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枫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教室，周围是叫得出名字但不熟悉的同学。
他翻开桌上的课本，提前预习过的痕迹，现在要做什么？
耳边响起同学的嬉笑声，为什么，在笑什么？
白鶴枫微微侧头，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到地面，书本也没有幸免，字迹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旁边领头的同学手中拿着杯子，指着他肆意嘲笑，嘴里念叨着什么。
教室骤然安静，除了他们的笑声再无一丝声响，坐在位置上的同学只是皱着眉头，讨厌他们却又不敢出头。
白鶴枫没有细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而是望着他们身后，仿若人形的白色雾气。
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到那团奇怪的雾气，但他的举动却像是惹恼了旁边几人般。
他被推的踉跄，脑袋撞到墙面上，垃圾桶被踢翻，他坐在一地垃圾中，就像他们说的。
“坐在垃圾桶旁边，不就是垃圾了吗？”
衣服湿哒哒蹭到地面的灰，整个人都脏兮兮的，他没有注意这些，而是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白色雾气，即便没什么用，除了他似乎没人看得见。
是鬼吗？是在保护他吗？又或者只是不希望自己的食物变脏？
上课铃声响起，面前的几人赶紧回到位置上，他捂着脑袋慢吞吞的站起身。
老师走进教室看着一地垃圾，皱着眉头指责他，他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他的状态谁都看得见，但没人会帮他，他理解，他接受。
在老师的讲课声中，他蹲在后面把垃圾一点一点捡起来，把垃圾桶扶正放到他座位旁边。
至于他则是湿哒哒的站在教室门口，把教室弄脏的责任是他的，他要受罚。
白色雾气在他面前飘来飘去，一会蔓延到他头上，一会盖到他脸上。
白鶴枫有些害怕，垂着脑袋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要被吃了吗，因为他是坏孩子所以要吃掉他吗？
可是他已经很努力了，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好孩子。
面前的场景突然变化，白鶴枫背着书包站在巷子口。
他有些害怕面前漆黑的巷子，迟迟不敢走进去。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现在要做什么？
“……要赶紧回家才行。”
白鶴枫嘴里念叨着，闭着眼下定决心往巷子里跑，他没有注意到有一团白色的雾气一直跟着他。
“可是…为什么要走这里，明明有其他的路可以回家…”
“为什么他们要欺负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白鶴枫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委屈的发泄，身边没有人，他可以不做好孩子。
为什么要走这里？如果走大路会路过公园，他的同学讨厌他，他不想被扔石子或者沙子。
白鶴枫没有仔细看路，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他坐在地上看着流血的胳膊，眼泪哗啦啦流。
腿也很痛，膝盖应该也破皮了，白鶴枫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小心翼翼看了眼绊倒他的东西。
“……对不起。”
白鶴枫声音有些哽咽，不太敢靠近地上蜷缩的人。
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只能透过过长的发丝看见里面带着警惕的眼睛。
被那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白鶴枫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两步。
手颤颤巍巍的去拉书包的拉链，连续两次没抓住拉链让他有些急躁，好不容易在书包的隔层里面拿出来一个红豆面包。
白鶴枫把面包放到地上，往前推了推，自己则后退了几步。
“真的对不起，这个…给你。”
他很害怕，但他又不能直接走开，至少要道歉被接受，爸爸说过喜欢好孩子的。
两人僵持了很久，久到白鶴枫都站的有些累了，对面蜷缩着的人才动。
他拿起面包闻了闻，一口咬下去，动作停了一下后有些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包。
白鶴枫擦了擦眼泪，后退了两步，看没有被阻止赶紧转身小跑着离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色雾气紧跟着他，而吃着面包的人，也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面前的场景再次跳转，白鶴枫站在家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爸爸我回来了…”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酒瓶，一抬头一个瓶子砸到他的头上。
白鶴枫闭着眼坐到地上，旁边散落着玻璃碎片，面前笼罩着一片阴影。
他看不清爸爸的脸，太高、太高了。
他也听不清爸爸在说些什么，可能是因为他们离的太远了。
酒瓶子砸到他的头上，脸上有液体留下，是什么？
酒，还是血？
他不知道，耳边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鸣响，巨大的噪音包裹着他，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周边的声响也离他而去，世界仿佛跟他失去联系。
但眼前清晰的白色雾气昭示着他的眼睛没有问题，酒瓶一次一次穿过雾气打到他身上，一开始是瓶子后来是巴掌。
他做错了，可是他做错了什么？
眼泪混着酒水落下，地面上的液体却带了些红色。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他没有坐在地上，身上没有伤口，周围没有酒瓶，家里非常干净，但只有他一个人。
为什么？啊，因为爸爸要工作，他想起来了，之前爸爸几乎一直不在家。
有一天爸爸愿意在家陪他，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可是爸爸一直在家喝酒，为什么？
不对，爸爸没有喝酒，爸爸在陪他，陪他去游乐园，陪他出门买衣服。
爸爸喜欢他的，他是有人喜欢的。
只要是好孩子，爸爸也会喜欢他，带他去游乐园的。
白鶴枫睁开眼，他蜷缩在床上，胳膊上的伤口抹了碘伏但还是有些痛，手摸到一片粗糙的布料，额头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是梦吗……”
他嘴里喃喃自语，眼前又出现了白色雾气，这次的雾气蔓延到他的伤口上。
不知为何，他似乎感受到了一抹悲伤，透过雾气窗外的月亮高挂在空中，月光洒进屋内，他伸出手。
什么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