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义又大方

柳云灿望着眼前一脸灰,衣裳下摆被烧,上面还有不少破洞的周子箫,眼泪含在眼眶里,“子新!”

她一直担忧他,她眼见着巨大的彩灯“轰然”倒塌,要不是哥哥云桂一直拉着她的手,她恐怕早就冲过来。

还好,周子箫好好的站在她的眼前,没有受伤。

“云灿!”周子箫疾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柳云灿的胳膊。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彼此凝望的俩个人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同样的话,两人相视而笑。周子箫不舍的放开手,微微责备道:“我不是让你回去的吗?你怎么不听话!”

柳云灿挠挠头,拍拍自己的衣裳:“我又没事,就是衣裳脏了。我担心你!”

柳云灿深深的凝望着周子箫,似乎要把他记在心中,以缓解刚刚吓坏了的惊悸!

周子箫也低头看看自己缺了一角的衣裳,轻轻扯了扯,黑灰从衣裳飘下,他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没事,衣裳烧掉了一点,不碍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云灿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周子箫。

一声高昂的哀嚎声传来,柳云灿扭头看过去,一位妇人抱着孩不能自已的痛哭,嗓子亦已哭哑了。

柳云灿刚从她那里来的,孩子已经去了。她无法劝说那位妇人,此时的言语太轻微了。

柳云灿收回目光,叹息一声:“哎!只是,这一夜,不知道多人无家可归,多人死于这场火灾了!”

周子箫心中再无半点旖旎,他怔怔的望着朱雀街中央那一堆烧成灰烬的彩灯。

天灾人祸!

人间的一场炼狱!

柳云灿在他身后说道:“除了挤踏伤,还有,许多是数人烧伤,烧伤也很严重,我有个伤药方子,我药铺恐怕一下子做不了那些药,这些烧伤的人又等着用,希望你能联系京都的其他大药铺,让他们帮忙赶制药膏,这样,或许,还能救些人。烧伤的人也少些后遗症。”

周子箫震惊的望着柳云灿,她要把药膏方子拿出来。这药方一拿出来可就收不回去了。她知道吗?

她知道的,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消热丸,她不就拿出来了吗?也未收半个铜钱。

“好,你等我!”

周子箫转身疾步离开了朱雀街。

“嗯!我等你,你要快些!”柳云灿在他背后高声喊道。

周子箫未回首,对着背后挥挥手,只道一声“好!”

柳云灿转身就奔向离自己最近的病人……

……

大周,开朝的第一天,朝堂上死气沉沉!窃窃私语的少数人也闭上了嘴巴。

皇上震怒了!玉笔筒都摔得稀巴烂!奏折更是散落一地。

“谁负责?简直胡闹!现如今,状况如何?”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低头互瞄一眼,个个缩了脖子不吭声。

最后,王宰相不得已站出来,“回禀圣上,韩统领全全负责,副统领陈满义负责此次灯会的那盏吉祥如意彩灯。”

“陈满义呢?”皇上猛拍桌子。

王宰相再次回禀:“陈满义被大火烧……烧死了!”

“烧死了?”震怒的皇帝愣住了。陈满义竟然死于昨天那场大火,他怎么都没想到。

王宰相:“是陛下!”

群臣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陈副统领也死了,死于这场火灾。

皇上回过神来,眼神扫视一圈,“韩三立,你说说情况!”

韩三立还穿着昨日的衣裳,衣裳上不少黑手印,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站出来,神情悲伤:“皇上,臣,臣去救火时,火已经很大了,彩灯又太高,已经没有办法用水熄灭火苗。没有办法,臣等立马就派人去救……救人。无奈,昨日是元宵节,天气又好,来看彩灯的人不计其数,宫廷卫士能去的都去了,……,据说,康王最先发现的,也是因为,康王命令朱雀街的兵安排群众撤退,这才撤走了大多数游人,不过,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大家又只能都往状元街撤退,所以,照成了拥堵,后面来不及撤退的人,不少被烧伤了,也有一部份人死了,……”

“康王?康王人呢?”皇上又扫视一周,朝堂上没看到康王人。

韩三立也扫朝前方扫了一眼,往常康王的位置上,兵没有人:“臣不知,早晨,臣还见到康王在朱雀街救人的。”

“去,把康王找过来。”皇上命令道。

田武找到康王时,康王正在把百源药铺的东家金老爷请到了朱雀街的韩记茶铺。茶铺里还有王集药铺的东家,钱记药铺的东家,……好几个京都大药铺的东家都在。

田武虽然好奇,却顾不上问,直接把康王请进了皇宫。

今天的皇上可没什么耐心。

周子箫来不及换衣裳就被田武叫进了皇宫,“臣参见父皇!”

皇上眼睛都瞪圆了:“你这是怎么了?烧着了吗?受伤了吗?快过来我瞧瞧!”

