起下巴，猥琐阴冷的眼神在倪磐身上上下扫荡：“是啊，我就想玩。怎么，心疼你这小男友，进来陪我睡一晚，我就考虑考虑不把视频放上平台。”
倪磐慢悠悠地蹲下去捡起地板上的外卖袋，她解开袋解，火辣的香气顿时四溢，弥漫在狭长的走廊上。
“一晚？”倪磐嘴角微弯。
她抬手一扬，塑料袋内的饭菜酱油连同盒子一起扑倒在李大山的脸上。霎那间，李大山被烫得嗷嗷大叫，一张脸变成了一锅麻辣烫。
倪磐冷笑道：“喔，不错吧，你这张脸够你在水龙头前玩一个晚上罗。”
李大山气得七窍生烟，疯狂向倪磐扑去。
湛宇见状，抬脚朝他膝盖处踢去，李大山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湛宇二话不说，握住倪磐的手腕，推开逃生门，沿逃生楼梯跑下去。
两个人跑了几层楼梯才转乘电梯下楼，湛宇始终紧紧抓住倪磐的手腕，一秒都没放松。
他人高，步伐大，频率快，倪磐被他拖着连走带跑地，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我手腕快被你扭断。”倪磐喊起来。
前面的男人似乎耳聋了一样，一个劲地把她往前拖。
倪磐停住步伐，双脚掌死死地抓住地面，她就是不走了。
感受到掌心往后拽的狠劲，湛宇松开了她的手，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倪磐看见了那双黑色深潭的眸子在迸发着火花，可是她读不懂这个火花的含义。
她揉着被勒得发疼的手腕，心里既恼火有委屈：
“你抽风啊你！”
湛宇摘下挂在耳朵一边的带子，周围幽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倪磐不禁打了个寒碜，她觉得他好像想要杀人一样：“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他讽刺地哼了一声：“真把自己当女侠了。”
无缘无故被个恶棍奚落侮辱，心情本来就很糟糕，现在又被他这样冷嘲热讽地，倪磐也毫不客气怼回去：“你说话有点良心好不。你刚才没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吗，那就是个垃圾，我是在帮你。”
“帮我？怎么帮我？”
他的语调向上一扬，他手指着太阳穴，语气冷漠地可以瞬间把人冰封：
“麻烦你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想想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面对着倪磐往后退了两步，鲜黄色的大衣与昏暗的路灯融合在一起，仿佛他要与她拉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淡漠的声音与冷风一同飘起：“别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