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房内很温暖。
独自坐在茶房里等待的秦兮若突然就觉得脚底有些发凉。
她低头看去，发现脚上的绣花鞋竟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半。想必是刚才在路上踩的那些冰渣子沾在了鞋上，到这茶房里又化成了水，浸湿了她的鞋。
如今整个鞋子里都是湿湿凉凉的，让人很不舒服。
若是往常，秦兮若肯定要换了这湿了的鞋袜，可眼下是在行宫里，就由不得她放肆了。
她只得往那炉火旁挪了挪，想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摸摸地烤一烤鞋底。
只是她人还没坐定，就有宫婢笑着走了进来：“你是宁王府的秦姑娘吧？”
来人同她一般的年纪，一脸的笑相。
秦兮若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来，行了个福礼道：“正是奴婢。”
“兮若姑娘不必拘谨。”那人就掩了嘴笑，“我是在大殿当差的春喜，受宁王所托，替姑娘送干净的鞋袜来。”
说着，她就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宫婢将鞋袜拿上来。
“是宁王交代的？”秦兮若很是意外，她没想到慕成雪竟留意到了她的鞋。
“是呀！”春喜就同她笑，“这些都是我新做的，还没穿过，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脚！”
秦兮若忙接了，然后避了她们二人，将脚上的湿鞋换了下来。
趁着她换鞋的空档，春喜又让人端了糕点和茶来。
“你也别在这干坐着了，饿了吧？不如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春喜就道，“大殿里怕是一时半会地散不了。”
确实觉得有些饿的秦兮若再次同她道谢，就取了块桂花糕细嚼慢咽起来。
就在二人吃茶的空档，茶房的夹板门帘忽的就被人掀开，一股冷风就灌了进来。
“冻死了！冻死了！”一个看着和春喜差不多年纪的宫婢就撩了帘子进来，站在茶室门口就开始跺脚。
“咦？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春喜显然是认得那宫婢的，她放下手里的茶点就起身凑了过去。
“惠妃娘娘听闻宁王将医仙请了回来，说什么也要过来瞧上一眼……”那宫婢本同春喜絮叨地说着，可见到坐在茶房里的秦兮若就噤了声。
她打量了秦兮若一眼，见她并没有穿宫婢的衣服，穿戴得也不像是哪家的小姐，就压低了声音问春喜：“她是谁？怎么坐在了这。”
春喜就笑着介绍二人相识。
秦兮若这才知道来人是张惠妃的贴身宫婢小桃红。
她就同小桃红见了礼。
小桃红听闻秦兮若竟是宁王府的丫鬟时，就来了些兴致，并同她打听起宁王府的事情来。
可她问的多半都是市井上的那些传闻，秦兮若听了都觉得尴尬。
而且之前严姑姑就告诉过她，祸从口出，特别是在禁宫这种地方，更要谨言慎行。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招来杀生之祸。
可眼前的这位小桃红，好像全然不顾忌这些。
能在宫中当差的，没有蠢人！
她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同自己说这些。
秦兮若于是笑道：“姐姐说的这些，都是些市井传言，做不得真的，至少我在宁王府当差的这大半年就没遇见过传言中的那些事。”
“也就是说王爷的脾气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捉摸不定？”小桃红就继续追问。
秦兮若就笑着点了头，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些。
慕成雪的脾气怎么样，宫里的这些人不应该都瞧得见吗？为什么还要反过来问她？
正迷惑着，她就听得小桃红道：“主子的脾气好不好，只有我们这些贴身服侍的才知道！旁人说的，都做不得数。”
秦兮若承认小桃红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慕成雪的脾气好不好同她小桃红又有什么关系？
可这样的话，她到底问不出口，就只好看向了春喜。
一旁的春喜就掩了唇笑：“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你是替惠妃娘娘家的表小姐帮打听来了吧？你今日要遇不着她，我看你找谁打听去！”
小桃红就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之前下了旨意，称无论是哪宫的娘娘帮宁王找到了合适的宁王妃，就优先哪宫的娘娘帮皇子挑皇子妃！如今哪个宫的娘娘不像发了疯似的帮宁王物色宁王妃啊，生怕被别的宫捷足先登了。”
“咱们家娘娘早在秋围前就物色好了家中的表小姐，若不是秋围时宁王突然离了京，这事恐怕早就成了。”小桃红就叹道，“如今宁王回来了，此事多半又要重提，我们家那位表小姐十有八九是要当这宁王妃了。”
“可她听到市井的那些传言又很是害怕，就托人四处打听着，连我这都没落下。”
“既然拿了别人的好处，我总要帮着打听点消息才是！好在我今日运气好，遇着了这位好姐妹！”
“你放心，咱们家的表小姐自幼就有贤名，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小桃红就笑着同秦兮若道，“她将来要是当了主母，绝不会苛责下面当差的人，再加上今日的这层关系，咱们家的表小姐将来自会重用于你！”
秦兮若心下一沉。
慕成雪要成亲的这件事，好像真的被提上日程了。
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失态，她就故作镇定地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各宫娘娘都在物色宁王妃的人选么？你怎么就能肯定惠妃娘娘家的表小姐就能拔得头筹呢？”
“自然是因为这件事连皇上都觉得好呀！”小桃红就自豪地笑，“你是没见过我们家的这位表小姐，长得和天仙似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们家的娘娘已经带着表小姐去见宁王了，宁王只要见着了我们家的表小姐，就一定会动心的！”
这一回，秦兮若就再也扛不住了，整个人就摇摇欲坠地往一边倒去。
就吓得春喜和小桃红一阵惊呼。
一道身影更是直接窜了进来，扶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正巧从大殿退下来的慕成雪就抱着她问。
想着自己之前还因这件事同慕成雪生过罅隙，秦兮若就只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就是饿过头了，觉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