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离开

虽然季蕴是有心避开秦观止,但她知晓闭门龟缩不是法子。

次日一早秦观止又派遣秋行来看望她,还捎带了一些滋补的补品。

季蕴听出了秋行话里话外的试探之意,她面上笑着,心中十分抗拒地命云儿收下了。

云儿千恩万谢地送着秋行离开,秋行站在院门口,摆摆手道:“季娘子是先生的弟子,女使又何必客气。”

季蕴见秋行离开,她有些心累,破罐破摔地倚在床头,心想装病不是长久之计,昨日云儿心虚的模样定是让秦观止起疑了,还不如索性直然面对。

可思及昨日懒怠,今日须得将欠着的文章写完才是。

季蕴肩上披着春衫,从床榻上下来,她坐在桌案前尝试着静下心来细细地冥想,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

她转头看向疏窗的虬曲多姿的玉兰树,洁白无瑕的玉兰花缀满树枝,半掩住了青天,她的心忽然一动。

一股微风携带着玉兰花的清香吹进了屋内,摆在案前的古籍纸页随风翻动。

当季蕴提笔再写一句时,云儿却推开门走进屋内,她轻声道:“娘子,府内急信。”

“急信?”季蕴闻言抬头,她心下狐疑,随即将笔搁下。

“是。”云儿道。

“拿来给我。”季蕴蹙眉,她记起前些日子母亲张氏记来的信中还道家中一切安好,请勿牵挂。

云儿快步走近,将书信递到了季蕴的手中,道:“是二娘子寄过来的。”

季蕴接过后,拆开后拿出信纸,却没想到季梧在心中写道——

“祖母病危,速归。”

季蕴顿时一惊,神情难以置信地看着信中的内容,她逐渐茫然起来,喃喃道:“怎会如此?”

云儿不知所以地看着季蕴。

季蕴心神恍惚,她颤抖着身子站起身来,六神无主地吩咐道:“云儿,快,快收拾行囊。”

说罢,她差点未站稳,身子微晃着往后挪动一步,幸好云儿眼尖地扶住了她。

“娘子,您怎么了?”云儿扶住季蕴。

“二姐姐信中说祖母病危,你快去收拾行囊,咱们今日就动身回崇州。”季蕴的眼眶渐渐泛红,她竭力地保持着镇定。

云儿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怔在原地。

季蕴见云儿神色愈发震惊,她直接绕过去,开始自己胡乱地收拾了起来。

云儿再震惊过后,急忙去收拾行囊,语气带着哭腔道:“老太太身子不是一向安康吗,怎会突然病危了呢?”

季蕴却觉得喘不上气来,心却好似沉入了谷底一般。

主仆二人匆匆收拾完行囊,云儿连忙托书院的小厮去码头租船。

原本是想去青园向秦观止告别的,但季蕴实在忧心忡忡,正巧在前往青园的路途中碰见了书童秋生。

秋生自然瞧见季蕴,他见她行色匆匆的模样,神情带着不解地询问:“季娘子,您这,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家中祖母病危,我来不及同师父告别了,秋生,劳烦你去师父处帮我解释一下,多谢了。”季蕴深吸一口气,她掐紧手令自己清醒了几分,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

说罢,季蕴与云儿朝着书院外疾步走去。

“季娘子!”秋生站在原地,他张着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急得在季蕴身后喊了一声。

季蕴回头,疾步走出书院下了山,山脚下雇的车舆已经在等候了。

“娘子慢点。”云儿轻声道。

上了车舆后,云儿给车夫几个碎银子,连忙吩咐道:“小哥,去码头。”

车夫颔首,驱赶着马很快地离开了清凉山,向着江边的码头驶去。

季蕴坐在车舆内,她伸出纤细的手,悄悄掀开了车帘,看向了车窗外江宁城繁华的街道,店铺林立,商贩叫卖声不断,行人络绎不绝,可她此时却无心欣赏,将车帘阖上。

她也想不到她会如此匆匆离开江宁,来不及同江宁好好告别。

出了城至江边的码头后,雇好的船早就停靠在了岸边。

就在季蕴即将踏上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季蕴心生微动,她登时停住脚步。

“娘子,怎地了?”云儿疑惑地问。

季蕴闻声迅速地回头,看清来人是下一瞬却愣住了,只见远处尘土飞扬,竟然是秦观止纵马赶来,衣诀纷飞。

秦观止身披玄色狐领斗篷显得他极为清雅矜贵,他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季蕴,翻身下马疾步走至她的面前。

许是他匆匆赶来的缘故,他的头起了微薄的汗珠,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连平时一丝不苟的外衫都凌乱了几分。

“师父,您怎么……”季蕴怔怔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神情有些意外道。

“既离开江宁,都未打算同为师告别一声?”秦观止一把箍住季蕴的双肩,面上带着愠色。

季蕴浑身一抖,抬头看向秦观止,他也同样注视着她,他冷肃的眼眸从她六神无主的脸上掠过,目光逐渐温软了下来。

“秋生都告知我了,我平时同你讲过,遇事切莫慌张,要沉着冷静,你的身子还未好全,出来时都不记得多穿点。”秦观止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披在了季蕴的身上,见她苍白的脸,他目光温和地说道。

一瞬间暖意布满了季蕴的全身,她压下眼底的酸涩,勾起一丝笑,向他道谢道:“多谢师父,弟子明白了。”

此时天还未回暖,江边阴冷,一股寒风吹过来,吹乱了季蕴身上的斗篷,秦观止垂下眼眸看她,眼眸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季蕴和他的目光在空中触碰,她匆忙别开视线。

“娘子,何时启程啊?”船夫像是等得不耐了,站在船上催促道。

季蕴目光有些闪烁,踌躇了半天,她眼眶泛红地对秦观止告别,轻声道:“师父,弟子该走了。”

秦观止眼神微黯,他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他复看她,眸光深深的,一眨不瞬地盯着她。

季蕴转身,云儿紧跟在她的身后。

“蕴娘,那日你是不是未曾睡着?”秦观止的声音犹如遥远的江面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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