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第 159 章

“那你讨回的可不一定是说法了!”徽静夫人淡淡道:“我看这事还是不要闹大,李潆还要做人,你们两个也还要做兄弟。让灵驰好好给李潆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徽静夫人说着将目光转向灵夫人:“夫人,你看我的建议可好?”

“啊?”灵夫人此时盯着李潆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徽静夫人的话,反常地点了点头道:“好得很!”

“娘!你说什么呢!”灵驰此时却不满了:“我怎么能跟她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李潆这时忽然停止哭泣,说起话来依旧口齿清晰:“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的人就都不怕犯错了!”

“那你想怎么样!”灵驰从地上勉强站起来:“那不如我娶了你做侍妾,免得你以后嫁不出去。说到底这事还是怪你自己,你招惹谁不好,你非招惹皇太女的......”他说着警惕地看了看灵流,改口道:“反正你是自找的!”

“你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李潆大声冲灵驰吼着:“滚开滚开!”

灵流此时原本一言不发,闻言却走到李潆身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不用担心,我娶你。”

此言一出李潆却是愣了。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就在不久之前,灵流还在故作姿势和她撇清关系,虽然她知道这是怕连累她的权宜之计,心中也是十分别扭的,如今她遭到灵驰的□□之后,本以为灵流更不会将她当回事,正值自暴自弃之状。

然而灵流的话却如一道强烈的闪电直击她的心——我娶你。

“灵公子,我不配。”她这时却是不再大声哭泣,忽然冷定下来怔怔地看着灵流。

灵流看着她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滋味和愧疚:“这不是你的错,也不该由你来承担后果。”

“我不要!”李潆忽然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灵公子,原是我痴心妄想罢了,你不用因为抱歉而勉强自己,我也不希望我和你......是勉强来的。”

灵流忽然笑了,走上前一把抱住李潆深深吻了下去。

见状灵夫人和灵驰都是一愣。灵驰只是单纯地接到祯元皇太女的命令说毁了李潆的清白,绝了灵流的念想,却不料这样一闹反倒成了催化剂。

徽静夫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却很快舒展了面色,极为得意地看向灵夫人和灵驰,仿佛这件事中受害者全然不是灵流。

“不识好歹!”灵驰恨恨地咬牙切齿:“那么你自己去向皇太女解释吧!莫要害了我们灵家!”

灵流这时放开了李潆,冷笑道:“到底你们只是想着你们自己的荣华富贵,什么时候能切身处地为这个国家的人民想一想?不过我想你们这点可笑的觉悟,只适合做别人的看门狗,或者.......”他微微眯了眼道:“不配看门,只能乱咬人。”

“你说什么!”灵驰正要发怒,却被灵夫人及时扯住。

“别和他们废话了,都是不可理喻的下等人!”

灵驰这才气冲冲地和灵夫人急步离去。

灵流深深叹息,木然看着徽静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徽静夫人倒是从不将灵驰母子的话放在眼中,只是看了一眼李潆,问灵流道:“娶她是真心的吗?”

李潆正低头处于强烈的纠结中,听得徽静夫人的问话忙将目光转向灵流。半晌却不见灵流有回话,不由自嘲而笑:“灵公子,被狗咬了是我自己倒霉,我不会赖上你的。我想我该回家了,以后.......我绝不会再来纠缠你的。”

说着她的眼泪继续簌簌而下,她用力抹着脸上的泪渍,飞速跑了出去。

灵流仍旧在看着徽静夫人发愣,转眼却见李潆跑出去,来不及和徽静夫人多说什么,转身追了上去。

“李潆!你等等!”

李潆飞速跑着,听到灵流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快了,却不敢回头,死命往府门方向跑去。

“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给我站住!”灵流在后面大声呵斥着追上她一把抓住:“你别以为我脾气好就不会找你算账!在我这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想跑?”

“你怎么不讲道理!”李潆被灵流用力一扯,重心一个不稳便向灵流倒去,被灵流眼疾手快地扶住:“这怎么能怪我!”

“如果你不纠缠我,皇太女能盯着这事不放吗?”灵流道:“少废话,跟我回去!”

说着他不由分说就将李潆往回拉。

“你.......你放开我!”李潆奋力想甩开他的手,几经努力却仍旧宣告失败:“你放开!放开!”

灵流倒是不想理会李潆无谓的挣扎,说道:“你现在踏出府门就是死!”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李潆还是奋力挣扎着,挣扎不了就冲着灵流的手背死命咬下去。

“你是猪啊!”灵流右手臂依旧有着箭伤,左手心有着刀伤,乍被李潆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不由急道:“松嘴!疼着呢!”

李潆闻言倒是气急:“你家的猪才咬人!”

“对对,会咬人的猪是我家的!”灵流一边推搡着她往回走一边搪塞着。

李潆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不肯走:“.......我不想跟你。”

“你不是一定要嫁我吗?”

