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祸福

这一招实在聪明,连魏叔玉都忍不住佩服。

一旦开馆,有自己这个金字招牌挂着,在加上之前的成功案例诸如三个孩子,和刚刚近乎于一步登天的飞行员小队,就算深知这其中有所阴谋,大多数势力仍然还是会选择在保留嫡系家族继承人的基础上,送去几个庶出的下一代,期望在顺利的情况下在往后各个领域施以拳脚,为家族势力做一个巩固拓展。

一旦这样的话,皇上就能借机掌握到相当一部分的下一代势力,进则可以再未来让这些人为大唐效力,在综合国力上无疑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退则当这是个势力圈子,运送皇室成员的下一代进来培养关系巩固王权,就算是退一万步发现有不轨迹象,可以完全将这些人排除出去,怎么说都无法产生不好的影响。

可由此一来,魏叔玉就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一方面他为皇上办事开馆教授下一代,另一方面牵扯其中他也自然走进了一个处于监视中的环境,更加仍然心惊胆战的是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学生之间,各种势力的碰撞矛盾和排除异己,他是个见证者和亲历者,无论是插手处理或者置身事外,在皇家和各大豪门势力之间,他都被不信任和无法看清立场的包围。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跟你说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别去反抗,免得得罪了上面。”

长孙栓自然能看清这些,有些忧心的说道。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关系重大,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魏叔玉跳进去,但经过这几天的担心,他害怕魏叔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不明不白的带来灾祸,才最终如实告知,当然他也明白这么一说魏叔玉心里的负担会更加深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生活在王权下,无论是再怎么保护自己也终极难逃被支配的命运。

“我知道。”

魏叔玉叹了口气,说道。

被这么一通话说来他的醉意早就烟消云散,此刻清醒的不能在清醒。

长孙栓所说无疑揭开他心中的疑虑,就像是扒开云雾看青天,开馆授课这件事的背后他也能看的真切,皇上插手进来的布局和权谋,对他来说自然是坏消息,但同样的就如长孙栓所说,知道了是皇上刻意为这就更加不能反抗或者有丝毫的不满,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接受现实,只求在未来谨慎小心尽量避免被殃及。

在长安呆到很晚,又喝了些酒,最后终究是醉了。

大概就和以往一样是被长孙栓给送回来的,等到魏叔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睡在自己家里。

床边放着一碗醒酒汤,有些凉了。

但是魏叔玉还是选择拿起来喝下去,想要减轻头疼。

中午的饭桌上魏叔玉还在琢磨开馆授课的事,担心和忧愁中表情也随之紧绷,惹得玉珠和孙小小都没敢怎么说话,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其实无论是玉珠还是孙小小,都还是头一次看到魏叔玉这种表情,在过去的印象里他似乎总是一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算是遇见了什么难题也都是一脸不爽怕麻烦的样子,又何时向现在这样真正因为一件事受到困扰,这让两人的心也不由揪起来,虽然担心但也不敢去打扰他。

“侯爷。”

午后魏叔玉肚子在花园里坐着,小梅突然出现在身后。

“啥事啊?”

“房老爷子来了,请您去正堂相见。”

“谁?”魏叔玉一下站起了起来,“谁来了?”

“房老爷子。”

“太好了。”

魏叔玉脸色舒缓一点,急忙朝花园外走去。

这几天他因为那圣旨调令的事折磨的不堪其烦,加之长孙栓的坏消息,这几天一直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房老爷子突然出现,无疑让他等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虽然他不认为事到如今自己还能改变什么,但既然开馆授课已成定局,在未来的时间里多听听老辣的房老爷子建议,对他来说自然是有着很大的好处的。

“房叔叔,您可来了。”

到了正堂,魏叔玉也顾不上合适不合适,行了个礼就哭丧着脸说道。

房老爷子正喝着茶,闻言翻起眼睛似乎愣了愣,过了会才笑着抬起头,示意魏叔玉坐下。

“叔玉近来怕是过的不好吧?”

