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茶棚内敬沧遇爷孙

微风习习,虽然艳阳高照,却是凉爽得很。已经是深秋,北齐自然不同江南那般秋老虎肆虐。

西行的道路上,只孤零零的走着一人。一身道袍,斜背木箱,腰间别着一柄拂尘。正是下山后的敬沧。

显然,敬沧并不急着赶路,走得很是悠哉。所行所遇皆是缘,哪管东西南北中?敬沧本就悠闲,这般想来,更是四处闲逛,很快就偏离了主路。

接近午时,敬沧摸了摸自己咕噜噜的肚子,有点后悔自己乱走了。要是老老实实的在官道上走,这时候应该能看到村镇了吧!

老话说:凡事不经念。这不,转过两个弯,路边不远有一片竹林,竹林前盖着个茅草屋,屋上挂着旌旗,上面写着大大的“茶”字,显然是个茶棚。

敬沧走进,四处张望了一番。茶棚客人并不多,六七张客桌上只有三张桌子边坐了人。敬沧寻了张靠里的桌子,抽出拂尘扫了扫,便将拂尘放在桌子上坐下。

待到敬沧落座,一个少年赶忙招呼过去:“这位道长!可要来些吃食?”敬沧打量着他,一身深色布衣洗得很是洁净,腰间系着围裙,围裙上免不了有些茶渍。

敬沧也没过多探查,但是对这个茶棚印象不错,起码干净整洁。如此想着,回答着刚才少年的问题:“来一大碗茶,泡得淡些,来些能饱腹的吃食。”

少年应下,转身去准备了。不多时,一个少女端着一碗茶走了过来,或是不善言辞,少女只是放下茶碗,道了声“茶!”就转身离去了。

茶棚是三个人一起经营的,一个满脸褶皱的白发老翁,还有那少年少女,三人许是爷孙关系。老翁坐在厨房门口旁边的小板凳上,面前一副棋盘,老翁盯着棋盘久久不曾动静。

少年此时正在厨房忙碌,少女则掇了一条长凳,坐在上面望向南方,左手扶在茶棚的檐柱上,右手则拿着一缕发丝,在食指上一圈一圈的绕着。

少年很快端着个托盘从厨房走了出来,托盘里是四个大碗。先给老翁身边放了一碗,又走到门口,往少女的长凳上放了一碗,最后才走到敬沧面前,放下两个碗,转身离去。

敬沧看了看桌上的两个大碗,,是两碗葱花面,清淡的面汤,洁白的面条,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翠绿葱花,其中一碗还盖了一张黄澄澄的煎蛋。

敬沧接下刀箱,平放在双腿上,拉过没有煎蛋的那碗面,从箸筒中取出筷子正准备下口,那少年却在对面坐下,把有煎蛋的那碗换给他,然后拄着腮帮子笑眯眯的看着敬沧。

敬沧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实在是吃不下去,只好放下筷子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么?”少年摇了摇头:“没事没事,道长你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敬沧没办法,只能顶着少年好奇的目光吃面,少年见他吃了,也挑起面条慢慢的吃了起来。可少年吃的心不在焉,敬沧已经吃完大半碗,少年的面还只吃了一点点。

敬沧快速地吃着,毕竟顶着这个人的目光,让敬沧十分不自在。碗里的面还剩下最后一口,对面的少年发问了:“道长,你是高手么?”

敬沧吃得着急,也没想到少年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一口呛住,一根面条顺着鼻孔喷出来,落到了桌子上。

少年显然没想到敬沧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赶紧从围裙的口袋中扯出一块抹布,走到敬沧身边,一手擦掉了桌上的残渣,一手拍着敬沧的后背给他顺气。

敬沧咳了两下缓了过来,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继续拍打了。少年收回了手,讪笑道:“不好意思啊道长,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这样,我这碗面赔给你!”

敬沧赶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也差不多吃饱了!”少年“哦”了一声,坐回到对面,接着挑着面条,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敬沧整理了一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泡的也算不错。

敬沧喝了大约半碗茶水,见那少年的一碗面还剩下一大半,知道他心思不在吃面上,就放下茶碗,张口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高手?”

少年听到了敬沧的问话,立刻从无精打采吃面条的模样放下筷子,身体绷直坐着,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我看话本和城里说书先生说,道士都是高手!可厉害了!”

敬沧被这话逗乐了:“那本书上说道士都是高手的啊?”少年的眼神中光彩更盛:“武侠话本啊!书上说了,僧道渔樵尼,和尚,道士,渔夫,樵夫,尼姑,这五种人都是绝顶高手!”

说完这句话,少年的眼神又暗淡下去了:“可是话本说的也不全对,村里的渔夫樵夫不会武功,山上庙里的老和尚也不会武功,白楼城外尼姑庵里的尼姑姐姐们也不会武功,这五种人我就没见过道士了,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道士,你会武功么?”

看来这是个向往江湖的少年啊!江湖一词,让多少少年少女心驰神往,又让多少少年少女黯然神伤。

敬沧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会点武功。”少年本来暗淡的双眼又开始发亮:“真的啊!厉害么?”敬沧苦笑:“我也不知道啊!”

事实上,敬沧的武功在这个年纪上并不算弱,敬沧今年才十八岁,从小练到,如今也算是步入二品境界有些年头,眼看就能到达二品中期的人,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个好手。

少年趴在桌子上,仔细打量着敬沧,就好像在打量着一件稀奇的物件。“那道长,不,大侠!你能飞檐走壁,落地无声么?”敬沧点了点头。

落地无声,寻常的轻身窍门就能做到,飞檐走壁,是个轻身功法就能做到!

少年见敬沧点头,大喜过望。面也不吃了,起身走到敬沧旁边,扑通就跪了下去:“师父在上,受弟子……”

“嗖…啪!”“诶呦!”少年那个拜字还没出口,一个棋盒盖就飞过来呼在了少年脸上。“穆元参!老头子养你两年你都没说给老头子磕一个,今天人家两句话你就要拜师磕头?”厨房门口的老翁放下棋盒,起身怒骂道。

“呸!甘老头!这两年这茶棚不都是我在操持,你天天就知道下棋!”那个被叫做穆元参的少年也不示弱,捡起盒盖叫嚣道。

周围的坐着的客人都是熟客,脸上都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来了来了来了!这一老一小又开始了!这老小三个人是两年前搬过来的,在这竹林边开了这么个茶棚。

这个穆元参也是混蛋,三天两头的和这个叫甘松的老头打架,然后还打不过,天天被甘老头追着打。这也算是茶棚的保留节目了。

甘老头把棋盘上的棋子推到一旁,起身抄起棋盘就朝穆元参冲了过去:“你个小兔崽子,你学轻功干啥的我会不知道?你小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穆元参一边逃命一边不甘示弱的嚎叫:“咋的了嘛!顾林妹妹也不是我亲妹妹!咋的了嘛?”

甘老头起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小兔崽子,偷看人家洗澡你还有理了?我打死你个兔崽子!”说完,一棋盘就扔了出去。

穆元参没想到还有这一手,一下被砸中后背,穆元参被砸得一个趔趄,却没有倒地,依旧往远处跑去。远远传来一声呼喊:“师父!等我回来教我轻功!”紧跟着,就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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