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星贯断你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是为……

舒令嘉告别洛宵之后, 便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御剑赶回了碧落宫分舵。

外面晨曦微『露』,景非桐尚未回来,何子濯也还醒。

舒令嘉却在一入他休息的房间时, 便感觉到室内有一阵盘旋的风。

这风势大, 却很硬,刮在脸上就好像小刀子一样,中间夹杂着一种铁锈很像的血腥气, 淡淡地在鼻端散开。

他立刻意识到, 这并是普通的风, 而是何子濯身上的剑气外溢了。

这也算很少见的情况, 大凡达到人剑合一这一境界的剑修, 通常都是以自身灵压制『操』控着修炼出来的剑气。

但如果他们受伤或者失去意识, 灵空虚,么掌控就也变弱,便很可能导致剑气外溢,严重者甚至佩剑震断,反伤身体。

当年舒令嘉重伤, 便也是在一瞬间经脉废, 灵尽失,剑气反冲出来,也连带着震断了他的佩剑。

何子濯时的情况能放任, 舒令嘉一凝神, 闭目静心, 而后, 慢慢自身元神顺着股剑气,灌入了何子濯内府。

虽然随着想起往事,舒令嘉也掌握了许多曾经修习的武, 但管怎样,他如今化形以来的一身功夫依旧都是从何子濯身上所,也是根基扎的最深的。

两人系出同源,所以舒令嘉完全有受到阻碍,很快便些散逸的剑气收拢起来,重新压制回去。

而后,他便探入内府,看见了何子濯的元神。

在这个神识的世界当中,都是一片暗红,数剑气倏忽往来,发出尖锐的鸣啸声,十分躁动,稍一留神便为其所伤。

而何子濯的元神就闭目盘膝,坐在正中。

舒令嘉喊了一声“师尊”,他如同在现中一样,依旧是毫反应。

舒令嘉双指并拢,缓缓前推,些驯的剑气便随着他的动作,纷纷凝在了他的指尖,最后变成了一团白光,舒令嘉顺着何子濯的眉心推了去。

舒令嘉又在何子濯的元神上留了一个封印,总算暂时剑气给封在了里面,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自己的手拿开,这个时候,却忽然又感觉到仿佛有股极为冰冷的水波,涟漪一般慢慢涌动来,一圈圈向外扩散。

水波顺着他何子濯额头相触的指尖,瞬间舒令嘉的神思彻底勾连。

个瞬间,他倏忽感受到了何子濯的“劫”。

其这样形容太准确,劫原本是很玄妙的东西,更多属于一种命运发展的趋向,在有到来的时候,应该永远法去人真正地感应到。

但一刻,舒令嘉却觉得某种微妙的第六感涌上心头,是一种极端冰冷恐惧的情绪,仿佛一秒便是穷途末路,求告门,彻骨的凉意涌上,瞬间便整个灵魂浸润其中。

他的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邪恶地低语着,询问他——

你最重视的东西是什么?

你有有论如何也要现的愿望,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结果?

当你说重视的一切,你为之努的一切,都尽数毁掉,你的前路再希望,却又得时间的洪流裹杂着前行,你该怎么办?

徒劳地挣扎躲避,还是木然接受?

声声叩问直敲心底,令人答可答,避可避,个瞬间舒令嘉只觉得仿佛遇到这一切的当真便是他本人一样,简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他猛然手收了回来,仓促后退几步,发现自己竟已经入障,内息如沸,连忙就地盘膝而坐,抱元守一,努拂动躁『乱』的心绪沉,默默稳定心神。

只是,随着思路和神志逐渐清醒,他却还是忍住去想,到底什么是劫难,什么又是命运?

当真有人可以去『操』控别人的人生吗?

而你自己跌跌撞撞的一生当中,能能跨磨难,爬高山低谷,难道就也由得自己做主?

最后败了,就只能感叹上一句“我已尽,命该如”?

么他纵心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

听景非桐的话,他是世间数“恶”的具象化和糅杂,看到些有关于他的往事,他能够为数大能散播出劫难,又神出鬼地逃了封印的禁锢。

这样的神通,恐怕已经能和所谓的天道比肩了吧?如本事,何必屈尊浊世,东躲西藏。

还是说,是否世间只要有恶念的存在,纵心便永远都消亡?