“恩。”魏叔玉点了点头。

房老爷子一笑,道:“好长时间没来,发生了很多事啊,就说遗爱……”

魏叔玉闻言一愣,然后心里咯噔一声。

他本期望着能从老爷子这得到些什么建议,倒忽略了他为什么突然到访,现在听到他说出房遗爱,顿时醒悟原来是来说这事的,说起来外界都以为房遗爱成为第一批飞行员无异于一步登天,可在他身边亲近的人看来,这其中既牵扯到了军中大佬的博弈利用,在未来也潜伏着危险,尤其是站在房老爷子的角度,自己儿子成为争夺利益的筹码和工具,并且将来可能涉险,理应是要来找一手导致这件事的魏叔玉麻烦。

房老爷子似乎看穿了魏叔玉的心事,笑了笑,摇了摇头。

“别怕,老夫来自然不是找你的麻烦。”

“是吗?”魏叔玉干笑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这件事的始末老夫都打听清楚了,也是碰巧,倒不关你的事。”房老爷子喝了口茶,有些感叹的说道:“说起来遗爱也老大不小了,能有个不错的前程,老夫在这还得感谢叔玉所作,前些日子你去找魏国公争取的事老夫也知道,虽然在你看来大概是弥补亏欠,但无论怎么说也是关心,老夫自然不会怪罪与你的。”

“啊?”听完这话魏叔玉有些犯傻,老爷子的态度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样。

“遗爱大了,在这之前老夫也一直头疼他日后该如何办,眼看不能文就罢了,摊上那个性子就算是进了军队也怕混不好,虽说能耐方面不及叔玉本事,但日后终究是要条路要走,所以老夫才坚持了十几年之后就如他所愿让他自己去选自己的路,也就是后来进的那左武卫,本以为在过些日子通过些关系要那些同僚尽量提拔,也好在老夫西去之后不至于没了依靠,可如今有了那一手飞行员的能耐,倒是大大出乎老夫的意外,这以后就算没了老夫在后面撑着,就凭他自己本事也能混个风生水起,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魏叔玉还没回过神来,愣愣的道:“那程老爷子……还有战场……”

房老爷子无所谓一笑,“男人嘛,自然是要建功立业的,而且就算是在这朝中谋个官职,也有个旦夕祸福的危险,说不准哪一天就被人从背后推下深渊,这军中打仗也是一样,担心这些是多余的,将来的事还没发生,何必现在就去担心,至于国公那边,有了他的承诺安排,就算拿了遗爱当筹码也没什么,而且现在大势已定,自然不用担心,再者,老夫虽然不及他在军中势力稳固,但若是他在日后亏待我儿,也休怪老夫拼着鱼死网破也要生生扯下他一层皮,我房家人平时低调,但不表示能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听到这些话,魏叔玉多少有些感动。

房遗爱整天跟自己抱怨自己有一个多少碍事的爹爹,可什么时候又知道老爷子再背后为他的前途操心,和对他的爱,兴许天下当父亲的都是这种不善表露感情的形象吧,回忆起来,魏叔玉没来唐朝之前,他的父亲也是整天板着一张脸,但此刻看到房老爷子,他似乎也看到了父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所流露的父爱。

“叔玉?”

“啊。”魏叔玉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么说来,房叔叔是不怪叔玉了?”

“不怪,还要多谢你呢”房老爷子一笑,“遗爱现在有老夫护着,将来,还得是要靠你的,到时……”

“房叔叔不用说这些话,晚辈明白。”魏叔玉打断老爷子,说道。

“倒是老夫多言了。”房老爷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既然这件事说完了,那接下来就说说那开馆吧。”

魏叔玉心里一动,暗道老爷子果然是要给自己意见的。

想来也的确,当年魏征死后这位世交就多番照顾魏家,直到魏叔玉出现魏家状况一天天好起来,这位老爷子才没有给予多余的帮助,但这并不表示他不再关心,相反,对于魏家的情况他也是时刻关注着的,看着魏叔玉的能耐他高兴,看着魏家一天天好奇他欣慰,同样的看到魏家有了危机,他也会站出来相帮。

事实上这一次开馆授课的事在朝中已经闹得很大,因为这一次皇上的布局很多人都能看的明白,但一方面出于对皇帝的忠诚,再加之魏叔玉的影响力,大部分家族都有送下一代过来的意思,但更多的人则是对此事议论纷纷,其中说到最多的就是魏叔玉今后的立场问题,这也是老爷子今天之所以到这来的目的。

“说说,这事你有什么看法?”房老爷子问道。

“不好。”魏叔玉老实的摇了摇头,“里面的事太复杂,叔玉也不知怎么办了。”

“对,复杂。”

“恩?”

老爷子看着魏叔玉,一字一顿道:“只有抓住这其中的复杂,你才能立于不败,明哲保身。”

“您的意思是说……”

“这皇权与朝臣之间本就相互制约,在这其中你不仅有可做,而且能做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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