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功课

大竹峰上,后山是整片整片的竹林,这便是此峰之上最有名的黑节竹了。

众人的房屋建筑都在前峰向阳一面,最大最重要的是主殿守静堂,平日里传艺、师兄弟们操练以及苏茹考教众弟子武艺的精进程度,大都在此处。正因为如此,这里是大竹峰弟子们最不愿意待的地方。

田不易夫妻和女儿三人住在守静堂的后堂,守静堂旁边就是众弟子起居的回廊小院,不过因为人数太少,屋比人多,每个人都独居一室,就连新来的张小凡与陈柯也都有了一间。单论居住条件,大竹峰却是难得的胜过了同门各脉。

陈柯没有拜师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毕竟大竹峰众人口风都紧,而且这虽然是稀罕事,可传出去有失大竹峰的颜面,谁也不愿做这等不讨好之事。

只是眼看着,张小凡已经开始了砍竹修炼,而陈柯虽然没有拜师田不易,却也算作是这大竹峰一脉的人,自然也被指派做这个砍竹子的功课,这是大竹峰新人的规矩,不能不做。

大竹峰弟子都有太极玄清道傍身,自然砍起竹子来事半功倍,可是在众人看来,这王二并没有学习任何炼气法门,仅凭借这一膀子力气,砍起竹子来绝对吃力,要想坚持熬下这三年功课,其肉体强度将会获得极大的增强还是会因为苦熬落下病根,这是谁也难以想象的。

“张小凡!”

一大清早,刚刚结束入定起身洗漱的陈柯便听到隔壁院子之中传来了一声大喊,声音甜美,却是震耳欲聋。

随着张小凡“啊”地一声尖叫以及“咯咯咯咯”地一阵笑声之后,陈柯明白了噪音来源的两人究竟是谁,与此同时也在心中叹了口气,孽缘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对于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而言,“初恋”都是一个甜蜜却又有些酸涩的话题。

田灵儿无疑正是张小凡的初恋,人的爱情萌发的最初部分似乎都有一股魔咒,这是张小凡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这不一定是真正的爱情,但是他对田灵儿的喜欢是独一无二不能被别人轻易替代的。对于张小凡来说,这场初恋是刻骨铭心的,是单纯而纯洁的感情。哪怕是多年以后回味,究竟是甜蜜居多还是酸涩稍盛,估计张小凡自己也说不清楚。

陈柯走出房门,看到隔壁院子里田灵儿站在张小凡的门口,毫不避讳地叉着腰,她的面前是一只大黄狗,足足有半人来高,一身光泽鲜亮的黄毛,如同一个忠实的护卫,保护着它身后那个一身红衣打扮,此刻在那里笑弯了腰的女孩。

陈柯有些惊奇地看着那只黄狗,那只大狗身躯庞大,尖牙锋利,一条老长的舌头吐在外边,很是凶恶的样子。饶是陈柯也不得不感叹青云竟是如此的仙灵福地,一条普通的大黄狗竟然能够养得如此高大,甚至还能如此长寿。

“师姐,什么事啊?”

“什么事?天都亮了你还问我什么事?快点起床,我与你一道上山砍竹子去!”

陈柯站在门外,手上早已提起了柴刀:“小凡,咱们走吧,这是大竹峰弟子的功课。”

张小凡一呆,看向门外的陈柯,奇道:“王二叔,你也要去?”

“啊,的确是要去的。”陈柯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制定了规矩,哪有随意破坏的道理?”

“那灵儿师姐为什么也要去?”张小凡又看向了田灵儿,更加不解道。

田灵儿道:“废话,本脉弟子入门头三年都要上山砍‘黑节竹’,我十岁开始,今年是最后一年了。喂,你还赖在床上?”

张小凡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只大狗,从床的另一角下来,七手八脚地穿上衣服。

田灵儿喊了一声:“接着。”扔了一把柴刀过来。

张小凡双手接着,见是一把普通柴刀,入手还颇为沉重。准备妥当,他向田灵儿道:“师姐,要不要叫大师兄一起去啊?”

