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雨阁修养了几日,可把路潇潇给闷坏了,待伤口刚好一些,走路无碍,她便急冲冲的继续去南星苑修习。
若再独自待在听雨阁,路潇潇只觉的自己都快要长毛了。
来到南星苑,刚走到自己位置上还未坐下,路忘遥便急忙起身扶住她,问道:“你怎么来了,伤好了吗?”
路潇潇拍拍自己的腿:“没事了,不信你瞧。”
奈何她这一巴掌失手了,拍得有点重,伤口处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路潇潇强忍着疼,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忙着扶着桌子坐到榻上。
“以后离屠百川远一点,我老觉得他对你图谋不轨。他带你去摘杏,杏没摘着,你还被蛇咬了。”
路忘遥伏在路潇潇的矮桌上,一脸认真的说着,替她小妹操碎了心。
路潇潇却并不领情:“又来了,每个和我稍稍接近的男子,你都说对我图谋不轨,我又不是那倾国倾城之貌,哪有那么多人对我图谋不轨。”
“你们都一起去后山摘杏了,还稍稍接近?”路忘遥坐直身子,瞪着路潇潇。
“我就是太想吃杏了。”路潇潇纤细的手指轻轻压在唇上,示意她哥哥小声些,“难道你不想吃?不想吃杏干?”
她凑到路忘遥跟前,一脸坏笑,自然是知道哥哥也馋得紧。
“谁想吃,我才不想吃!”路忘遥突出的喉结一下一上,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嘴上说着不想吃,身体却很诚实。
“口是心非!”路潇潇白了哥哥一眼,冲他撇撇嘴。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从学堂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路姑娘,路姑娘你来啦!”
这声音惊喜中透露着万分的喜悦,欢欣甚至雀跃。
若声音会跳舞,那此刻这个声音正在欢畅的舞着。
不用看来者何人,便知是屠百川。
路潇潇看向屠百川,只见他满面春风,怀里抱着一个布袋,开心得像个孩童,兴冲冲地向自己跑来。
“路姑娘,你终于来了,你的伤如何了?”他打开布袋,拿出两个黄灿灿透着红的杏递给路潇潇,“本想课时结束后给你送去,没想到你来了,快,尝尝。”
“我的伤已无大碍,多谢你了,百川兄。”路潇潇接过杏,迫不及待的咬了下去。
霎那之间,一阵酸甜在舌尖绽放,溢满整个口腔,流淌进心田,是久违的路潇潇最爱的味道。
本以为吃不到今年的杏子,此刻能吃上,也算是意外之喜。
路潇潇嘴里吃着杏,心里别提有多欢喜。
很快就吃完一个,她又拿起一个,正要往嘴里放,路忘遥却突然把杏从她手中夺走,并连同那一满袋子的杏一道还给屠百川:“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以后离我们家潇潇远些,要不是你怂恿她去摘杏,她能被蛇咬?!”
“我...路姑娘,路姑娘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屠百川拿着杏,尴尬的站在那里,面露愧疚之色。
“我受伤与你无关,不必自责。”路潇潇连连摆手,狠狠瞪了哥哥一眼。
“路潇潇,你!甘为一袋杏折腰!”
“折腰就折腰啰,有杏吃就行。”路潇潇又从布袋里拿起一个杏,开心的吃起来。
屠百川见路潇潇欢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他这这一趟犯禁也算是值了。
“嗯……真好吃,真甜!”
那杏已是熟透,酸甜可口,汁肉饱满绵软,好吃极了,路潇潇赞不绝口。
“你真不要尝尝?”路潇潇知哥哥也想吃,就差流口水了,还要硬装,便拿了一个杏在他面前晃。
路忘遥推开她的手,“不吃!”却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死鸭子嘴硬。”路潇潇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继续吃杏。
眼看布袋里的杏越来越少,路忘遥终究没抵挡住诱惑,拿起一个杏,吃了起来。
“看来某人也甘为一袋杏折腰啰!”
