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知音

《小太后年方二八(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清天爽荫下,她和云渐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这样近,沈鹿衔的心房扑通跳了一下。

云渐将目光从她代面下的眼睛上收回,后撤半步,将柳枝递给她。

她回神,伸手接过,“…多谢。”

云渐垂目,“姑娘客气。”

沈鹿衔冲他一笑,扶了扶代面,低头拧那柳枝,想将中间的白芯子抽出来,但她许久没碰过,有些不得法,手指都红了,柳皮却纹丝不动。

云渐见她为难,道,“给我吧。”

沈鹿衔只好又递回给他,云渐三两下将白芯拧松抽出,只留下皮壳,掏出匕首,将前端切平捏扁,削去最上面的青皮,递到她唇边,“试试。”

沈鹿衔接过来,随着柳笛发出卟呜一声清响,两人相视而笑。

声音虽远不如丝竹精妙,但足够清新,像一镟泡过荸荠的错认水,明透中泛着凉澈的果酒香。

沈鹿衔拿过他手中匕首,将长柳笛从中间截成两段,同样将新段上端削去青皮,兴致勃勃地递给他,“指挥也试试。”

云渐照着她的样子吹,因着柳笛被裁短,音色变得高亢,没有调子也透出快活的气息。

沈鹿衔笑弯了眼,和他一同吹,两段声音缠在一起,卟呜卟呜,几要盖过鸟鸣。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直到苑外传来宫人的说话声,眼见宫侍探进头,云渐伸手把她拽到树后。

小宫女没瞧见人,疑惑地退了出去,“姐姐,没有人,许是鸟叫。”

沈鹿衔松了口气,从柳树后出来,“走了走了。”

没人应声,她转头,云渐就靠在树干上,神色温静地注视着她。

沈鹿衔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云指挥怎么会来这里?”

云渐回神,却是反问,“那姑娘怎么来这里了?”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我也和姑娘一样,”云渐把玩着那支柳笛,“姑娘似乎很喜欢天然草木。”

“不止是草木呢,”沈鹿衔仰起头,“花鸟,鱼虫,山水,日月,阡陌,雨露,风雪,我都喜欢。”

她也倚在树上,望着宫墙外,眼睛微微发亮,“世界大千,山高水长,若能尽兴穷游,这一生也不算白来一遭。”

云渐眉心微动。

是了,天地辽阔,如何才能甘心把自己困在这四方的宫墙里。

他问,“姑娘可曾后悔入宫?”

沈鹿衔微怔,回过头看他。

“世家豪强树大根深,滋蔓难图,沈家与王公士族对抗,有如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云渐道,“姑娘也是沈家人,怎会不明白这一点。”

沈鹿衔勾了勾唇角,“我明白,只是这世间太暗了,总要有执炬的人啊。烧手之痛不值得说,若让火炬掉下去,恐怕连性命都要焚作灰飞,便追悔莫及了。”

她问,“云指挥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云渐笑了笑,声音变得很轻,几乎要融进耳畔的微风里,“姑娘于我,是知音啊。”

沈鹿衔微怔,不禁恍了神。

她不知是喜是悲,他心肠慢热,初见时对自己误会又那样深,不过半年,竟以知音二字相称,比前世还要快许多,自然可喜,但她隔着代面瞧他,心底却有些冒酸泡泡,这句知音,他是对星隅说的。

那沈鹿衔呢?

是君臣上下,官事官办,泛泛之交。

日光在枝叶缝隙间一恍,迷了她的眼。

沈鹿衔避开那刺目的光亮,离了柳树树干,向他道别,“时候不早,奴婢要回宫供事了。”

云渐颔首,“姑娘慢走。”

沈鹿衔转身,匆匆离开。

云渐起初没有挽留,待她走出一段,却又突然道,“姑娘等等。”

沈鹿衔停住,“云指挥还有事?”

云渐脚步渐近,在她背后道,“自从离开千秋寺,一直想同姑娘再和一曲,今日也算得偿所愿了,姑娘一直叫我云指挥,若是愿意,日后相见,便唤我一声既白可好?”

四周风籁忽寂,沈鹿衔微微睁大眼睛,回过头看他。

云渐等着她回应,一双深眸里情绪滚涌。

她唇角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微微屈膝,逃也似地快步走了。

回到甘露殿,沈鹿衔直奔内室,星隅隔着帐帷,看到是她,便起身拨开帘子,悄声笑道,“殿下回来了,可舒心些了吗?”

沈鹿衔坐在榻边点点头,见案头晾着乌梅饮,端起来一饮而尽。

星隅连忙去拦,“哎殿下,这是您晨间放下没喝的!”

沈鹿衔已经咽了下去,一线冰凉穿过喉肠,让她舒服了些,“没事。”

星隅哭笑不得,“殿下若要,奴婢让她们再去煮些便是,冰冰凉的喝下去岂不伤脾胃。”

“星隅,”沈鹿衔放下杯盏,靠在她肩上,“你真好。”

星隅有点不大好意思,“殿下对奴婢这样好,奴婢自然也要对殿下好了。”

她看沈鹿衔阖着眼睛,“殿下是不是累了,不如上榻休息会吧?”

早朝和大臣们拉扯一番,午间又逛了一圈,还遇上云渐,这会放松下来,的确有些酸乏,沈鹿衔点点头,由着星隅铺好床榻,合帐躺下。

帐帷隔绝了大部分光线,沈鹿衔和衣而卧,却睡不着。

即使闭上眼,眼前还是会浮现出一转头看到云渐在柳荫下的样子,耳边还是会想起他让自己唤他既白的声音。

她见到他,每每也有直接唤他表字的冲动,前世她通常也是这样称呼他的,然而现在不同了,自己只好忍着。

可现在他主动要求,她却叫不出。

她做不到戴着星隅的代面,模仿着星隅的声音,唤他想听星隅叫自己的那声既白,那样她便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沈鹿衔睁开眼,看着枕边那张和星隅一模一样的镂银代面,心里纷乱极了。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一开始,她只是想借星隅的身份方便行走,怎么就将云渐瞒到了今日?她不是最信任他,说开又何妨?

也许是因为,起初云渐对待星隅,比对待自己要柔和太多了吧。

沈鹿衔有些颓丧,拉起袖子盖住眼睛。

仪鸾司内,逐溪第四次从门口探头看云渐,回头就和袁柏嘀咕,“还没吃,饭早该凉透了。”

袁柏挠挠鬓角,“指挥使干啥呢,对着截树枝子发呆,这都半晌午了。”

他突然福至心灵,震惊道,“不会是这两日在京郊有什么奇遇吧?”

“……”逐溪狠狠打他后脑勺,“说什么!说什么呢!少主公是那等见异思迁的人吗!”

云渐被门前响动拉回神,一听就知道是这俩活宝,“混闹什么?”

他声音一出,两人立刻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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