舒令嘉这么多年来在仙门修行,人人都说他天资聪颖,悟『性』人,但其就连他,整里只是听人说着天道、飞升,却对所谓命数完全明所以,难以参透。

这样胡思『乱』想着,虽然终究有完全达到心思空明的境界,但注意一转移,方才股魔障一样的惊悚感倒是散去了,舒令嘉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然而这一起身,他却是一惊。

如果舒令嘉有记错的话,他这个时候元神出窍,到了何子濯的内府之中,应该赶快离开才对,但时再一睁眼,周围的环境却已经截然同了。

眼前山峦如岱,草木依依,光彻,鸟鸣风响,竟是来到了一片知名的山谷之中。

明明是极美的景『色』,舒令嘉却有从这里感觉到半点属于草木山川这种自然景象的灵动之意。

为所有的风物之上都仿佛蒙了一层影影绰绰的薄纱,像是装裱起来的画,或是包裹在柜台中展出的货物,透着一股仿制般的假气。

他拔出剑,朝着周围虚劈了一剑。

为知道是什么地方,怕贸然行动伤及何子濯,舒令嘉只用了一分气。

但这回,他柄锋锐匹的威猛剑,却连一片草叶都有伤及。

舒令嘉走了几步,听见正前方有一阵人语声传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个小孩,正沿着河堤向远处的林中走去,同旁边的风景一样,他们的身影也影影绰绰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散掉的雾。

这对夫妻似乎感情很好,男人拉着女人的手,孩子扛在肩头骑着,另一只手还半抬起来,扶着他的小腿。

孩子三岁的年纪,手里拿的依稀像是一朵花,正努地想『插』/父亲的发冠当中,夫妻两人也就任由他玩着。

即便这几位看上去都像是什么活人,舒令嘉还是决定去跟他们说话试试,于是他大步追了去,扬声喊男子:“兄台,烦请留步!”

三个人仿佛听见一样,对夫妻依旧交谈着向前走,舒令嘉正要再喊,却听女子口中说出了“纵心”三个字。

他一怔,连忙抿住唇,凝神听了去。

“……纵心确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女子说道,“所以当年圣慈老和尚也说,要彻底除掉他,唯有先自己彻底魔化,他同心共感,再放一切妄念,立地成佛,便是为舍身『荡』魔。”

男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但说什么。

女子道:“说的是要『荡』你,美滋滋地做什么,傻了吧唧的。”

男人并反驳,只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呢。”

女子这回却是沉默了,终究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要是容易的话,咱们两个也就是如今这样的关系了罢。”

男人只是笑了笑,问道:“怕么?”

女子道:“你再手攥紧点,就怕。”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踮起脚尖,探身握了握儿子的小手,道:“再说了,我如今可是个当娘的,当娘的人哪有害怕的道理?”

个孩子也听懂父母在说什么,『奶』声『奶』气地跟着了一句,喊道:“娘,怕。”

男人和女人便同时笑了起来,仿佛方才短暂的凝重和忧郁都『荡』然存了。

笑声中,舒令嘉听见男人低低道:“放心吧。”

女子听清,回头问道:“什么?”

男人却笑着摇了摇头,再说话。

舒令嘉也由低语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这个问题好像非常非常重要一样,抬头望去,眼看一家三口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片林子里。

舒令嘉又跟了几步,却发现他们的步伐看似紧慢,速度却好像快的出奇,几个眨眼间,便几乎连影子都跟上了。

舒令嘉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但心中就是隐隐知道自己要跟这三人在一起,绝对能落,见状顿时有些焦急,用尽全追了上去。

但他追的越快,三个人却好像消失的越快。

他忍住扬声道:“等一等,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啊!”

正是火急火燎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有人低声道:“你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是为他生死都悔,但永远也想让他知道,你付出了多少。”

听到这个声音,舒令嘉往前跑的脚步一子就停住了,驻足转身,脱口道:“师兄?”

个声音也道:“小嘉?”

这两个字,倒是比之前所有的人语声都要清晰很多,还透出一股担忧。

舒令嘉应了一声,顿时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再能看清楚东西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回到了何子濯休息的间卧房里,正盘膝坐在地上。

景非桐半跪在旁边,一手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原本抵在他的后背上,刚刚收回来。

见舒令嘉睁开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气,连声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什么觉得舒服的地方?”

舒令嘉按了按额角道:“我还好,事。刚才是怎么了?”