路潇潇见哥哥佯装伸手向自己打来,身子急忙往后一躲,还不忘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三人一道吃着杏,说着话,好不热闹。
正吃得开心,倏然之间,路潇潇发现学堂里安静下来,周围的门生都乖乖坐好,目光投向学堂门口。
再看看哥哥,亦是看向那个方向,脸上有几分震惊,仿佛还有几分惊喜,甚至还有几分敬仰之色。
路潇潇顺着哥哥的目光,转过身去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站在学堂门口的人,竟然是曾暮寒。
他一身黛蓝色长衫,挺拔修长,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迸射出凌厉的寒光。
原来每年春分,蔺修远便会带一弟子去楠溪各处巡行,降服各地出没扰民的凶兽,行凶做祟的精怪,地痞无赖以及山匪盗贼。
年年如此,楠溪才能安稳无恙,百姓平安度日。
今年,蔺修远特意带着林雨歇巡行,把楠溪山所有事务和修习事宜交给了曾暮寒。
怎么会是他?震惊之余,路潇潇顿觉大事不妙,急忙吐出口中的杏核,连同未吃完的杏子一起放进布袋里,藏在矮桌下。
曾暮寒在所有门生的注视中,走进学堂。
他肃穆的脸上自带威严,立于学堂之上,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他把所有门生扫视一遍,目光最终停留在路潇潇他们三人身上。
“从今日起,我负责你们的课时。”曾暮寒坐到榻上,盯着路潇潇,“南星苑禁食,禁止喧哗,你们可知?”
路潇潇暗暗瞟了曾暮寒一眼,心里是叫苦不迭,自己是门生,那岂不是任由他拿捏。
再看看曾暮寒的架势,似乎是想来个下马威!
堂下一片死寂,无人敢言语,只怕是一根绣花针掉地上,都能“咣当”一声。
“方才吃东西,喧哗的门生,站起来!”低沉的嗓音是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与严肃。
路潇潇向看着她的屠百川耸耸肩,又轻轻戳了戳哥哥的背,却没得到路忘遥的回应。
那是因为此时的路忘遥终于见到了从小到大一直仰慕之人。
路忘遥不禁感叹,曾暮寒果真如传言一般,身姿如松柏挺拔,仪表堂堂,气质不凡。
路潇潇把头深深埋下来,就差趴在桌上,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那可怕的目光。
“我违反禁令,愿受罚。”
路潇潇见他哥哥站起来,自知是躲不过的,虽不情愿,也还是站了起来,“我也吃了。”
“我...我也...也吃了。”屠百川犹豫不定,最终还是缓缓站了起来。
“看来《训诫集》你们并未熟记于心。”曾暮寒的目光一直扫视着三人,“每人抄三遍。”
路潇潇一听要抄书,想着没被蔺老先生罚抄书,却被他罚抄书,心中很是不快。
又想着这楠溪山,禁令如牛毛,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明明有些禁令就毫无道理毫无人性,心中又很是不服。
“在楠溪山,就要遵守楠溪山的规矩,犯禁就要受罚!”曾暮寒拿起桌上的书,准备开始讲课。
“说话也不许,不说话长着一张嘴干嘛!吃杏子又怎么了,规矩真多!我看是他自己也想吃!”路潇潇埋着头,小声嘟囔抱怨着。
“路潇潇,你不服,是吗?”路潇潇的小表情曾暮寒尽收眼底,他微抬凤眼,看着路潇潇。
“《训诫集》定下的规定,我不敢不服。”路潇潇站起身来,毫不畏惧的盯着曾暮寒,“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这么多大活人在学堂里,一句话不让说,到底合不合理,我们吃杏,既没影响他人,又没弄脏学堂,为何不可?”
