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第 162 章

“大皇子这话说得更不对了,”珈谜在被灵流有意用手肘撞了一下后,意会说道:“惑明可不止有靖野、征海两个军种。依本宫的了解,护天军擅长空对地作战,优势要强过靖野军和征海军,近卫军中非编制统领不少,个个武艺精湛,能够以一当百。此番侵略不同于传统战争,自然该依靠优势军种作战。”她说着将目光转向劭泽:“宣王,不知本宫说的是否在理。”

“皇太女说得甚对。”公孙宥倒是抢先说道:“护天军怕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空中作战的军种,近卫军是唯一存在多名幽萤都尉的军种,此战中应当到这两个军种发挥优势的时候了。”

大皇子不满地瞥了邱易之一眼:“皇太女在和宣王说话,公孙大人竟敢插嘴?”

“无妨。”劭泽蛮不在乎地开口道为公孙宥解围,同时一反平日谦逊和顺的风格,说道:“公孙大人说的正是本王想说的。不谦虚地说,纵观这惑明应当少有能与本王匹敌的人,本王不放心将神器交给别人。”

“你?”大皇子上下打量了劭泽一番,冷笑道:“若依照你的说法,那么你自己带兵去打仗,不就行了?”

劭泽说道:“若是将这神器随便给了人,等同于将这救命稻草连根拔除,皇兄觉得行吗?”

大皇子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求助式地看向玄封帝。

玄封帝此时心思却不在理会这三人之间的口舌之争,自顾自地问劭泽道:“那么宣王的意思该如何办呢?”

劭泽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在军中挑选武艺精湛、稳妥且作战方向合宜的将领。段鸿羲的武艺诸位有目共睹,足以委以重任。”

劭泽似笑非笑地从袖中取出一柄镌刻繁复,剑柄镶有紫玉的短剑向着朝臣举起:“此物名唤‘日月同辉’,含有紫云石主料的一半,是四件神器里面力量最强的一件。”

“呈上来。”玄封帝目中盯着那日月同辉,吩咐道。

劭泽摇了摇头,向着玄封帝微微颔首:“陛下,这兵器一般人怕是拿不动。”

他说着却也不拂逆玄封帝的意思,将短剑递给伸出手准备接的周立。只见周立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日月同辉应声落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周立惊恐地想伸手去捡短剑,劭泽却抢先弯腰将气捡了起来。

“如臣所言,此物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他说着捧着短剑向珈谜的方向走去:“日月同辉,当属于最能够应用且保护它的人。”

灵流见劭泽走上前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并急迫地向劭泽递去不赞同的眼神。

劭泽却视若无睹地经过珈谜的桌案径直走向他,双手捧起短剑:“这个人当属灵公子。”

灵流一时进退不得,几番伸手却不知该不该接这把剑。他隐约感觉到珈谜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还有周遭大臣的不齿之色。

他终而垂下手:“在下无才无德,不敢接受此剑。”

此时殿内已是一片哗然。

众所周知灵流是徽静夫人的独子,却在珈谜身边做一个普通侍从数年毫无功业,他早已被朝中内外打上了“珈谜男宠”的标签。他在世人眼中都是乐于花天酒地而胸无大志的以色侍人之辈。

劭泽意味深长地对上灵流的目光,低声道:“和我打一架,立刻。”

说着他就拔出短剑直向灵流刺去。

灵流左脚后退半步侧身躲过剑锋,同时右脚上步,抬手压腕,三招之内将劭泽手中短剑卸下。日月同辉落地,劭泽不得不向旁退去数步。

这时灵流并未收手,空手打向劭泽。

私底下他们二人的较量并不多,但二人心中却对对方的能力如同明镜一般。劭泽心知即使此时不放水,灵流赢也是必然的,更是一招一式地着实用着毫无顾忌。

灵流亦知道大战在即,这不仅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更决定了他日后能否光明正大地随军抗敌,较量起来更加专注。此时殿内的文官武将都出于各式各样的理由有秩序地退开防止误伤或是尊重比武,唯独珈谜的脸色渐渐阴郁。

一百一十三招,灵流的右手卡住劭泽脖颈,险胜。

劭泽终于松了口气。

“宣王爷,承让。”灵流毕恭毕敬地向劭泽抱拳道。

劭泽一笑,上前捡过掉落在地的日月同辉,双手交与灵流:“灵公子自今日起便是日月同辉的主人了。”

“等等!”

