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二十三:远行

那是辆很豪华宽敞的四轮马车,拉车的也是四匹毛色鲜亮的骏马。不说外面的雕饰,单说里面的铺垫,完全就是我和玉儿那张柔软舒适的床,裁小了些后直接搬进了马车里。四周车厢内壁依旧挂着白色的流苏纱幔,就连空气中都淡淡地飘着那佳人的香,每次我躺在玉儿怀里闭着眼的时候,都恍惚着我还在山庄卧室的那张床上,如果没有添香和小云那两个丫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的话。

我们一行十二人,我和玉儿,红袖、添香还有小云,一个车夫四名庄丁,一位管事的,还有个跑前跑后的下人。管事的就是郑管事的,这也是我在山庄最熟悉的一位管事的,因为我和玉儿的新院子就是他带人翻整布置的。郑管事的名叫郑海,三十多岁,据说从十几岁就跟着二叔,从小伙计做到现在的管事的,算是由二叔一手培养起来的,对二叔很尊敬,也因二叔很喜爱玉儿和欣赏我的缘故,对我和玉儿也是一直很恭谨。在挑选管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我唯一很熟悉的人,老爷子也比较同意。

四名庄丁则是老爷子亲自挑选的,都是高大魁梧的汉子,都有功夫在身,也都受过老爷子和二叔三叔他们的指点,即便不能归入江湖高手,单就凭卖相和腰间挎着的刀,也可以打消一些强盗蟊贼的想法,若是他们应付不了的时候自然有我。车夫是个普通的老人,只是替山庄赶了许些年的车,无论对马还是对车,都比自己还熟悉,走在平坦的官道上,真的就像是躺在卧室的那张床上,我都感觉不到多少的摇晃颠簸。

跑前跑后寻找店铺打尖的那个叫朱二全,就是我刚到山庄,提了一壶凉茶站在边上伺候的那个年轻的下人。人机灵做事也周到,一路上无论是安排休歇,还是张罗食宿,都井井有条。郑管事的连口夸赞,说:“我年轻的时候要是有你这样的做事劲儿,恐怕现在都能做到大管事的了。”然后拍着他的肩说,“小子,好好努力,等将来咱们小少爷长大了,你也就能做到大管事的了。”

郑管事的关于朱二全和小少爷的联想,从车外传入车内,添香和小云看看玉儿看看我,互相看看捂着嘴笑着。红袖也抿抿嘴,对着玉儿说:“小姐,等您和姑爷有了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了,可千万别像二小姐那样,动不动揪人胡子,不然老爷可就有的罪受了。”

玉儿红了红脸,而后低下头,眼神里有些黯淡。我正头枕在她的腿上,仰着脸看她,便看见了这眼里的黯淡。我知道她又是想起了这两年来毫无动静的肚子,于是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对着红袖她们说:“等小小姐和小少爷出生了,我就教她天天去帮你们拔头发,不拔光了成个尼姑头都不许停手。”

红袖抿着嘴笑,对我说:“姑爷,这您怕就是不能如愿了,奴婢想等小少爷小小姐可以拔人头发了,那也是先会揪老爷的胡子才对,还没等把老爷的胡子揪光,老爷那大巴掌就该打她那小屁股了。”

添香小云刚被我描述的尼姑头吓着,一听红袖这么说,立即叽喳对着我说:“就是,就是,要拔光我们的头发,那也得先揪光老爷的胡子,还有福伯袁大管事的。”

“要不是红袖姐你这么说,我差点被姑爷您吓死,要是真被小少爷小小姐拔光了头发,光溜溜的那多难看。再说了,她要是一时手痒揪住小姐您的头发怎么办?”

玉儿终于“扑哧”一笑,说道:“她要是敢这么干,看我不大耳光子扇她,再找那个教她的人算账。”说着斜眼瞪了瞪我。

一路上的起止行宿都是由郑管事安排的,没过几天,这事就转由朱二全负责了。而我什么都不用去管,只管躺在马车里,枕着玉儿的身子,张着嘴将她剥开洗净的各种水果填进肚子。

马车下了山庄时,郑管事的问我准备去哪里游玩,我便告诉他我有些私事,要在九月十五日前先赶到那个叫黄屏的小镇。郑管事的显然没听说过,我就跟他描述了一下,大约在山庄向东偏北一点,步行三十余天的地方。郑管事的想了下,说那应该是在青州府的辖地,由此前去也就十余天的路程,若紧赶一点的话,还有个六七天的余头,还问我要不要在一些大的州府逛一逛,看看山景湖色什么的。