田灵儿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听我说了只有入门弟子才要做功课的吗,现在只有我和你还有王……”

“叫我王二就好,名字只是个代号,我不会介意的。”陈柯笑了笑道。

“算上王二,就咱们仨去砍竹子了,走吧。”田灵儿再次催促了起来。

说完手一招,张小凡还没有动作,只见床上那只大黄狗霍然站起,跳下床来,摇摇尾巴,向张小凡“汪汪”吠了两声,龇牙做凶恶状,然后跑了出去。

张小凡听着耳熟,记起昨天随大师兄回来时曾听到数声犬吠,看来就是这只大黄狗了,心中不由得暗暗道:“青云门就是厉害,就连随便养条狗都比我们村里的大得多了。”

此时天色尚早,还是清晨时分,走出回廊看向后山,远处还有朦朦胧胧的雾岚飘荡在山间。

这三人一狗,就这么走向大竹峰的后山。

大竹峰作为青云七大主峰之一,自然最是陡峭险峻。昨日张小凡被宋大仁抱着走到那个山坡,只觉得走不多久即到,路也好走,不料今天自己走来,才走了一半,便发觉坡度越来越大,路程也比自己想象的要远得多了。

陈柯在一旁不住地搀扶一把随时都在东倒西歪的张小凡,有些叹息道:“咱们村里的小孩十几岁才跟着大人进山狩猎,这山路崎岖难走,刚刚进山时都是你这般模样。不过好在咱山里的娃适应山路快,就这样多走走,七八天下去就能在这山路上没什么太大阻碍了。”

“这山路……比咱们村边上那几座山都要陡峭许多。”张小凡还在狡辩,不过倒也是多少认同了陈柯的话。

“那是自然,咱们山村附近的小山顶多能算是丘陵!再往山里走,走得越深,野兽禽鸟就越多,山路也更难走……”陈柯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张小凡倒是听明白了,再往深山内部走,就要开始有死人的故事了。

张小凡累得够呛,反观身边的田灵儿,今天没有用那条“琥珀朱绫”,依然走得轻松无比,红色娇小的身影在山道间晃动着,轻快之极。

那条大黄狗更不用说了,活泼异常,一会窜前,一会跑后,间中还钻进路旁林间,也不知干些什么,过了一会,草木声响,居然又从另一处钻了出来,很是轻快兴奋的样子。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张小凡已累得呼呼直喘粗气,两腿酸疼,疲累不堪了。

“小凡他第一次走这种山路,想必是累坏了,歇息一下吧。”陈柯朝着田灵儿喊了一声。

田灵儿走在前头,看张小凡这副模样,哼了一声,道:“真没用,停下歇歇吧。”

张小凡连忙点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拼命喘气,那只大黄狗此刻却不见了身影,也不知又钻到哪儿去了。

张小凡喘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气来。他坐在山道上,向下看去,只见大竹峰挺拔耸立,附近群山都矮了一头,颇有傲然之意。

“师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不知道……”

田灵儿听他有些怯生生的话,一双眼睛看了过来,心中一阵得意,下意识用手理了理头发,一脸肃然,正色道:“你问吧。”

“为什么我们要把砍竹当作功课呢,我以为功课都是修行道法呢?”

田灵儿一撇嘴,道:“你懂什么,修行之人,身子是最要紧的。我娘说了,若是身子不好,便有无上妙法,也是难以修习。我们青云门源于道教,极重养生健体,道法修习到了深处,身子便更是重要。”

“曾经有位伟人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当然,别问我是哪位伟人,我也不是很清楚。”陈柯打了个哈哈,“身体是一切的基础,只有身体强健了,才能够承受更多的无上妙法。别的暂且不论,若是两位修士生死拼杀之中法力都用光了,剩下的要靠什么获得胜负呢?自然就是体力!”

“可能这个例子有些偏激,但是细细想来,也确实是这么个理。麻袋大了,才能装更多粮食,身体强健了,才能盛放更多的法力。”陈柯说着,便再次站起身来,朝着下方的竹林走了出去,“休息地差不多了,咱们继续走吧,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若是为了强身健体,那么只走这些山路恐怕是不够的,若是我没有猜错,山下那些黑芒闪动的竹子,是否也另藏玄机呢?总不至于田首座让我们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砍一株普通竹子带回去吧?”

“啊?竹子还有玄机?”张小凡看着远处黑浪滚滚的竹林,悄悄地咽了口唾沫,“合着真正的锻炼还没开始?”

“自然是还未开始,不然你见你灵儿师姐山路走的这般轻松,这种一般的训练又能对她起到多大的锻炼效果?”陈柯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周围不断钻进钻出的大黄狗,“未来三年,咱们得好好做这份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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