珈谜和大皇子几乎同时出声制止。

灵流已然接过短剑,看向珈谜的神色中毫无问询之意,反倒有了一丝乍得宝物的欣喜。

珈谜挫败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圈养的野鹰早晚都要逃跑的。”

灵流在方才比武过后距离珈谜并不近,却也勉强听到了这句话,心中反常地十分不是滋味。他木然转身看着珈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大皇子忍不住说道:“宣王,你将如此宝物交给一个男宠,众人难以心服!”

“还需要灵公子和其它人一一比过吗?”劭泽问道:“本王不才,但在武学上自问在惑明鲜有对手,灵公子方才的身手,相信在座的内行人都看得懂,绝非等闲。若是如此武艺精湛的人都不配此剑,那我们惑明就真没有配得上此剑的人了。”

灵流手中握着日月同辉,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他在珈谜身边的屈辱日子就要到头,他重新拾起剑来建功立业的日子就要开始,在重新看向珈谜的时候神色中多了一丝欣慰与诚然:“皇太女,灵流不会辜负这把剑。”

“灵流。”玄封帝眼看着劭泽越过他的权利径直将日月同辉给了灵流,却无能为力,只好说道:“他没有官职,给了他如何物尽其用?”

“灵流曾在近卫军服役,可作为近卫军的幽萤都尉带兵抗敌。”劭泽仿佛早有所计划,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陛下可放心。”

“你这么想,赋将军怕也不一定应允。”玄封帝说道。

赋恂等统领此刻均在殿中,听闻此言忙站出来说道:“若要就任近卫军幽萤都尉,需要通过近卫军的层层考核,只要灵公子通过考核,末将相信他一定能在近卫军建功立业。”

赋恂极为不给面子地当庭应了此事,几乎是等于给了灵流一张特别通行证。至于近卫军考核是否通过,那几乎是由赋恂自己说了算。

大皇子不由冷笑一声:“赋将军莫不是看这灵流武功高,急着纳入麾下,竟不问问他自己愿意服役于哪个军种吗?”

赋恂不温不火地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所言极是,那就请大皇子替末将问问灵公子吧。”

灵流倒是很注意殿内的和谐,忙转身向赋恂单膝跪下:“赋将军,灵流愿效力近卫军,还望将军给予灵流接受好喝的机会。”

赋恂上前一步扶起灵流道:“近卫军欢迎你。”

大皇子无趣而返,烦躁地看向玄封帝。

玄封帝比他更加烦躁。虽然明知若炎海人入侵,劭泽对于朝廷的稳定至关重要,地位也会大大高过珈谜和大皇子。然而此时将无可用,他却不能不用劭泽。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既然赋将军应允,灵流你就好好在近卫军效劳,定要不负众望才行。”

“臣还有个建议。”劭泽说道。

“讲。”玄封帝无奈应允。

“护天军性质职能特殊,若单单独立作战很难将战斗力发挥彻底,若令护天军和靖野、征海等军种配合作战,空地结合,定会事半功倍,战力大增。”劭泽说道:“臣建议各军种能重新制定作战方式,将护天军的配合纳入战训计划。联合战训。”

此言一出,倒是引起了各路大臣的热议。

联合战训,这是个新词。劭泽的提议其实对于一直以来致力于自产自销封闭发展的护天军是个破天荒的改革。若要实施联合作战,就等于将护天军拆分成几部分,分别负责对靖野、征海和近卫三个军种的配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身为护天军统领段鸿文的身上。

段鸿文也没想到劭泽会这样建议。沉默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说道:“末将赞同宣王的建议。护天军自建军以来一直作为独立军种特立独行,虽然综合战力强,却难以在战争中真正发挥真实实力。若同其它军种配合作战,相信定能建立奇功。”

