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若知道慕成雪一直在暗中收集着什么。
但因为她想着那都是些辛秘之事，所以她从不曾追问。
可闵阁老这事，她着实有些好奇，就想知道慕成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意闵阁老的。
待她问出心中疑惑后，慕成雪便同她笑：“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在留意他们。”
“你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当初我叔父为了稳定朝局，不但对伪帝留下的人既往不咎，还将他们留任原职。”
“他们对叔父是不是忠心我不知道，但是对我，他们多少还是有几分忌惮，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当年正是他们的支持，才让荣王有了追杀我父母的底气。”
说到这，慕成雪就冷笑了一声。
而秦兮若也从慕成雪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不甘心。
“所以……你就派了人暗中留意他们？”她便猜测着。
“算是吧！”慕成雪轻笑着，就揽了秦兮若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从小皇爷爷就教我所谓的帝王之术，他告诉我水至清则无鱼，人要有所求才会向你低头。对他们干的那些事，平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可一味放纵，到了关键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制衡他们。”
秦兮若就很是惊讶：“你是说，就算这些人干了杀人放火的事，皇上也不会追究吗？”
“不是不追究，是当这个人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时，他干的那些事自然能被压下来，可若这个人成为了弃子，那他干过的事就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这么说来，只要不失了圣心，岂不是干什么坏事都不用怕？”秦兮若就若有所思。
慕成雪就笑着点了头：“要不怎么会有简在帝心的说法。”
“其实他们要是真能夹着尾巴做人，我也不会为难他们，可他们这些人又真有几个老实的？装不了几天就各有各的小动作，可不就露了馅。”
“可你之前抓着他们的小辫子也没将他们怎么样呀！”慕成雪的话让秦兮若听了个似懂非懂。
慕成雪则在秦兮若的额头轻弹了一下：“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只是个闲散王爷？简在帝心这四个字对他们如此，对我何尝不也是如此？我要三天两头的检举这个弹劾那个，第一个对我生疑的恐怕就是叔父了。”
“可你不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人吗？”秦兮若更吃惊了。
看着她的模样，慕成雪笑着摇了头：“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叔父待我与旁人不同，那是因为我懂事。倘若哪一天我不懂事了，第一个要灭了我的恐怕也是他。”
秦兮若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她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到慕成雪的脸上出现落寞的神情。
曾经是皇长孙的他，被世宗皇帝调教了多年，如今却要避嫌……这换了谁，都不会觉开心吧。
秦兮若就安抚似地搂了慕成雪的腰，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突然的亲昵，就让慕成雪莞尔一笑。
他深知秦兮若那有些别扭的性子，在人前总喜欢装成规规矩矩的样子，若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触动到她，她应该不会在大街上与自己如此亲近。
“人嘛，得到一些东西，必然就要失去一些……”慕成雪却要反过来安慰秦兮若，“现在的我很知足了！我去查那些人，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可这话在秦兮若听来，越发觉得他不易了。
待他们回了宁王府后，外院总管李茂才拿了一叠单子找了过来。
“田庄的庄头们送了年节礼来，如今都在外院住下了，就等着王爷有空的时候与他们见个面。”李茂才就将那叠单子奉上，毕恭毕敬道。
慕成雪接过单子，粗略的看了看，发现和往年他们送来单子大同小异，便不经意地问了句：“今年他们怎么比往年都来得早一些？”
“今年雪大，路不好走，庄头们怕在路上耽误了，就比往年提前了些。”李茂才便答。
慕成雪就点了头：“那你明日在春熙楼订个包间，我在那请庄头们吃饭。”
李茂才应了声好，却没有退下。
“还有事？”慕成雪便问。
李茂才就指了那叠礼单道：“那里面有一张是大公主府送来，礼单上的东西比往年都要贵重许多，小的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回。”
慕成雪这才在那堆礼单中翻找起来，果然有一张是来自公主府的。
宁王府同公主府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交道，彼此间的往来也是那种面子上过得去就成，并不会在送礼这种事情上花太多心思。
今年公主府的年节礼不但比往年来得早，而且还要隆重了许多，也难怪李茂才有些为难。
慕成雪盯着那张礼单来回瞧了两遍，心里却明白这是永宁大公主在向自己致谢，感谢他将汤山的那个别院借给她和驸马小住。
可这件事在慕成雪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一日秦兮若同他提起，他二话没说就应允了。
毕竟那别院空在那也是空着，如果能让秦兮若同永宁公主结下一段善缘也是好的。
现在看来，永宁公主多半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特意使了人送礼单来。
“你就照着这个回吧！她送的珍珠玛瑙虽不是凡品，可我们王府也是有翡翠玉石的，别让人觉得怠慢就成。”慕成雪就同李茂才道。
得了慕成雪这句话的李茂才终于有了主心骨，也知道自家王爷这是有同公主府交好的意思，他这才唱了喏，退了下去。
待他走后，秦兮若这才从内室转了出来，笑道：“李总管办事还真是谨慎。”
“谨慎是应该的。”慕成雪就拉了秦兮若坐下，“他虽管着我宁王府的事，很多事他也能自己做主，但有些事他并不清楚，自然就无法完全替我拿主意。就拿公主府的这份礼单来说，我若照着以往的单子回礼，也就是说我并不想与他们深交，继续维持面子情就够了，可我若是照着公主府的礼单回礼，他们以后往公主府送礼自然也就要跟着水涨船高，不能再像以往那样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