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张君来的小九九

山外山,楼外楼,青山深处有琼宇,一座九层塔楼矗立于青山之中。

一场瓢泼大雨之后,烟云缭绕,雾霭漫漫,峭壁陡崖更显峥嵘。凡人观之,云深不知处,但闻钟鼓鸣。

一块高达十余丈的乳白色石碑立于塔楼之前,一个纯黑色的“道”字镌刻其上,经过雨水的清洗,黑白分明,笔锋历历,犹如游龙天凤,仿佛要破碑而出,乘云而去。

此时,一个身着墨绿道袍,银发童颜的道人倚靠在石碑旁,他左手提着一个翠绿酒壶,右手抓着一只肥硕的鸡腿。喝着酒,吃着肉,好不惬意。不是别人正是宝来天君张君来。

不消片刻,喝尽壶中酒,吃完手中肉,银发道人长身而起,抚碑嗟叹道:

“赐我大梦一场,一觉千年不老;赐我老酒一壶,一醉百世不醒!哈哈哈!”

“师弟好兴致。”

一个略带不悦之意的浑厚嗓音,传入张君来的耳中。

银发道人微微一怔,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冠玉面,身着月白道袍的英挺道人,手持拂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石碑另一边,一脸铁青的看着他,面有愠色。

“哎呦,大师兄呀!哈哈,今日早课做完了?嘿嘿,师弟这厢有礼了。”

说着,嬉皮笑脸地给面前的冷峻道人作了一揖。

此人正是希夷老祖座下八大亲传弟子之首的火龙真人贾得升。他也是如今道楼的掌教。见张君来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贾得升哼了一声,原本铁青的脸上又沉了几分。

眼见掌教大师兄面色不对,张君来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他又是呵呵一笑,讨好道:

“哈哈,师兄啊,您来的真不巧。这酒喝完了,肉也光了。师兄稍候啊,待师弟到这山中打几只灵兽,再到房中取几壶好酒,来和师兄畅饮一番哈。”

说着,张君来便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可身形没来得及挪动,只见火龙真人贾得升手中拂尘挥动,身形一晃已经挡在了张君来的面前。

“师弟,你做的好事不想和愚兄说道说道吗?”

“啊,这?”

张君来脸色微变,既而故作不知,道:

“师兄何出此言?啊,是了,定然是师弟我今日早课没有认真做完惹得师兄不悦了。哎呀,师兄您也知道,师弟我懒散惯了。嘿嘿,我现在就去把早课补上,还请师兄多多谅解啊。”

“你,懒散惯了?哼,我看你宝来天君是勤勉得很啊!”

“啊?呵呵,师兄取笑小弟了。师尊亲传的八个弟子里,我是最不成器的。”

“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呀!昔日,师尊坐镇道楼,你还有所收敛。自从师尊离山远游,你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何时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了!”

“哎,哎,师兄,打住,打住啊。师尊在与不在,师弟我对师兄都是极为敬重的,绝无怠慢轻视之意。”

“张君来,和我打哈哈是吧?好,我来问你,十年前,在中州东境,你做了什么?”

“十年前?中州东境?哎呀,那可有些年头了!嗯,让我想想哈,啊对了,想起来了,当时我跟随师兄到那里执行师尊的法谕呀。”

“除了执行师尊的法谕,你还做了什么?”

“啊?没啦呀!要说还有什么,那就是完事之后,师弟我酒虫挠心,找了一个乡野小店痛饮了一番。哈哈哈!”

“还不说实话!我来问你,你在一个新生的婴儿身上留了一道禁制封印,是也不是?”

前面听他之言,张君来已感不妙,见贾得升将自己所做之事说得如此清楚,银发道人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心念飞转间暗忖道:

“他怎么知道了?我下手的时候非常小心,应该没人知道。大师兄莫不是在诓我?”

“不用想了,你宝来天君下何许人也啊,悄无声息设下的禁制封印,我这个愚笨的师兄是没有本事发现的!”

火龙真人贾得升叹了口气,白了张君来一眼,冷声道。

“这?大师兄,难道是师尊?”

张君来灵光一闪,失声道。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模样,正色地看着贾得升。果然,贾得升缓缓点点头,徐徐道:

“不错,正是师尊。”

“师兄,我……”

“好了,师尊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传来法谕来告知了此事。另外……”

贾得升瞟了张君来一眼,顿了顿,接着道:

“你的那道封印只怕也遮掩不了多久了,四方仙宫已经有所察觉了。”

张君来先是一惊,旋即默然,最后愤愤然地开口道:

“大师兄,四方仙宫那帮孙子实在太过分了……”

“师弟慎言,四方仙宫毕竟也是圣道一员。不论圣殿四圣、神庙五祖,还是天坛的六道、地渊的九婴,其本体可都是上古先天神兽,明圣祖十二门徒绝非浪得虚名,论实力还在我道楼之上,怎可如此轻视。”

见贾得升瞪视着自己,张君来哼了一声,道:

“我呸!奶奶的,你怕他们,我可不怕!除魔卫道,监察九州,可不是他们一家的事儿!凭什么一道诛魔令,就可判定生灵生死!亿万生灵,开灵智生灵根,都是天选之事,凭什么他四方仙宫一言定正邪,掌生死!

师兄,你可别忘了,四方仙宫那些货色可都是先天神魔出身。依我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我的脾气,全都诛灭了才干净!”

“师弟!你这言辞过界了!”

贾得升神色一变,斥责道:

“你我数千年前也不过一介凡人,得师尊点化才有机缘踏足仙途。闻道有先后,岂能以出身论高低!

修仙界各方的职司权柄乃是四大圣祖划分订立的。天道虽无常,但万物皆有法。不可质疑,更加不可忤逆!否则天地就将动荡,九州则不得安宁!”

这番言语似乎也点着了张君来的怒火,他一梗脖颈,暴脾气一发不可收拾了,当下反问道:

“是吗?那我敢问师兄一句,既然如此,师尊为何在十年前命我等八大亲传弟子尽出,干预四方仙宫所谓的诛魔行动!若非四方仙宫处事不当,师尊怎会传下法谕,干扰其职司呢?”

“这……”

贾得升一时语塞,片刻后,他沉吟道:

“我们道楼一脉一直秉承‘隐仙’之法。十年前师尊的做法,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师尊自有安排。再说天道之事,你我修行数千载,也只是窥其一斑罢了。有些事,不是你我可以妄加揣度的。”

见张君来依旧一副气恼的模样,贾得升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轻捻着胡须,语气渐转柔和,道,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论战力,你是我道楼一脉师尊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是论道心,师弟呀,你性子刚直,杀伐决断往往率性而为,虽然诛魔灭妖无数,但是煞气日增,愚兄担心你因执念而沾染业障,迷了道心。”

张君来心中凛然,心中默念数遍“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一时默然不语,怒气也随着消了大半。贾得升见状,心中喟然一松,徐徐道:

“你以禁制封印住那婴儿灵根,短时间内固然可以让他平安度日。但,灵根被封,修道之途也几乎断绝了。

凡人区区百年寿元,除非他修得后天武道宗师境大圆满,才有一线机缘以武道入仙道,但是艰难程度何止百倍。你这好意之举,岂不也是间接夭折了一位天选之人?”

张君来咧嘴一笑,张嘴刚要说话,贾得升一摆手,接着道:

“你的小九九我还不知道吗?你是想寻机解开封印,说不得再传他一门道法,纳为门徒。是也不是?”

银发道人挠了挠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我,嗯,呵呵,师兄,你怎么啥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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