路潇潇一通噼里啪啦,倾诉着心中的不满,话音落后,学堂里出奇的安静,所有门生都不可思议又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曾暮寒虽是面无表情正襟危坐,但眼里的怒火似要把路潇潇吞噬掉。
“我们的确犯了禁,回去后定好好熟记《训诫集》今后绝不再犯禁。”路忘遥见情况不妙,急忙打圆场。
“我们知错了,甘愿受罚。”屠百川也跟着附和,又扭头看向路潇潇,“只是路姑娘伤刚好,不易久坐抄书,我愿替她受罚。”
话音落后,学堂里又是出奇的安静,静的可怕。
曾暮寒虽没说话,脸色却愈发沉暗,如果说眼神能杀人,那此刻曾暮寒的眼神就正如此:“你倒是好心,既如此,抄十遍”
屠百川一听愣住了,虽有不服,却未敢反驳。
“为什么是十遍,他就算替我抄也只用抄六遍!”倒是路潇潇,立即辩驳道。
路见不平一声吼,可是她的一贯作风。
“十遍就是十遍!”曾暮寒的语气更加强硬,不留余地。
“你…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不通情理…”路潇潇被激怒了,这些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潇潇,别说了!”路忘遥急忙转身,制止路潇潇。
路潇潇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却毫不示弱:“我自己犯禁,自己受罚,不须别人替我,抄就抄!”
因愤怒的缘故,路潇潇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那抹淡红,更是衬的她肌肤如雪。
她盯着曾暮寒,曾暮寒亦盯着她,所有门生的目光都聚焦在二人身上,空气安静的可怕,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良久,曾暮寒收回目光,从齿间蹦出俩字:“坐下!”
这也算是给了路潇潇一个台阶下。
路潇潇很不服气的坐下了,学堂里又恢复了平静。
“以正邪为题,每人赋文一篇。”曾暮寒把今日课时内容布置下去。
所有门生开始低头写字,学堂里一刹那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翻动纸张和研墨的声音。
曾暮寒坐在榻上,翻着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埋头奋笔疾书的门生。
谁料一连好几次,他一抬头便见屠百川偷偷扭头瞄一眼路潇潇,嘴角勾一抹浅笑,又迅速低头写字。
那笑容仿佛是捡到了大宝贝一般。
而路潇潇正手握毛笔,低着头,咬着下唇,专心思考着,并未察觉这一切。
曾暮寒心中不悦,登时合上手上的书,放在面前的书案上,走到屠百川面前,双手背于背后,俯视着他:“心不静,如何能赋文!”
屠百川一心在赋文上,一心在路潇潇身上,直到听见曾暮寒压低的指责声,才猛地抬头,正好与他严厉的目光相撞,手中的笔一时没拿稳,滑落在宣纸上,晕出一大片墨。
“你,换去那里。”曾暮寒指着最右排的第一个座位,命令道。
那座位在最右排,路潇潇的座位在最左排,相隔十万八千里,别说聊天,想看一眼都不容易。
屠百川心中自是万般不愿意,却也不敢反驳。
课时结束后,门生们收拾好东西,陆续离开学堂。
屠百川急忙凑到路潇潇跟前,刚想说话,就听见曾暮寒的声音:“路潇潇,上来。”
路潇潇见曾暮寒正阴着脸看着自己,心里暗暗道:“这人难道天生就一张臭脸?哎~长着一副如此好看的皮囊,却不会笑,真是可惜。”
她撇了一下嘴,很不情愿的走上前去。
“把宣纸都收起来,交给我。”曾暮寒指了指课桌上的宣纸。
路潇潇一听,愣了一下,心里自是不愿意。
方才的事还未作罢,现在曾暮寒又使唤自己,这明明就是公报私仇,拿自己当苦力呢。
她站在曾暮寒身边,愤愤不平的看着他,想象着自己拳头举起来,一拳揍在曾暮寒身上的情景,想想还挺美,真解气!
“没听见吗,快去。”曾暮寒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傻笑的路潇潇。
路潇潇的妄想被这句话打断,冲他努努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收宣纸。
待所有宣纸都收完后,路潇潇递给曾暮寒:“收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今后我的课时,这些事情都由你做。”曾暮寒拿过宣纸,不等路潇潇反驳,起身就走。
“你!可恶!”看着曾暮寒离去的背影,路潇潇两袖一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曾暮寒走出南星苑,路忘遥和屠百川才凑到路潇潇身边,他俩也都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
“潇潇,你和暮寒师兄有过节?怎么看着他像是在针对你?”路忘遥眉头微皱,不解的问道。
路潇潇并没有把之前她与曾暮寒之间发生的事告诉她哥哥,“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过节。”心里却想道:“不通情理,毫无人性,遇见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路姑娘,我要搬去那里了,不过没关系,都在南星苑,我还是可以来你这里同你说话。”屠百川的话打断了路潇潇的思绪。
“为什么?”路潇潇满脸疑惑,顺着屠百川手指的方向,正好与她和哥哥的座位是对角。
“我也不知,是暮寒师兄让我搬的。”屠百川脸上虽笑着,还是难掩失落,“对了,下午课时后,我们一同抄《训诫集》如何?”