玄封帝在这个时候已经起不到任何决定作用,他默默地听着几军统领接下来的争论商议,并不插话。说起作战,玄封帝可谓一窍不通,更不用说多军种联合战训了。他只是听起来有理而无从反驳,点头答应劭泽的提议后安定朝臣。

珈谜整个过程不曾吐露一个字,目光始终放在突然大放异彩的灵流身上——她从不知道原来跟在她身边默默无闻的灵流竟有如此深厚的武功,并且她从他看向日月同辉的目光中甚至能感觉到他是渴望功绩的。她手中的茶杯晃了晃,忽然掉落地面,“哗啦”一声碎了。

灵流在劭泽的帮助下毫无悬念地拿到了近卫军的通行证,手中握着日月同辉。虽然大敌当前,朝廷并不稳定,此刻他还是心情大好。他握着日月同辉踏入珈谜寝殿时却被一个飞出的茶杯不偏不倚砸中膝盖,下意识地揉了揉。

“滚!别在我这拜阳殿占地方!”

珈谜第二个茶杯已然扔来,他忙将那杯子接住,快步走到珈谜面前,将杯子放上桌案,道:“那我也得收拾好东西再滚啊。”

“你!”珈谜气结,大力推了灵流一把:“我这拜阳殿就这么惹你腻歪,急着要搬走吗?”

灵流无奈一笑,上前握住珈谜的手:“大战在即,大敌当前,我若不舍身取义挡在你前面,你这个皇位是坐还是不坐?难道要将惑明拱手他人吗?”

珈谜神色一顿,抬起头来对上灵流的眼睛:“保护惑明一定要你上吗?你武功再好,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吗?要是多你一个我们惑明就能高枕无忧的话,你也太神话了!”

“我是你的贴身侍从,在这危机时刻祯元皇太女首先派自己的贴身侍从投身军队抵抗敌军,世人看来当如何?”半晌见珈谜无从开口,显然是接受了他的说辞,他接着说道:“炎海人入侵,劭泽的气焰明显会高过你和大皇子,我若不帮你积攒点实力,等战争过了,怕是这皇太女之位也要易主了。”

灵流这番话对珈谜虽然受用,珈谜却也不是极易被骗的小女人,她气道:“你和劭泽明明就是串通好的!今日在殿中他故意输给你,就是想让你去给他的近卫军服役!什么日月同辉!八成就是骗人的!”

“你这话从何说起啊?”灵流不满地斥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没用吗?那劭泽是真的打不过我。”

“你们就是串通好的!”珈谜从坐榻上站起来:“你敢说你之前从未想过去军队吗?”

“是,我一直想着去近卫军!但是劭泽今日会有此举我也不能未卜先知!他在你的对立面,我怎么可能和他去串通一气!你究竟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灵流闻言不满地怒言道:“难道被你圈养在这拜阳殿中才叫真心对你吗?”

珈谜忽然沉默,挫败地坐回坐榻,干望着灵流许久,方才说道:“近卫军将士能容得下你吗?”

“容不下也得容,”灵流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有本事,还怕他们容不下吗?”

“灵流,你终究不该是我圈养的鸟,你还是向往你广阔的天空是吗?”珈谜怔怔地盯着他问道。

灵流看着她,开口道:“皇太女,我已然成家,想换个方式替你做事。”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李潆吗?”

“我喜不喜欢她不重要,”灵流说道:“重要的是我娶了她对你好。”

“灵流,等我坐上皇位,我一定......”

灵流上前伸手按在她的嘴唇上:“我不需要你的许诺,你......记得我不会害你就是。”

“你万万不可过于拼命,安全要紧。”珈谜说着,伸手握住他的手:“打仗是士兵的事,你可别事事躬亲,你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灵流无所谓一笑:“一口气,一条命罢了,人与人不该有所差别。”

“当然是有差别的!你和那些军人不一样!他们的命不值钱,你就不同了,你是灵家的二公子,是我祯元皇太女的近身侍卫!”珈谜强调道:“他们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灵流眉间隐约闪过一丝不睦之色,好言道:“你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

“那......你快收拾东西吧,不要让我见你变黑了或者变瘦了。”珈谜最终也不再追问什么,阴阳怪气地嘱咐道。

灵流点了点头,却说道:“我是去军中服役,不被晒黑这个要求略高吧?”