景非桐帮他『揉』着太阳『穴』,说道:“你入障了。方才我回来之后一直在叫你,但是你反应,我就用引魂之术你叫了回来。”

舒令嘉觉得股头疼劲缓来了,冲着景非桐摆了摆手,撑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方才是我发现师尊身体中的剑气外溢,就用元神压制,却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拿旁边的茶壶,景非桐则已经拿了起来,倒杯水试了温度,放舒令嘉手中。

他说道:“我也查看了。何掌门为纵心所种之劫,心中本来就有魔障,你又用元神入他的内府,应该便是他的魔障困住了。”

舒令嘉却摇了摇头,道:“对啊,可是我看见的是师尊,像是——”

他犹豫了一。

景非桐问道:“什么?”

舒令嘉迟疑道:“里面的人脸我看清,但听着名女子说话的语气,好像跟明族长特别像。”

景非桐道:“你在何掌门的魔障中……看见了明绮?”

舒令嘉听他的语气太对味,忍住白了景非桐一眼,道:“你瞎想什么。我是看见了一家三口,其中名女子,有点像是明族长,但也能确定。”

像这种魔障当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看到的人也一定就在现中有真的身份,仅仅是凭空虚构出来的幻象也有可能。

景非桐也生气,笑了笑道:“好吧,是我想多了。我相信你既然觉得像,这事就八/九离十,如果女子当真是明绮,么能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和孩子,也就只有魔皇迦玄和他们所生的名应劫之子了吧。”

舒令嘉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想,也可能是为他们在谈论纵心的事情,才出现在我师尊的魔障当中。”

景非桐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他问完之间,见舒令嘉只是低头思索,却有回答自己的话。

片刻之后,舒令嘉抬起头来,又问景非桐:“师兄,你方才叫醒我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景非桐道:“我叫你的名字啊。”

舒令嘉追问道:“说别的?”

景非桐摇了摇头。

舒令嘉看着他,景非桐的眉目安静而优美,目光澄净。

而他的心头,又一次浮现出了句话——“你若是真心爱一个人,便是为他生死都悔,但永远也想让他知道,你付出了多少。”

这声音明明是景非桐,但他既然有说,自己又为什么在魔障中听见这样一句话?

景非桐见他还是恍恍惚惚的,知道舒令嘉股劲还缓来,便再追问,说道:“你先坐在这里歇一吧,我『药』取回来了,这就让人去熬了,给何掌门服试试。”

舒令嘉这才回神来,也知道景非桐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些『药』采齐,一定少花功夫,真心意地说道:“有劳你了。”

可惜,何子濯毕竟和明绮的情况同,些能够让明绮苏醒的珍贵『药』材,对于何子濯来说,确毫作用。

现在看来剩的唯一方法,也只有他带回凌霄派之后再行设法了。

而个契机,很快便已来到。

凌霄山上,在同洛宵交谈之后,卢章也认为遍邀各门各派,共同商议如何对付魔族,寻找失踪的弟子们乃是当务之急。

于是,他很快便吩咐去,向之前参加试剑大的门派发出邀请。

这些门派当中各有失踪或者遇袭的弟子,在真相有调查清楚之前也都悬着一颗心,但又为魔族强大,神秘隐蔽,好随便探查。

眼他们见到有人愿意牵头,自然纷纷响应。

几天,这一次的集便在凌霄山的主峰上行。

正如同洛宵所分析的样,凌霄派的弟子们连来惶惶安,『摸』清楚卢章意欲何为,也知道应该相信谁才好,听到他宣布准备联合各门派去何子濯寻回来了,这才都纷纷精神一振。

众人总算有了个共同的目标,也就顾得胡思『乱』想了。

气宗弟子们到处奔走,迎接外客的时候也格外客气热情,便让其他门派些修士们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由暗自嘀咕,看来自从何子濯出事之后,他的几个弟子也各自为政,桀骜驯,想到最终整个气宗倒是由卢章来主持大局了,众人竟也心服。

之前的诸般事宜,洛宵果然如他所言,只在房中静养,半点也未曾参,直到到了正式场合,他才总算『露』面。

洛宵到场之后,同一些相识的人寒暄几句,滴水漏地推去各种试探,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目光在满殿神『色』各异的人们身上一一扫,微挑了唇,闭目养神,静待好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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