旁边的大皇子与三皇子嘴角抽了抽,心中鄙夷,他倒会表现,昨日起火,都隔了一夜了,他都没有换衣裳。作呗!也就是父皇轻易的就被他骗了。

周子箫忙解释:“儿臣没事,就是衣裳破了一点点,还没来得及换,望皇上勿怪罪儿臣的不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皇子突然出声道:“二弟,据说,昨日的火灾是你最先发现的。”

周子箫斜瞥了大皇子一眼,这人在这种事上都不忘给他下绊子。真够可以的。

“倒不是儿臣最先发现的。”周子箫冷笑一声,最先两个字讲不好可就是坏事了。

三皇子问道:“那是谁?”

周子箫沉声道:“那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他说玉如意的颜色变红了。我们才发现的,玉如意最初是绿色的。”

王宰相忙双手合十:“真的上苍保佑!感谢上苍怜悯世间芸芸众生。”

顿时,朝堂上传来“上苍保佑我大周!”的虔诚祷告声。

周子箫抽了抽嘴角,再度冷笑。

就这样,死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就说上苍保佑了!

祈祷声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皇帝亦开口道:“让钦天监的监正来一趟,让他算个吉时,朕斋戒沐浴,焚香更衣,祈祷大周平安!”

“是。”安公公退了出去,令人去传唤钦天监的监正。

……

周子箫在皇宫沐浴更了衣,松懈下来的他竟然在浴池里睡了一觉。

负责的陈满义已死,下面的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大抵能躲过这一节了。

皇帝派人去收拾,周子箫请示后跟着去了朱雀街。因为,柳云灿还在那里,不知道她可曾用膳,周子箫又从宫中带了糕点过去。

果然,周子箫到了朱雀街,柳云灿还在那里。她果真没来得及吃一口。

“来,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周子箫亲自打开了食盒。

“好。”

周子箫看着她还穿着那身脏了的袄,忙吩咐道:“绿芽给姑娘端盆水,给姑娘洗洗手、净脸。”

绿芽愉揶的应了声“是。”,提着裙子就跑去提水了。

柳云灿无奈的瞥了一眼周子箫,心里嘀咕:他怎么像老妈子了?啰啰嗦嗦。柳云灿虽然嘀咕着,内心却觉得很甜蜜。一种被人无时无刻关怀着的甜蜜。

她依言洗了手,吃起了糕点。糕点还热乎乎的,可见,他一定吩咐了宫中御膳房的人的。这么看来御膳房的人对他应该还算恭敬。

钱老爷瞄到柳云灿吃饱了,擦了手,才拿着誊写的药方过来,试探的问:“柳姑娘,这烧伤膏的药方,以后,……”

柳云灿笑道:“药方既然已经拿出来让大家熬制,以后,这药方,大家都可以用来熬制药膏,售卖。不必再经我同意。只是,我希望,大家能少赚一些,赚个工钱就好。”

她本也无意卖伤药膏!这个药膏味道难闻,她不想闻到那个味道。既然,他们愿意做,她也无所谓。

钱老爷深深的打量了柳云灿一眼,似乎思索着柳姑娘是不是说着玩的。药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拿出来,没有任何条件,他不敢置信。

看着柳云灿确定的眼神,钱老爷沉声说道:“柳姑娘真的大义又大方。钱某先谢过柳姑娘。”

说完,钱老爷拱手朝柳云灿深深鞠了一躬。

柳云灿忙站起身侧身让过。让一个两鬓斑白,年过半百老人向她行礼,柳云灿哪里敢受这样大的礼。

“钱老爷使不得。不过一个药方而已,能治病救人才是最好的。”

“柳姑娘所言极是。”

……

柳云灿为此忙碌了三天,三天后才没有人来领烧伤药膏。

钱老爷与几个药铺的东家合起来商议,烧伤药膏取名为彩云伤药膏。“彩”为彩灯之事件,云为柳云灿名字中的“云”字。

本想打柳记药铺里美容修复膏主意的那几个大药铺的东家,至此,他们都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是因这,京都小范围内不少人传颂柳云灿的事迹。

皇太后与皇上也听说了此事,特意宣了柳云灿进宫,赏赐一堆金银珠宝。

皇帝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让柳云灿很不舒服,领完赏赐,柳云灿未有停留的就出了皇宫,未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皇宫就像是个变异了的怪兽,让人胆战心惊!

一场彩灯烧伤案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落下帷幕,只死了一个副统领,以及几个火灾现场的几个侍卫兵。

……

“听说了吗?杜都尉杜青松眼睛不行了,这两天都没有来上朝。”

柳老爷皱了皱眉头。

杜青松眼睛不行了?他受伤了?演练受的伤?眼睛不行了,恐怕,这都尉的官位要让贤了。

“柳侍郎您跟杜都尉以前都是在青江待过的吧!杜都尉的事情你知道吗?”张学士突然转过身来问身后不远的柳老爷。

柳老爷:“嗯!在青江一起待过三年,他最近的事情我不清楚,我还是听你们说,才知道的。”

张学士看看回来后不爱走动的柳老爷,提议道:“哦!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杜都尉?顺便喝个酒,你回来后都没有跟你喝过酒呢。你不听曲,可别说你酒都不喝了。”

柳老爷沉默片刻,“那倒没有!偶尔还会小啜一杯。”

“那好,下了朝,我们就去。”

张学士松了口气,他真怕柳老爷不给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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