“反正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要被晒黑!”珈谜斥道:“否则等我当了皇帝一定不放过那个近卫军。”

“行吧行吧,”灵流妥协笑道:“你说了算。”

反正你也不可能当皇帝。他腹诽。

“灵公子,”螣蛇队长远远站在珈谜寝殿门口,高声道:“赋将军派人将近卫军的考核标准送来了。”

“知道了,这就来。”灵流说着自一个侍婢手中拿过装有自己日常用品的木盒,转身就要走。

“哎,你等下。”珈谜起身叫住他,走到自己的床头,自枕边取出一个明黄的荷包来:“这里面是去年我在祭天池求来的平安符,你贴身收好,别丢了。”

灵流推脱道:“这个你自己留着,我不会有事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珈谜将荷包硬塞给他:“拿好了,保你平安的。”

“好吧。”灵流蛮不在乎地将荷包塞到袖中的口袋里:“我命长着呢,死不了。”

珈谜细细看着他,不由分说地抬脚凑上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方才恢复常态懒懒说道:“行了,走吧。”

灵流虽说早已习惯了和珈谜亲近,然而当着螣蛇队长的面仍旧有些不好意思,忙拿着盒子出了寝殿大门。

珈谜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却渐渐冷了下来。她对身边的婢女低声道:“着人监视着他。看他和劭泽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是。”侍女低声应是,退出寝殿。

西北部布雅尔喀草原赫图镇。

烈火铺天盖地蔓延着。沉默的小镇形同一片废墟,生灵涂炭。

赫图镇是首先遭到炎海人炮火攻击的城镇,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便被从天而降的炮火击打得溃落不堪。正值冬季,晨阳高照的时候即便是草原的空气也一样干燥,被炮火击中后的屋帐成片地燃烧起来,浓烟伴随着烧焦的人肉味弥漫在镇子中,令人呼吸不得。

“镇长!镇长!”一个身着靖野军制服的战士匆忙赶到晞月郡中心广场,在看到所找人的同时再也支持不住,重重跪扑在地上。他身上的制服多处被撕裂,裂口处隐约可见模糊的血肉已然凝干,狰狞地翻卷着。

负手站在广场中央的中年男子闻声立即转身来扶住他,凝视着他的眼镜久久无言。

“已经没有人活着了!”那战士语无伦次地扯着中年男子的衣服,声嘶力竭道:“他们杀尽了这镇上的所有人!连刚出世的婴儿都不肯放过!”

隐约间,男子眼中浮现出一个黑漆的身影。他站在居民房的门口,将一个襁褓狠狠地摔在对面的墙上,在那孩子母亲绝望的哭喊声中得意地扯起嘴角,一脸血渍。那黑衣人的领口处,鲜明地绣着一朵血红的玫瑰。

“我们全军覆没了!镇长!我们……”

话未说完,男子忽然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领:“住口!我们两个还活着,怎么能说是全军覆没?”

战士有一瞬间的恍惚,半晌,怔怔地看着他:“两个人?我们的军队和人民眨眼之间被他毁之殆尽……呵,我们还活着吗?”

男子神色一冷,一句一顿地说道:“我们惑明人从不认输!对这样丧尽天良的入侵者!哪怕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们也必须同他们抗争到底!”

纵使这个原本繁华的镇子上已经没有活人,凝滞着腥涩血味的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这个令镇上的人们都惊悚畏惧的称谓——炎海人。

“竟然是赫图镇。”劭泽在地图上艰难地找到了这个草原上并不起眼的小镇:“看那个方向,我还以为是鬼镇。”

劭泽看着地图,沉默着不说话。赫图镇是草原上孤立无援的城镇,地势平缓,兵力不足,重要的是,从兵法上而言,它并不是兵家必争之地,甚至可以说,此镇根本没有攻克的必要。此举不过是杀鸡儆猴,或许炎海人只想征服惑明,并不能将惑明人赶尽杀绝。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推测。

段鸿羲蓦然冲进神渊阁,来不及脱掉身上不算厚重的斗篷:“炎海军队果然向着灵伊镇去了!”