郑管事的向我列举所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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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的州府,还有这一路上所要经过的几座名山和大的湖泊。山庄所在庆阳城属辰州府,向东五六百里便是云州,云州的白云城是这八郡十九州中有名的大城,城北白云山,山中白云湖也都是出行游玩必去的地方。白云城向东一条大官道行上三日,再折而向北半日的路程,就是江湖有名的落雁堡,由落雁堡再直向东,还有接连的两座山和一条南北贯穿的大河……

郑管事的说的这些,我曾经流浪的时候都走过,虽然那时候没心情去欣赏,可我还是依然去爬过那山游过那河,因为不管是山还是河,都是可以找到一些吃的。我跟随师父那几年更是走遍这八郡十九州的名山大川,因此郑管事的说的这些,我听得并没有多少兴趣,但我去看玉儿,她明显被郑管事的描述燃起了去看上一看的想法,只是没出口答应,而是看着我。

我便对郑管事的说:“郑管事,路上你安排就行,那个落雁堡就算了,还有一路上也别去烦扰各位管事的,老爷子二叔他们的那些故交挚友的,我们也别去打扰了,把那时间省下来,看你们小姐有什么想去玩想去看的,你尽管安排就是。”

这一路上走哪条道在哪里停歇,便都由郑管事和朱二全安排着,去哪里游玩,也由他们将那处的风景介绍给玉儿听,让玉儿凭着喜爱定夺。而我就是慵懒着身子躺在马车里,这时候,玉儿或是半躺着倚在车厢壁上或者就是坐着,我枕着她的小腹或者是腿,红袖半跪坐着用那双柔软的手,在我腿上捶着或是捏上一捏,尽管这一路上我没走几步路。

添香和小云有时会在我的另一条腿上,跟随着红袖的节奏练手。听着红袖对着添香小云说着该如何如何,感受着那些柔柔嫩嫩的手在腿上身上捶敲捏打,我都是很慵懒地闭着眼享受着,如同那个王爷。虽然我没享受到那个解手让谁提着夜壶的待遇,可我觉得我此刻快乐的心定胜过那王爷十倍百倍。

或者我就干脆趴着,脱掉上衣裸着背,让红袖赤着脚踩在上面,再更加慵懒地等待玉儿,将剥开洗净的水果填进嘴里。也许我在吃进水果的同时,会含住玉儿那水葱般白嫩的手指咬一下,不去管这旖旎是否会红了玉儿的脸,又或者也红了红袖的脸。而添香和小云“咯咯”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我终于明白那个王爷为什么不下床了,就如同我也陷在这马车的温柔里不舍离开。

对此,我不得不常常离开车子,骑在马上驱赶一下那慵懒,再散一散心呼吸下秋风里微凉的空气,避免我真泛起和那王爷一样的想法。

……………

一路上都很平静顺利,直到进入那个名叫沽水的小城。

一路所见正如三叔所讲的那样,人们都开始安居乐业。那些经历了那场战争的地方,也扫却了战争带来的萧索和荒凉,变得一派生机勃勃,到处都可见已建或者正建的村庄和城镇,而那些侥幸没有卷进战争的村镇城廓,更是处处透着股如同那马车里漫溢出的奢靡的繁华。

我们在白云城中逗留了一日,而后上了白云山,看着那比庄后崖底的山谷都要大的湖泊,想起那个清澈的微波荡漾的圆潭,玉儿半夜就拽着我下到了湖中,像在山谷中一样,我们在湖中嬉戏着,继而带着无法抑制的激情纠缠。

由于玉儿贪恋白云山的景色,我们在山上就比预期多停留了两日,为了弥补在山上湖中耽搁的时日,接下来我们稍稍加快了些速度,也没有拐去落雁堡东的另两座名山,而是自白云城直东而下青州。依照那年我从黄屏走往辰州经过的城镇,郑管事推断黄屏镇应该在青州东北,是临近相州的一个偏僻的所在。

我们在进入青州地界后便折向东北,大约行了三日后,在一个名叫沽水的小城停歇。刚离去的那场战争是从燕州自北而南,经灞州、青州直抵江南八郡,因此作为那场战争的主战场,青州比刚经过的辰州、云州都更受创深重,原本一路行来可以瞧见的繁华,或者正建的未来可以想象的繁华,都在这里停住。愈往北越显荒凉,常常数十上百里都不能见一个稍微像样点的村镇,可依然是处处充满生机的,毕竟战争已经远去,而人们总是需要生活的。

