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花婆婆揭秘青铜牌

傍晚时分,陈欢一行人终于到了八里庄,这是去往萧县的必经之地,也是商贩、旅人、马队修整的小站,因此比桑门镇还要繁华,远远的,只见店铺林立,楼阁相接,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你来我往,小贩吆喝,顾客讨价,很是热闹。

哪知,正要进入镇子之时,汤母却当先领头,带着他们拐入了一个冷清的小巷子,越是往前,越是偏僻,最后竟然来到了一个满院荒草的孤零零的茅屋前,而门口竟然挂着一个腐朽的牌匾,上头的字迹还依稀可见:医死人不偿命!

见状,汤子文疑惑地问道:“娘,你带错路了吧?”

汤母摇头说道:“娘都来过了这么多次,还能带错路?实话跟你说,前年,李家小幺妹还没嫁人,就跟着野汉子到处跑,结果闹大了肚子,就是娘带她来这里打的胎!”

汤子文眉头紧皱,忙道:“可她这牌匾是何意?”

汤母笑道:“我的傻儿子,因为花婆婆不治病,不救人,一向以堕胎为业,不就是医死胎儿,却不用偿命吗?”

听得这话,担架上的梨花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撩开,惊怒交加地问道:“你们……这是……这是要杀了我的孩子么?”

汤子文满脸通红,一时无语,汤母急忙劝解道:“傻孩子!你这都耗了三天多,却迟迟没能生产,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孩子没了,等以后你身体康复了,可以再生啊!”

翟梨花面色惨白,衣襟汗湿,摇头道:“不,不……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呀……”

汤子文脸色难看,哀声说道:“梨花,我们先听花婆婆如何看法,再做定夺,好吗?!”听得此,她才稍稍平息了情绪。

这时,破旧的门扉“嘎吱”一声开了,里头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不过,说她老却又不像,只见她虽然满头银发,却身材笔挺,面容粉白,好似一位三十妙妇,她手里拄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桃木拐杖,声音沙哑地问道:“是哪家的闺中女子,又被男人骗了?”

见状,汤母恭敬地迎了上去,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咋舌道:“多日不见,婆婆你竟然又年轻了哦!”

花婆婆目不斜视,不耐烦地道:“少啰嗦!这次是哪家的姑娘!”

汤母无奈地道:“不瞒婆婆,是我的儿媳!”

听得这话,花婆婆走了过来,多看了陈欢和朱啸云一眼,伸出白嫩的手掌,盖在梨花高隆的腹部,不由得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这是个七分人,三分鬼的怪胎!”

听得这话,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她却丝毫不以为意,冷冰冰地接着说,“两条路,要么娘死,要么娃死,你们自己选!”

翟梨花立时便绝望了,汤子文忙不迭说道:“我不要孩子,只要梨花,我只要梨花!”

说着,他哀怜地望着花婆婆,犹疑着问道,“可这样一来,会伤害到梨花的身体吗?内子今后还能怀孕吗?”

这可惹怒了花婆婆,只见她白发飘飞,平地里卷起一股劲气,手中拐杖直顶他的脖颈,阴恻恻地问道:“小子,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

她顿了顿,沉声说,“说实话,老身确实失手过,不过,那是在十六年前,我因为第一次做事,心惊胆战,以致失了手,害得那个女子从此不能再怀孕!不过,自此以后,我可再没有失过手!”

见状,汤母吓得面无血色,偷摸拉着汤子文后退开来,赔笑道:“可不是么?花婆婆的手法那是无可挑剔的!婆婆,你别听我这傻儿子胡说,你老人家救苦救难,还请您,先救救我这苦命的梨花儿妇吧,她都已经吃了四天的生死大苦了!”

闻言,花婆婆转身进了屋子里,冷声说道:“抬进来吧!”

进了屋内,陈欢立时被眼前密密麻麻的灵位所震惊,只见里头并没有想象中的药草、医柜,而是错落有致,层层叠叠的灵牌,且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灵位前的香烛还徐徐燃烧着,显然是每天都有人在打理、祭拜。

灵牌上并没有标明逝者,倒是写着立牌人的名讳,都是一个个女子的闺名,有的则只有几个血手印,这似乎是来此堕胎的孕妇所立,而每一方灵牌,就代表着一个未生先死的婴儿!

陈欢二人一放下担架,花婆婆就驱逐起来,说道:“留下孕妇,闲人快滚!”

听得这话,汤母娴熟地领着儿子、朱啸云、陈欢退了出来。

临行之时,看见门旁的灵位色泽怪异,显得有些与众不同,陈欢便下意识地偷眼去看,不想,这一看却教他浑身巨震!只见那是一方铜质的灵牌,锈迹斑斑,铜绿纵横,似乎有些年头了,上头同样空空如也,尾端却镂刻着几个小字:刘英莲立!看那字迹娟秀工整,虽然是后来摩刻,却依旧可以辨别清楚,那不正是娘亲的手记么?

霎时,陈欢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瑟瑟发抖,双眼木然,好似一具僵尸!

“出去!”花婆婆怒吼道。

闻言,朱啸云忙不迭将呆愕的陈欢拖了出来,见他脸色发紫,神情恍惚,不由得诧异万分,问道:“这么区区几里路,不会……就把你累坏了吧?”

陈欢木然地摇了摇头,神情变得无比落寞,见状,朱啸云皱眉问道:“那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陈欢依旧默然不语,低头好似想着什么。

不久,房门打开,只见梨花面无血色,颤颤巍巍地扶门走了出来,见状,汤子文母子如蒙大赦,慌忙将她搀扶出来。

这时,陈欢却突然发疯似的,夺门而入,抽出腰间长剑,指着那尊铜质灵牌,厉声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花婆婆一脸茫然,懒散地说道:“什么什么意思?”

