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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是里兰籍吧?你要是再不抓紧点儿,人家等签证到期,回去了怎么办?」黄雨蒙一手撑着下巴,故意说道。

「会吗?」姜照一果然抬头。

「这还得看人家有没有要长期待在这儿的打算吧。」薛烟怕被火锅的热气熏脱妆,一边拿出粉饼来,借着里面的小镜子打量自己的脸,一边说道。

盛着米酒的玻璃杯壁凝结了一颗又一颗的水珠,姜照一捧着杯子的手掌冰冰凉凉一片,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看了会儿,半晌后才又抿了口米酒。

这顿火锅吃到后半程,米酒的后劲稍微有些上头,黄雨蒙结了帐,三个人才走出火锅店,郑逸林就到了。

他特地开了车,听从黄雨蒙的安排先将距离较近的薛烟送回去,又将姜照一送到小区门口。

走进电梯里,近乎幽闭窄小的空间难免令人有些唿吸不畅,姜照一本就没有多少酒量,虽然没喝多少,但这会儿也难免有点犯迷煳。

出了电梯找到自己家门,她慢吞吞地输完密码走进玄关,身后电子门锁响起提示音,房门自动上锁。

把背包扔到一边,脱下沾满火锅味道的外衣,姜照一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许是觉得灯光有点刺眼,她干脆用手臂挡在眼前。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眼前一片黑,客厅里静悄悄的,酒意灼烧着她的脑子,慢慢沸腾成那天雨里的白雾,还有他手里那杯茶的热烟。

这两天忙着画稿,她也没有机会再去他的书店。

忽然移开挡在眼前的手臂,姜照一睁开眼睛,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色泽朱红,更显剔透。

红线绑在她手腕的六年里,至少有四年的时间,她都在认真地期盼着一个人的到来,给他写信,送他糖果。

即便他从不回应,即便,她常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在纸上碎碎念,她也还是将这个习惯,坚持了四年。

她习惯了红线另一端的沉默,因为树洞也常是沉默的,只会默默地吞噬掉她所有好与不好的心情。

后来她决心不再保有这样的习惯,

不再买各式各样的信封,不再买那些亮晶晶的糖果,

可红线还是在她的手腕,

从来也只有她自己看得见。

她怀疑它存在的意义,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幻想症,可偏偏那天夜里,

他出现了。

红线的尽头不再是令人看不真切的虚无光色,而是他带着一道狰狞伤疤的苍白腕骨。

「你好歹给他写了四年的信,现在缘分到了,干脆就谈个恋爱嘛。」

她的脑海里忽然又响起黄雨蒙的声音。

——

李闻寂带着一身湿润水气才从浴室里走出来,热气将他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薰染出些许薄红,发梢还有水珠在往下滴。

即便是这般燥热的夏夜,他也从不贪凉,只静等着风炉上的茶煮沸了,才将用来擦头发的毛巾随手扔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又漫不经心地拿了竹提勺替自己舀上一杯。

院子里的浓荫里蝉鸣聒噪,他却恍若未闻,端起热茶,杯盏绿玉的颜色更衬得他指节苍白。

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薄薄的眼皮微掀,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停顿了几秒,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下,转而拿起手机,滑下接听键。

「李闻寂?」

电话才接通,他就听见那端传来她有些迟疑的声音,她的咬字有点不太清晰,带着明显的醉意。

「又喝酒了?」

他又端起桌上的茶,说着便轻抿了一口。

「就一点点,」她的声音有点含煳,应了他一声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他没有拒绝。

「你那天跟我说你以前不在国内,在里兰,那你还会回里兰吗?」她大约是把黄雨蒙说的话记在了心里,即便是已经有些醉了,也没忘了这是一件要紧事。

李闻寂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纤长的眼睫轻抬,暗淡的烛火里,他的脸上并看不出什么神色,「这取决于你。」

姜照一反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她是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她隔了一会儿又问:「那,明明我很早的时候就把我最详细的地址写给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

「因为一些原因,我迟了几年才看到你的信,」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那一端传到她的耳边,柔和得好像一场梦:「当时身边也有一些事要处理,脱不开身。」

事实上,她四年里寄的信件太多,他当时甦醒后又急于探查灵脉枯竭,神明失踪的真相,真正等他从她那些琐事繁杂的书信里找到她先后留下的两个地址时,已经是几个月前。

「哦……」

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随后电话两端却陷入了一段冗长的沉默,她的唿吸声都变得很清晰。

「这根红线它应该不会骗我吧?」她忽然又出声,像在自说自话,「要不然它为什么只绑你和我,不绑别人?」

「李闻寂,」

她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他好像从来都有这样的耐心,静待着她的下文。

「我可以跟你结婚。」

大约是寄托在红线上好多年的执念和未散的酒意所成就的冲动作祟,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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