劭泽不停地搓着右手拇指上翠玉的扳指,半晌说道:“炎海军队进攻灵伊,这么远的距离.......”

“等等,”段鸿羲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说道:“我还是先去找灵流换剑吧。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真是!”赋仟翊刚刚走进门,却被夺门而出的段鸿羲险些撞到,开口埋怨着走进房中。

“仟翊,灵流在近卫军中如何?”劭泽问道。

“他么.......”赋仟翊说着忽然忍不住笑了:“近卫军将士嫌他是珈谜身边的男宠,个个排挤他,刚刚他一对二放倒了庄铎和叶子臻,这会儿声名鹊起,都服他服得五体投地了。”

劭泽闻言也忍不住笑道:“早说他功夫比我好,偏你们近卫军的人都不信。”

庄铎是近卫军作战副统领,叶子臻是防务都尉,两人的功夫在军中上下都是难寻敌手,今日灵流却以一敌二将这两人都撂倒了,自然不再受人鄙夷。说到底近卫军的氛围还算单纯,只要武功高、脑子活就能得到认可。

“现在可没人不信了。”赋仟翊说道:“鸿羲急急忙忙去做什么?”

“去和灵流换剑。”劭泽说道:“看来他还真的只擅长用短剑。”

“他也是个怪人,长剑不比短剑好用多了。”赋仟翊不以为然。

劭泽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任何一种兵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短剑也自然有短剑的精妙之处,你自己没用过而已。”

“哦。”赋仟翊也不反驳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来问问你,近卫军有没有必要去支援灵伊镇。”

“暂时不用,”劭泽说道:“有鸿羲在征海军,阻击炎海人不算什么。”

“那护天军呢?”赋仟翊忽然说道:“如果护天军随着征海军的舰艇出海,空地结合一定能把那炎海人杀回他们炎海老家去!”

“段鸿文可能已经和魏将军商量过了,派了一个空战军团给征海军,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劭泽说道:“练好你自己的兵,别管闲事。”

“姑娘家的练什么兵?”大皇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神渊阁正殿门口,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听闻炎海人暴戾,宣王有什么破敌良计吗?”

“炎海人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臣弟能有什么良计?不过是骑驴看唱本吧。”劭泽道。

大皇子语塞:“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劭泽道:“我们正商量着该如何办,皇兄就来了。”

“那么我是不是也有幸能够参与讨论了?”大皇子问道。

“皇兄有什么见地还请不吝赐教。”劭泽客气道。

大皇子见劭泽客气,自己也不避讳,直说道:“听闻赫图镇遭遇了屠城,我十分气愤。”

“皇兄只是气愤而不觉悲痛吗?”劭泽忽然问道。

“此话怎讲?”

“赫图镇不大,放在我们惑明偌大的疆土中算不得什么。”劭泽说道:“但是皇兄若见了那被屠城的场面,想必心情是不能平复的。”

“你不也一样没有亲眼见到吗?”大皇子道。

“臣弟只是想提醒皇兄,气愤没有用,如果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就请拿起刀剑来和军队一起抵抗侵略者。”

此时的心烦意乱令劭泽再如从前一般故作姿态尊重大皇子,他脑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挫败炎海人的锐气。

大皇子却并不这么看,听了劭泽的话不由反驳道:“我知道如今大战在即,你兼职了枢密使,地位不同了,可是你好歹也要顾念.......”

“皇兄,大敌当前,请恕臣弟真的没有心思和你说什么官话!我现在只想及时找到一条能够救国的路!如果皇兄没有好的建议就请回吧。”

“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大皇子闻言气愤道:“我来这就是想告诉你,我准备随靖野军的大部队去西北部驻守。”

劭泽忽然惊诧地看着大皇子。在他的印象中,大皇子并不是个心系民生的合格皇子,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吓了他一跳。他很快问道:“你为何要选择西北?”