陈欢咽了口唾沫,问道:“这尊铜质灵牌,是由何人所立?”

花婆婆冷哼一声,说道:“抱歉,为顾客保密,是我的职业操守,请恕我不能相告!”

听得这话,陈欢怒气满胸,寒芒一闪,剑锋直指她的脖颈,声色俱厉地叱问道:“告诉我,这刘英莲是什么人物?”

花婆婆视若无睹,徐徐退开,笑道:“我如何知晓?!就这男盗女娼的世道,未婚先孕的闺中女子千千万万,老身每年帮着千百个姑娘救急,并且为她们堕死的胎儿代立灵位,时时祭拜,以宽解这些**心底的内疚,已是仁至义尽……不过,我可不能都记住她们的身份、家境和年纪吧?”

闻言,陈欢怒不可遏,顿时发狂一般,御剑朝她扑了过去,正在这时,朱啸云也走了进来,一看见这情形,他毫不犹豫,立刻封住了花婆婆的退路。

别看花婆婆年似耄耋,却身手矫健,只见她手中桃木拐杖就势一提,霎时间,满室劲气激荡,逼得陈欢心口一滞。然而,他手中长剑却丝毫不作抵御,更不顾防守,剑气突刺之间,剑锋就已经再次抵在花婆婆的脖颈动脉上。

剑刃贴肉的瞬间,她不禁身子一抖,只得收回拐杖,凛然文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她瞪视着陈欢,冷然说道,“不错,老身专借着堕胎之法,采补婴孩先天之气来修炼,确实有失道德,但这些婴孩都是浪荡男女的淫乱之物,来到世上也只是丢人现眼,老身这样做,又有何不可?”

陈欢不耐烦地吼道:“用不着说这些!我问的是,门口那尊铜质灵牌,那是何人、何时所立?!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我现在就在你的屋子里,也搞一桩杀死人不偿命的勾当!”

一听这话,花婆婆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看了看陈欢,又侧眼瞧了瞧朱啸云,犹疑着说:“这……可这么多的失身女子,老身真的记不住……”

陈欢皱眉一想,觉得她这话也对,不由得手下一软,这时,那头的朱啸云却聪敏地厉喝道:“住口!那是一尊铜质灵牌,在这层层叠叠的木牌之中,尤为与众不同,如此万中无一,你怎会记不住?!哼,臭老婆子,到了这会儿,你还想狡辩吗?”

闻言,陈欢这才醒悟过来,更是气得两眼发红,狠下心来横剑一刺,剑尖猛然刺入了她的脖颈,立时鲜血直流,他恨恨地说道:“老贱人,你敢骗我!我这就杀了你!”

霎时,花婆婆浑身巨颤,忙不迭跪了下来,也不去管脖颈间的伤口,以头捣地,哭喊着乞求:“求公子高抬贵手,放老身一马!老身这就实话说来……”

见这时的陈欢双眼血红,却已经不急着动手,她便理了理回忆,颤声说道,“我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瓢泼雨夜,有一对夫妇前来问诊,当时,我看那个孕妇血流不止,知道她已经流产在即。说来,老身出自妇道医家,可是,医药只能救人,不能长生,眼见自己的容颜不断老去,而祖上又刚好流传着一套采补之术,老身便想,反正,那婴孩总之也是要死的,还不如让我采补、修炼……”

“然而,那毕竟是我初次行事,由于手法生涩,加之良心不安,因此,慌乱之间,不慎伤到了那个女子的阴元,我却只能骗她说,她伤得太重,孩子救不回来,她今后也永远做不了母亲了,还好,那个男子倒是钟情,一直在安慰她,还说,生不了,可以抱养一个!”

听到这里,陈欢面色顿时惨白,咬牙切齿,瞪视着老妪,失声怒吼道:“闭嘴,你他妈的胡说八道!”

花婆婆被吓得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地辩解道:“老身……决没有胡说!这是……老身的一道心结,因此,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她长叹一声,慨然说道,“还记得,那男子是个瘸子,相貌平庸,女子生得可就标致了,穿着一身绸子衣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对了,那女子是个软心肠,临走之时,留下了一些银两,还有手书的名字,让我给她死去的胎儿立个灵位!事后,老身就乔迁至此,不再问诊,专行堕胎养身之事!”

“嗯,对了,那个女子的嘴角还有一颗红痣,只是过去了十六七年,到底是生在左边,还是右边,老身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听得这些话,朱啸云摇头不语,只是陈欢却早已泪眼朦胧,失落至极,喃喃自语道:“她嘴边的红痣,是……是生在右边!”

朱啸云不由得疑窦丛生,随口问道:“你又怎么知道?”

只见陈欢又哭又笑,咆哮着说道:“因为这个刘英莲,就是我娘亲!”说着,拎起长剑,头也不回,有气无力地走了出去。

听得这话,朱啸云不禁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你……可能就是他们抱养的孩子?!!”

话刚出口,他急忙捂住了嘴巴,并飞也似的追了上去,安慰道,“这老婆子鬼话连篇,你大可不必在意!”

陈欢面色煞白,浑身颤抖,好似在骤然之间,天地互换,万物都已经颠倒了,他扫了一眼身旁的朱啸云,又看了看恢复了些许血色的梨花,沉声说道:“花婆婆虽是残忍,却连翟梨花腹中的胎儿都能一眼看破,她既是拥有如此的通天本领,又怎会看错刘英莲还能否再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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