沽水城不大,却是这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离我们要去的黄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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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不足两日的行程,算是这自打进了青州后,所经过的城镇里比较繁华的一个,这从城里的客栈和酒楼就能看得出来。客栈名云来,就建在城中的那条通着南北连着西东的大道边上。这云来客栈坐北朝南,是个有前后三进的所在,且全是二层的小楼,东院临着道路,还自带着这城里最好的酒楼。听先来打点的朱二全介绍,这还是和老爷子很有交情的青州王家的产业,此刻正是秋收的时节,南来北往东奔西去的人不少。

马车直接是从客栈开在南街上的大门驶进去的,在最后一进院内,马车刚停稳,还没等我和玉儿下车,客栈掌柜的已经哈着腰在外伺候着了。等我牵着玉儿的手下了马车,那掌柜的忙迎上来道:“大官人,少夫人,您们里面请!刚那位爷定的房间,小老儿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了。我们这有专门供贵人们洗浴的房间,还有这城里最好的酒楼,和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厨师,无论贵人您要吃什么有什么需求,我们都会竭力满足您的……”

掌柜的还想接着说,朱二全走过来挽着那掌柜的胳膊拽开了去,说道:“行了,行了,你不是都向我介绍过了。我们大官人和小姐不喜人打扰,掌柜的你自去忙去,有什么需要我会去叨扰的。”

那掌柜的便对着我躬身行了一礼,道:“那大官人您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就尽管开口,让这位爷通知一声,小老儿就给您去办。”

我便也揖手为礼,道:“那就先谢过掌柜的了。”

掌柜的自去忙着,马和车也由伙计牵过去安置照料。我和玉儿由朱二全领着,上到二层进了那间在角落里的房间,隔壁就住着红袖她们三个,然后他便去安排他自己和郑管事他们。房间布置得简单,但还算宽敞,打扫的也是干净。红袖将伙计送来的茶水倒满盏杯,我们便在桌边坐下,喝着茶水略作停歇。不会,朱二全来问是否去酒楼用餐,还是像往常那样让伙计送到房内。

玉儿道:“我们这两天难得见到人烟繁华的地方,还是出去走走坐坐也好。”

朱二全便躬身道:“那小的这就先去安排。”

我和玉儿随后便也出了客栈,在城中街上胡乱转转。当走过一家不大的粮油铺子时,红袖看着店铺外的招牌,说这是山庄开的,我定睛去看,那木制的招牌上果有几道浅浅的刻纹,构成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正是山庄的标志。我们在店外驻足看了看,便继续向前随便走着。

就这么走了两三条街,绕了一个圈后,回到客栈酒楼的门前。酒楼背倚客栈面朝大路,分上下二层,牌上大书曰,云去,恰好和客栈云来的名,构成一个颇显雅意的词,云来云去。这时间正是饭点,跑堂伙计的在门前厅内,忙着招呼客人,一派喧哗热闹。

朱二全正在门口站着,见到我们来,不待伙计的上来招呼,迎上来道:“姑爷,小姐,小的在二楼雅间定了位置,这就领您们上去。”

我们便抬步顺着他的指引,在跑堂伙计的吆喝声里,上了二楼的雅间。我和玉儿红袖她们一间,郑管事的领着余下的人一间。雅间就在临街的拐角处,内里还点了一柱檀香,东南各有一扇窗,开窗可见街上来去的行人。

伙计先是上了酒水和几样开胃的小菜。红袖执壶替我倒了一杯酒,我刚端起杯子欲饮,郑管事的便走了进来,说:“我刚在下面见着青州王家的三少爷,问了酒楼的掌柜的,说是王老爷子打发他在这里历练历练,姑爷,您看要不要打个招呼。”

玉儿停筷问道:“是王叔家的王文远王三哥吗?”

郑管事的道:“回小姐,正是王三少爷,我上几年跟二爷去青州王家时见过,所以刚在楼下看见时还能认的。”

玉儿对我介绍道:“这王三哥,我小时候见过几次,天天跟在王叔身后,是王叔最宠爱的儿子,按理来说,不该被派到这偏僻的地方的。”

我问郑管事:“他看见你了吗?”

郑管事的道:“没有,即便看见怕也是认不得,当时我跟几个管事的一起,看他和二爷说过话。”

我看了眼玉儿,对郑管事道:“我们今天先住一宿,明晨走时再去打个招呼吧。”

郑管事的道:“那我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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