“你们不是说西北鬼镇炎海人也一样会沿着海岸线绕过去攻占吗?”大皇子说道:“有我这个皇子驻守,也算鼓舞士气,就算真的敌不过,也不至溃不成军。”

劭泽被他的话提醒,忽然想到了什么,却不戳破,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道:“皇兄胆气过人,劭泽相信在皇兄的带领下靖野军一定能守好西北部边境!”

大皇子有些尴尬地停顿了一会儿说道:“只是我并不了解炎海人的情况,可否告知一二。”

“这个我知道。”赋仟翊尤嫌不够混乱,见风使舵地开口道:“大皇子,你只要不要上前线,交给靖野军即可。”

“那.......”

“皇兄不用担忧,有军队驻扎,你只要坐镇在那即可。”劭泽说道。

“你可有应对之策吗?”大皇子问道。

“用脑子。”劭泽简短道。

“那么你所说的那些武器呢?”

终于说到了重点,劭泽心中不由冷笑。早知大皇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就是想想他索要断水剑的。

“皇兄来得实在不巧,断水剑刚刚被臣弟赠与段鸿羲。”劭泽说着,见大皇子脸色大变,继而说道:“这神器普通人拿着也是无用,若是被炎海人抢去,我们惑明岂不要大祸临头?皇兄希望为惑明尽一份力,劭泽佩服,只是这断水剑......”

“除此之外不是还有两件首饰吗?”大皇子穷追不舍地问道:“你不要告诉我这首饰也需要武艺高强的人拿着用。首饰,不是兵器。”

“皇子这话可不对了。”赋仟翊闻言立即亮出自己双手常带着的金镶玉镯,探手一挥,一枚镯子飞快地打到大皇子身边一名侍卫持剑的手上,那侍卫吃痛一呼喊,手中佩剑应声落地。

赋仟翊道:“首饰往往是最不起眼却有效的武器。”

劭泽见状忙道:“实则那两件首饰臣弟也从未见过,皇兄见谅。”

“对牛弹琴!难道我不希望这个国家好吗?”大皇子不满地斥责道:“你们只想着你们自己,可想过战争中最重要的还是靖野军队?”

劭泽心知大皇子此来目的明确,大敌当前,也不想过分跟他纠缠,只道:“皇兄,臣弟即刻要去军中视察,皇兄要一起吗?”

劭泽原本想着此话便是逐客令,大皇子听了自会离去,不料大皇子偏偏不客气地强行下了这个台阶道:“好,我也有心想了解了解军中的建设。”

劭泽此时脸色极为不好看,怎奈话已出口,断断不能收回,只好道:“皇兄这边请。”

大皇子走入近卫军总营的时候,正巧看到灵流在教萝藦卫队使用短剑。段鸿羲早早和灵流换了剑,拿着日月同辉去了征海军营,此刻已不在营区。

见灵流手中拿着一柄普通的黑色短剑,不由问道:“宣王不是将日月同辉赏了你吗?为何还在用这把破剑?”

“皇子。”灵流见状忙行礼道:“我和段鸿羲换了剑,他将日月同辉带去了灵伊镇,现在我手中拿的是断水剑。”

“放肆!”大皇子身边的侍卫斥道:“在殿下面前竟敢自称我?”

“我不是你们朝廷里当官的,没那么多规矩。”灵流毫不领情地说道:“大敌当前谁还有闲工夫学什么规矩?”说罢转身便走,大声呵斥着萝藦卫队的战士们进行下一轮的训练。

“这,”大皇子不由指着他的背影问道:“这真是珈谜身边那个小男宠吗?”

“习武之人都有些暴脾气,皇兄在军中呆久了自会习惯。”劭泽说道:“灵流武艺高强,日后定会成为我们惑明的脊梁。”

“这样的人,能服众吗?”大皇子道。

赋仟翊笑曰:“皇子来得有些晚,若是看到刚刚灵公子手刃庄铎和叶子臻两员猛将,一定不会再有这分猜忌。”

劭泽也道:“灵流的武功怕是比我高出不止一筹。”

赋仟翊讪讪笑道:“那我就更没有可比性了。”

这时金毛忽然远远地跑来向赋仟翊耳语了几句,赋仟翊回答了一声,他便匆匆忙跑开。

“有事?”大皇子问道。

“军内琐事。”赋仟翊敷衍道:“皇子还有何吩咐?”

