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死不悔改

方莲对刘天说,“六老板,说说你的情况好吗?”

“我六天不是省市人,”公马说,“我家在南市,那里穷得要命。”

“越是穷的地方,那里的官员就越贪,就很坏。我爹娘是老实人,生活在最底层,被他们这个税那个款折腾得没办法生活,就带着我一路乞讨,历经数月才来到省市。”

“省市是个沿海开放大城市,富的人富得要死,穷的人也是我们那旮旯最大的富人。”

“省市虽然机会很多,却没有我们的工作,因为我父母没有文化,就靠打散工和捡拾破烂为生。我们一家总算活下来---。”

说到这里,六天感叹道,“要不是政策好,我可能是个文盲。”

“为什么这么说呢,在老家我没有钱念书,可是省市的政府只要到了上学的年纪,必须上学,不管你有没有钱。”

“也就是这个原因,到这里逃难打工学的子弟就很多。严重抢占了原驻地教育资源。”

“当地政府就制定一套方案——凡是九年结业之后,如果再上学,父母必须积分。”

“我父母是打散工和捡破烂的,他们不知道积分是怎么回事,也不晓得怎么积分,我念完中学之后就没有书读了………。”

“你咋不回老家念书呢?”柳丝丝问。

“老家?说起那个地方我就来气,”老马说,“整死我也不会回那个破地方去。跟那里的教材不同之处,关键那里做事处处都要靠人际关系,没有关系像我这样的人回去,莫说上不了高中,就是技校也上不了。”

“与其在老家瞎胡闹几年再出来打工,还不如就此留在省市做个学徒,反正老家那个鬼地方是回不得的。”

“那你是怎么当上采石场的老板的?”

“我初中结业之后,虽没到法定年纪,但是我块头大,面容成熟,就上工厂上班。”

“白班夜班,夜班白班,颠来倒去,把人都整脱行了,但是我能坚持,挣了几个钱。”

“我就辞职不干了,出来跑销售。往工地销售黄砂、石子、水泥,砖头……。”

“可是销售上的门道太多,关系又太复杂,搓磨人,很多人不愿干,它却深深地吸引了我,一干就是十年。”

“在我二十七八岁的时候,虽没有经历大风大雨,但学会了不少赚钱门道。”

“当时,我确实积攒了一些钱,就跟一个同事出来合伙干。我们干了三年,身上的钱就多了,规模也上去了,主要是我们脑子灵活,做人大气,有钱大家赚,唉----!”

说到这儿,六天叹了口气,说道:

“钱赚多了,如果不修路,人就变了。”

“怎么个变化?”

“我那个合伙人主内,我主外,我们里应外合,只为把钱挣回来。”

“可是我见他天天坐在办公室抽抽烟喝喝茶,跟没事一样,就觉得有他没他一样,而我在外东奔西跑,应酬连天,嘴皮子磨破,费尽心思……。”

“你心理极度不平衡?”

“总觉得他在白白地分我的钱,心里确实不爽,就把他做掉了。”

“做掉了是什么意思?”柳丝丝紧跟着问。

“我在他的车上做了手脚。”

“合伙人神不知鬼不觉出车祸死了?”

“嗯。”

“没人抓你?”

“只有黑夜和心知道这件事,哪个想到一个跟我天天吃茶喝酒泡妞的合伙人害合伙人呢?天都想不到和蔼可亲我会害人。”

“可是没想到,”墨掉接过来说,“地下世界却为你重重地记下了这一笔,在你轮回转换的时候,失去了大分---。”

“哎,我就是纳闷这一点,地面世界那些人都没查出来,地下世界的人是哪块晓得的?至今我都想不通透啊。”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墨掉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用手摸着头的时候,冯玉耳接着说道:

“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对对对,”墨掉点点头说,“冯玉耳说得对。”

老公马低着头说,“也许吧。”

“六天,你继续……。”

“我把他做掉之后,公司赚的钱越来越多,全都是我的。见账户上那么多钱,我觉得该是时候找个女人了。”

“你一直没有女人?”

“虽然在外面一直有女人,那都是别人的。我得找一个给我生儿育女的人。”

“找到了吗?”

“可是我结婚离婚七八次,就是生不出孩子。我就夜不归宿,天天在外面找女人,只想有个孩子。”

“谁曾想,你越是想得到越得不到?”

