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剑官大人的第一场蜕变

疯人堂有个规矩,到是挺人性化的,创立疯人堂的第一任院长说:疯子不该以常人的角度来看待,故,世俗的法律不该限制于疯子,疯子杀人,非本意,不必死,但又找不到足够公道且让天下人信服的法律来限制疯子,于是,那便创立疯人堂,把这天下里的疯子,全关进这里吧!

张虎那粗糙的面庞渐渐惨白,鲜血染红了宁剑手中的木笔,那尖锐的一端深深刺进了血肉中,仿佛完全与他的尸体融合在了一起,他没了呼吸,也许死了吧,也许,还剩下最后一点意识。

宁剑俯身,在他耳边道来:“忘记告诉你,在这疯人堂里,疯子杀人,不犯法!”

“我是个疯子啊。”

“你个不读书的蠢货!”

“动我家幽幽,你死一百回都不够!”

……

……

刘院长是杀过人的,曾经在清水郡里做金捕的那些年,死在他手底下的盗贼数不胜数,他的境界不算高,也就二品,可杀的人多了,剑上的杀气,也就浓了,他能一眼辨认出,哪些人是干净的,哪些人是不干净的,这是他常年查案所练出来的本领。

但——

此刻,高台上,虽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却能清晰看见宁剑那攥笔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那双眼没有第一次杀人时该有的惧色,他是见过死亡的人,可这一次,那本领竟让他无法确定,这个宁剑,究竟干净还是不干净。

他手里曾沾过鲜血?

不!

他这是第一次杀人,动手的时机看起来把握得很精确,可要是细细推测,全然不是个有经验的杀人者,换做经验老道的,绝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动手,尤其是面对一个杀猪户,这简直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难道这宁剑完全不怕自己失手反被张虎擒拿吗?

除非,他在出手之时便算准了张虎会小瞧他从而措手不及挨上那么一下,可看上去也不是,那藏笔位置仿佛是提前就设计好的,不给手指多余的动作,若是他出手前便算好,又如何能算得那么早,提早将笔放于袖间。

难道说……

在赶来这之前,他就做好了要杀人的准备?

或是……

早在今日这名新上任的伙夫长找麻烦前,宁剑便做好一切准备,用这削尖的笔端去杀人!

他……何来的勇气?

刘院长并不知晓,自己那权衡利弊的内心在宁剑出手的那一刻,便被那如海啸般的震撼情绪拨动了斤两,那心,渐渐往宁剑那靠了。

···············

这一日,院中罕见地来了清水郡里的捕快,堂内所有疯子被强制性关押在屋子里不准外出,后厨的伙计们被遣散回家,许是被宁剑的狠辣吓掉了魂魄。

前日,宁剑一首诗令众人对其刮目相看,今日,这以笔杀人的一幕,再次让众人意识到,那藏在孤僻面孔下的内心,是冰凉且凶狠的,像一匹雪山里的孤狼,也许他会在寒冬夜里的独坐高台而望天,不融于同类而活,可一旦雪崩来临,他将是第一个敢直面天地之威的那个人。

新任伙夫长是大院长亲自指派的人选,也许他的到来是带着某种目的,也许他和大院长之间有着某种潜在的亲戚关系,但随着他的死,宁剑与这疯人堂对立的局势,也瞬间明朗,并且拉开。

那些藏在暗里的敌人明白,这位被长安皇帝当庭册封的剑官大人虽剑道修为不深,但绝不是那软弱无能之人,他算准了许多东西,也许,疯人堂里的六位院长都不会帮他,但在剩余的十三日逝去之前,他也绝对不会死!

宁剑,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们杀了老李,杀了与我有关的人。

那么,我也还以颜色,杀一个,你们的人。

那六位武士的死,让宁剑见识到那位六品剑修的厉害之处,也更让他确定,自己身上一定有那些敌人渴望得到甚至是必须得到的东西,可十三日过后,他们又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必须杀了自己,具体原由没有弄清楚,但可以肯定,在这十三日里,在这疯人堂中,他不会死,那群人,也不会让自己死。

这就是他敢对张虎动手的缘故。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那家伙动了幽幽和老杨。

而在将笔端从张虎脖子那窟窿里拔出的一刻,宁剑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舒畅,仿佛将憋在心中的怨恨倾泻而出。

赶来的捕快将他关押进中庭的刑罚室内,门外竟有十名金捕守着。

苏幽幽和疯子老杨被安顿在宁剑的里屋。

透过这纸窗听雨声,宁剑感觉到外边的世界,正在变得急切。

虚伪的宁静被打破,将他们的面具给撕毁,会听到,那些人在咆哮,在呐喊,在歇斯底里,他们又想毁了自己,又不甘心。

“可笑。”

还是那一杯清茶,宁剑捧在手里,一饮而尽,对坐的刘院长此次没拿来戒尺,看待宁剑的目光,也从原有的一点怜悯,改为平视。

“你疯了。”

他评价了这么一句。

十分贴切,宁剑放下茶杯。

“我从来没说过,我没疯。”

刘院长又道:“可你,让我震惊。”

宁剑:“震惊的人,不应只有你一人。”

“这等做法来反抗,我要传达的意思,很明了,我不管你是谁的人,眼下,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第一次杀人,总是需要一个过程来接受新的自己。”

刘院长笑了笑:“也对,以后也会是常态。”

“毕竟,这世道之下,死个无关紧要的人,并没有多少人会在意。”

“那张虎被清水郡的捕快带走了,两个时辰前火化成了一团灰装进瓷瓶里,送去给他的家人时,那一户母女差点以身相许给那送灰的捕快以示感谢。”

“她们甚至都未深究原由,可怜捕快都提前编好了理由。”

宁剑:“时辰到了,我该走了。”

刘院长:“这一走,再见便是十三日后。”

“你会活着吗?”

宁剑起身,点头:“别忘了,我还要为那六个武士讨个交代。”

“他们的命,也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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