“我就随意看看,你忙你的去吧。”大皇子见赋仟翊急着离开,倒也不过多阻拦,随意道。

这时候他忽见灵流一剑刺在他面前一名士兵的胸口,不由大惊。

“这是......”

赋仟翊还来不及走,见状忙和劭泽向那边跑去。

大皇子惊愕之中不忘吩咐身后的侍从道:“去查查刚才那个军士是干什么的。”

灵流确实杀了个人,赋仟翊和劭泽赶到旁边的时候灵流已抽出了刺入士兵胸口的剑,士兵温热的血液喷涌着,瞳孔已然散大。

“你这是怎么回事?”赋仟翊见状立即问道。

“辱骂长官,违抗命令!”灵流毫不退怯地说道。

“怎么回事?”赋仟翊问周围的士兵。

按例子,赋仟翊是近卫军的作战都尉,正二品,灵流刚上任幽萤都尉,也是正二品,论品级赋仟翊并不在灵流之上,然而作战都尉的管辖范围之宽却仅窄于近卫军统领,有时的权限甚至高过两名副统领。

赋仟翊当然不能只当没看见。

“他辱骂了灵长官.......”

“骂他的人多了,为何单单杀了这个?”劭泽在一旁问道。

灵流原本不想多言,此时却忍不住说道:“赋仟翊,你自己看看你平日里都怎么管的近卫军?训练不行,武功不行,尽会磨嘴皮子耍无赖!这名士兵刚刚因为我是拜阳殿出来的,拒绝执行我的命令,按律当斩。”

“他有没有拒绝执行灵长官的命令?”赋仟翊问周围的人道。

劭泽和大皇子都少来军中,并不知道赋仟翊的套路,而近卫军军士却对此清楚得很。军内对女将多有不服,赋仟翊初期带兵之时也常常遇到手下不服的事件,应对这样的问题除了比武,赋仟翊往往都是从严处分。特别是她在问话的时候,若无人回答,所问范围内的人都必有重惩。

很快有人说道:“刚刚他确实拒绝学习灵长官教的招式。”

“拖出去埋了。”赋仟翊冷冷道。

很快那具尸体就被周围的人拖走,那尸体已经停止了出血,还是在沙土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皇子见笑了,近卫军治军不严是臣的过失。”赋仟翊面无表情地向大皇子鞠了一躬说道:“皇子若想视察军内请自便,臣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你.....你忙,你忙......”大皇子尴尬地语无伦次对赋仟翊打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早早知道赋仟翊在军中呆久了必不如闺中少女一般温婉柔顺,今日一见却觉得狠厉异常,惊得他一身冷汗。他转头对劭泽道:“宣王是不是也有要事,那本宫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皇兄慢走。”劭泽微微欠身。

见着大皇子走远,灵流方才吩咐周边的士兵道:“叫他回来吧。”

劭泽不由皱眉:“这么近的距离你也敢动手脚?”

“我不欢迎他,近卫军也不欢迎他。”灵流毫不在意地说道:“那战士身上带着猪血,演的也逼真。”

“战士身上为什么会带猪血?”赋仟翊不解问道。

“我让带的啊!”灵流说道:“你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没教过他们装死是吧?”

“装死?”

“对啊,”灵流说道:“虽然说军人最高荣誉就是战死沙场,那也要看死的有没有价值。依我看,能活尽量活,能为惑明办事就是忠贞,死人可是没有尊严的。”

赋仟翊和劭泽对他的话却是十分受用,不由双双点头。

但赋仟翊虽然赞同,仍旧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换句冠冕堂皇点的官话?”

灵流摇了摇头道:“他们都不是文化人,我若太文艺又让他们觉得有距离感。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已经因为珈谜的事儿让人敬而远之了,不能不想办法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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