“或许这就是命吧。”

“这跟命没有关系!”冯玉耳忽然说道:

“你穷,你心是善良的,通过努力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这是上天给每一个奋斗者的甜蜜。”

“可是,你尝到了甜头之后,你的心变了。一个人心地一旦不善良,种花不开花,种豆不结豆,正所谓‘厚德载物’,你无后活该---。”

柳丝丝不想听冯玉耳的长篇大论,她只想知道六天轮回转换果业,于是打断冯玉耳的话问道:

“六老板,你卖黄沙、石子、水泥、砖头就好好倒卖你的黄沙、石子、水泥、砖头,怎么搞起采石场了?”

“还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具体一点。”

“我去进货的地方一看,才发现他们吃的是无本万利的大买卖。”

“什么意思?”

“几个工人在山上一炮放响,石头滚进碎石机,流出白花花的银子,他们才富得发紫啊。”

“原来发财就这么简单?”

“回家之后,我就拿出所有家当,找人际关系,跟牛山区衙门签协议,说每月交多少税,提供多少就业岗位,给他们分多少红利。”

“他们同意了?”

“嘴上说违反政策,要不得,未答应我的要求,但是暗地里却派局外人与我达成交易,我就这么干上了。”

“后来你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厂子淹掉干啥子?”方莲说,“不管怎么样,我也舍不得一把火把丽人院烧了。”

“这或许就是她说的,”六天看了一眼冯玉耳,说,“你穷,你心是善良的,通过努力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这是上天给每一个奋斗者的甜蜜,可是你尝到了甜头之后,你的心变了,没有德行,心眼儿反而小了,看问题窄了。”

“你想赚更多钱?”

“心就大了不是?不想成首富的人就不是好企业家。我一手剥削工人的工资,一手靠钻衙门的空子,贿赂有关人员。”

“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投机取巧,打衙门的擦边球,还一手笼络社会上那些不怕死的游勇,让他们把那些流浪在省市街头巷尾的流浪汉抓到山上干活----。”

“你要干拇指沾盐,一分钱都不出哟?”柳丝丝说,“再说,有那么多流浪汉吗?”

“当时,外地人听说省市遍地是黄金,非常好赚钱,就从四面八方来这个城市打工。”

“来到这里之后,却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个样子。哪里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发达城市要学问,要技术,要的是经验,可是那些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啥玩意儿没有,哪里找得到工作?”

“他们没有工作,又没有回家的路费,他们不到我的采石场干活,那就只有饿死。”

“照这么说你还是救世主啰?”

“来到地下世界轮回转换的时候,他们也这么说,说我要是救了那些流浪汉,我就可以在地下世界继续做人。可是我---,”六天低下了头,“我把他们淹死了----。”

“按照你的罪行,在地下世界轮回转换大厅考试你应该得零分,变成石头、蛆虫什么的---,”罗姗问,“你怎么轮回成马?”

“他们说我父母积过德。”

“怎么讲?”在场的人异口同声问道。

这让六天非常吃惊,没想到大家会如此惊讶,他看了看大家,自豪地说道:

“他们说我母父在收破烂的时候,曾经给那些流浪汉买过馒头,盒饭,面条,还帮助过一个逃学出来打工的中学生回家---。”

“这些应该记在你父母的德功本上呀,怎么跟你有关系呢?”柳丝丝问。

“当时我也这么想的。就对他们说,‘这些应该给我父母加分,跟我没有关系吧?’他们回我说:父母是儿女的最好的老师--。父母教你做人,你善良,但是你没有深入修行,你的罪孽就深重了。”

“尤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的人,更要罪加一等。不能轻易轮回成石头,花木,蛆虫,蚂蚁---。他们说这样便宜了我,而是要我轮回成畜生,在地下世界永永远远做牲口。”

“感觉如何?”

“看见地下世界的人享受到地面世界亲人每逢清明、中元节,年头岁尾,祭祀源源不断送来的礼物拿不到手,心里绞痛----。”

说到这儿,老公马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过了一会儿,它说,“要是早知道在这四季如春的地下世界不愁吃不愁、住永永远远做快活人的话,我一定会积德行善,视金钱如粪土。”

“唉,”罗姗长叹一声,“现在说啥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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