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爷子年纪大又受了刺激,坐了会儿就有些撑不住,君槿澜见状便让他下去休息,索性他本来要来找的人是岳文锋。
岳老爷子走了,岳文锋反而有些开心。从刚才父亲与澜王相谈中不难听出,澜王也是学识渊博之辈,且见识新颖,偶尔一句话就能令他茅舍顿开。
若是有机会能与澜王切磋一二,必是能受益非浅。
只是他还没好措辞呢,就被澜王突来的一句话给雷得外焦里脆。
“县令?”
他一个连会试都没去参加过的人,如何能当得起县令之职?
岳文锋赶紧起来推拒,“某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某实在不是当官之才,恐不堪大任。”
“这不过是托词罢了,还是说,岳举人并不愿为朝廷效力?”
岳文锋得就要下跪,“鄙人不敢,只……”
“那就是了,任命书之县令大印本王会遣人送来,今儿不早了,岳老爷子身子似有不妥,本王也不便打扰,先告辞了。”
完全不给岳文锋说话的机会,君槿澜转身就走。
岳文锋敢哪去拦澜王啊,连个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能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眼睁睁的看着人带着属下越走越远。
岳文锋可以说是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聪慧,且青出于蓝,又哪不明白父亲刚才的离开是退让。
轻叹了声,他摇望向远方天际,大姐,小锋对不住你。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出了岳家大门,霍朝没忍住回首又看向岳家已关上的大门,心中不无感叹。
君槿澜也停步回头看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狗蛋听得是一脸的疑惑,这俩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这回没人给他解惑了,涉及天家,听不懂最好。
“父亲。”岳文锋走进书房轻唤了声。
负手而立于窗前的岳老爷子转身看向他,布满皱纹的双眼中复杂无比,有着苍凉、悲寂,也有着一丝欣喜。
“澜王亲口任命你为县令了?”
“是,只是……”若他去任县令,又如何对不起已逝的大姐?
岳老爷子突然打断他问道:“锋儿啊,你可知为父当年为何阻止你进京会试吗?”
岳文锋本想说‘难倒不是为了大姐?’,但一想若真是这个答案父亲根本不必多此一问,便轻摇了摇头。
“孩儿不知。”
岳老爷子自己走到炕塌坐下,示意岳文锋坐到自己对面,然后才和他说起了曾经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当年为父气盛轻狂,也有轻视皇上的意思,打听到太后【太皇太后】要出宫去礼佛,为父便带着你母亲守在京外的必经之路上……”
岳老爷子当年虽只是个举人,但他编写了几本书连在京中都非常出名,几乎本本都是考生的必读之物,还得过先帝的夸奖。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他参加了会试与殿试,必在三甲之内,且将来留京为官的希望比其它任何一个考生都大。
而那时的皇上,不过只是个不受先帝重视的闲王。
他失了爱女痛心负气之下,就去拦了太皇太后的銮驾告御状。
这也是为何太皇太后会知道此等小事的原因。
太皇太后不管是真的公正,还是为保孙子的怕恼了先帝而先出手,都是降了懿旨处罚过皇上的。
罚得还挺狠,整整打了二十军鞭,普通鞭刑与军鞭可不同,没有点功夫底子的,十军鞭就能抽死个人,皇上当初可是整整一个月扒在床0上0下不来。
岳老爷子当年弃考,后来不再赴考,是他因女儿的死真对皇家失望,不愿再为皇家效力。也是因为此事后是彻底得罪了皇家,再闲王那也是皇帝的亲儿子。
但他从未有想过阻止儿孙入朝为官,尤其是发现幼子岳文锋才学并不比自己差后,他就更希望岳家能出个光宗耀祖的人。
说句大不敬的,等他小儿子能参加殿试先帝应该已经驾崩,父子与兄弟之间,差别可就大了,应该不会再影响到小儿子。
谁知世事难料,当初的那个闲王,竟然成了新帝!
岳文锋听后沉默了半响,他已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只是还是有所不解。
“父亲是算到澜王会对杨县令出手?”
岳老爷子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为父这些年虽未在京中,但京中的消息却并不是没有,得知此次属地震灾物需是由澜王护送,为父便知杨县令必将有祸。”
岳文锋接下去:“杨县令一被处置,仙丰县县令一职空缺,仙丰县仅有父亲与孩儿二个举人,孩儿接任的机会是最大的。”
岳老爷子:“属地三州澜王此行必会大动干戈,届时官职空缺数量不会少,与仙丰县这个小县相比,若是从京中或是其它地方调动官员过来,也只会往更需要的属地而去。”
仙丰县,肯定是就地选出个合适又值得委任的人。
“这些年你帮为父打理学院,公正这名早已名声在外,你又做事稳妥不急不燥,最是合适人选。”
澜王来前必会前行打听,而他的儿子完全不惧打听。
这下岳文锋越发佩服自家父亲,原来一切父亲都已心中有数,也难怪城中开始收入城费他心中不满向父亲抱怨时,父亲会说他的机会来了,岳家的希望来了。
“父亲的意思,孩儿是澜王亲口选定,皇上不会因为当年的事而……??”
这回换岳老爷子沉默了,岳文锋也不打搅的静候着,几息后才听到岳老爷子道:
“为父不让你进京会试,是知道你去了也无用,但现在你越过了会试殿试直接为官,还是澜王亲口任命,没人再敢阻你。”
当年皇上被罚的事在京中权贵那儿自然隐瞒不住,皇上都不必开口也会有人帮着对付岳家,岳文锋就是去考,试卷可能连主考官都看不到。
但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绝不会亲口说出要怎么岳家的这种显得小心眼的话。
且澜王这次显然的是在帮他们,杨县令枉法被贬,岳文锋是最合适的一个这才顶上去,一切是那么的顺其自然,毫无特意拉扯岳家的痕迹。
除非皇上的心眼跟针眼一样大小,否则在与澜王将来会报上去的属地之事相比,仙丰县换了个小县令的事,估计都引不起皇上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