路潇潇一听是曾暮寒的要求,一时间更是摸不透他这么做意欲何为。
管他呢,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真是孤傲中透着古怪。
“如此甚好,让他老和你套近乎。暮寒师兄真是英明,不愧是我仰慕的人。”路忘遥看着忙着搬座位的屠百川,面露满意之色。
“你怎么能对人有偏见,方才你还吃了百川兄那么多杏。”路潇潇愤愤不平。
路忘遥双手抱在胸前,说道:“吃归吃,原则是原则,谁让他对你图谋不轨。潇潇,你不明白,你哥哥我可明白着呢。”
......
夜里,听雨阁里烛火闪闪,路潇潇正和路忘遥在抄《训诫集》。
都抄了好半日,还不见屠百川来,路潇潇心里纳闷,不时往外望去。
“别等了,我没让他来。”路忘遥头也不抬,手上也没停下。
路潇潇顿时停下抄书,看着哥哥,问道:“为什么呀?咱们三人一道受罚,一起抄书也不至于太枯燥,你为何不让他来?”
“他,一男子,怎能随便出入你的寝房。”路忘遥的毛笔在纸上快速飞舞着,依旧没有抬头。
正说着,突然有人在小院儿中喊道:“路姑娘在吗?”
路潇潇把笔放在笔搁上,起身走至屋外,见是一弟子,很是意外:“你是在唤我?”
“你可是路姑娘?”
“正是,你有何事?”
弟子俯身作揖:“暮寒师兄让我给你带个话,《训诫集》不必抄了,闭门思过一个时辰,再写一份自省书,明日交给他。”
“是暮...暮寒师兄说的?他有说为何不必抄了吗?”路潇潇听得一头雾水。
“没有。”弟子又行过一礼,转身离开。
路潇潇虽有些疑惑,但是不必抄书了,还是十分欢喜。
她走进屋里,坐到桌边,心情顿时明朗:“我不必抄了,太好了!”
“不必抄了?为何?”路忘遥这下终于抬起头,搁下笔,也是满脸疑惑。
“暮寒师兄让人来传话,我不必抄了。”路潇潇一脸得意地看着路忘遥,心想道:“这人还算有点良心,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路忘遥的手撑着下巴,眉头微皱,快速思索着,“难道....他担心你的伤?”一脸恍然大悟,暧昧的笑着,“哦~莫非,他对你有意思?”
“他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路潇潇不以为意,打开哥哥撑着下巴的手。
“小妹,我与暮寒师兄同为男子,我明确告诉你,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若是暮寒师兄……那倒是美事一桩。”
路忘遥十分疼爱他这个妹妹,自然认为天下所有男子都配不上她妹妹,除了曾暮寒。
“路忘遥,你不是一向对接近我的男子都敌意满满吗?都说他们图谋不轨,怎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路潇潇抚了抚额边垂下的青丝。
“他们,能和暮寒师兄相提并论吗?那就是云泥之别!暮寒师兄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全天下是数一数二的,那可真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真真是人间少有,是我妹夫的最佳人选。”
路忘遥又是一脸的崇拜。
“那你倒不如直接说他是天上的神仙,既如此,神仙怎会对我等凡夫俗子有意思。我说凡夫俗子,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这三遍《训诫集》要怎样在三天内抄完吧!”
路潇潇狠狠拧在她哥哥的手臂上,脸上微红,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着哥哥谈起曾暮寒一脸仰慕你神情,路潇潇不禁感慨,果真个妖孽,不只脸长得好看,还会蛊惑人心!以后还是远离他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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