“可是我被.......”

“我无所谓!”灵流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啰嗦,跟个大妈一样!”

“你才是大妈!”李潆不由又和他呛了一句后方才发现自己几乎没办法在灵流的几番废话中得到冷静:“可是我有所谓!”

“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灵流又拉起她将她往别院拽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李潆拽不过他,被他拖得几乎一路小跑地又到了徽静夫人别院门口。

“我一直不讲理,你不是自称很了解我吗?”

“我那是花痴!”李潆不服气地补充道。

“那你可赚大了,咱们惑明这么大还没哪个花痴被我拖着走呢!”灵流说着不由放开她:“你能不能自己走!我手疼!”

李潆真是被他打败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却忽然才想起他双手都有伤的事,忙拽起他的手来:“给我看看!”

“看你大爷啊!”灵流撇开她的手:“早干嘛去了!”

李潆虽然出身不算高,到底也是常年养在家里的深闺淑女,这样的脏话仿若从来不曾听过,也不曾有概念,不由怔怔道:“我没大爷啊.......”

这回倒是轮到灵流无奈地按了按额头,心知这李潆自小生长环境单一,自然和赋仟翊这种混军营的不一样,也和珈谜这种养尊处优被所有人惯着的不一样,说道:“算了,这事是我不好,把你害了。以前我以为只要我离你远远的你就不会有事,现在看来想让你没事,只能把你放在我身边了。你觉得呢?”

闻言李潆又哭了,忽然坐在地上哭得不肯起来。

灵流听得脑袋胀痛,却也不知道怎么劝:“别哭了,求你了。这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只要我不在意,谁又能说什么去?”

“.......可是.......可是我不想给你不完整的我。我以前还总觉得有机会,可是现在.......”

“你有强迫症吗?”灵流站起身来在她面前捉急地来回徘徊了数步,方才道:“好吧,那我也被皇太女强留过夜很多次,这扯平了吗?”

李潆木然抬头看了看他,却始终不说话,不一会儿又低头开始哭。

“那要这么算还是你比我吃亏,你看行吗?”灵流试探性地问道

这时不待李潆有所反应,倒是闻声而来的徽静夫人忍不住笑了:“看你在珈谜身边待这么久还是这么不会劝人,真不知道你是怎样在她身边存活下来的。”

灵流皱眉道:“你不知道帮着劝劝,净说没用的!”

徽静夫人这才上前轻轻拉起坐在地上哭不停的李潆,柔声问道:“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灵流,想要嫁给他吗?”

“可是我现在.......”

徽静夫人温婉一笑,不等她说完自顾自地说道:“只有当你婚姻不幸时外人才会关注到你是否贞洁,若是幸福,谁又会管你的闲事?我想灵驰也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知道遭人唾骂,他只是想为自己买个前途罢了。灵流没有精神洁癖,也不会在意那么多,你又何苦因为这等小事把自己逼到绝路呢?”

“夫人.......我.......”

“如果你真的认为你离开他能得到更好的幸福,随时可以走出这扇门。如若不能,就实在不必将你自己和他都置于悔恨终生的绝境。你自己好好想想,只要你愿意嫁,我即刻就为你们筹办婚礼。”徽静夫人说完,倒也不等李潆如何反应,和灵流对视了一眼,转身回了屋。

灵流这时才暗自抒了口气,干望着李潆道:“你看这样行吗?”

李潆复杂地看着灵流,半晌问道:“你真的不在意吗?”

“真的。”

“以后也不会在意吗?”

“真不会。”灵流忽然正色:“保证一辈子对你好,绝不介意这种事。”

灵流几乎十分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因为李潆又哭了。他心中倒是十分不解,从他看劭泽与赋仟翊、络音与魏汀的状态,一般这种时候女方不应该开心地笑吗?

“那你总得告诉我我这话究竟哪里有问题?我改还不行吗?”灵流可以肯定自己是他所熟识的人中最害怕女人哭泣的人。他忽然很佩服劭泽能在赋仟翊哭的时候随便一两句话就能将其逗笑的本事。然而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李潆不是赋仟翊,李潆的小心思比赋仟翊脆弱多了。

他越说,李潆越是哭不停,正当他快要暴走的时候,李潆却忽然钻到他怀里,接着哭。

这时他倒是不敢说话了,无声地揉着李潆的头发,直到她慢慢停止抽泣,才试探性地说道:“我能说话了吗?”

“你真的不觉得我累赘吗?”李潆问道。

“还行吧,不过没有你可能比有更糟糕一点。”

“这是为什么?”

“因为看起来如果我不管你,你就会嫁不出去,没准哪天就露宿街头,要么一出我这里就被皇太女直接抓去埋了。我感觉这样实在有点可惜。”

李潆闻言不由一把推开他:“你真是!不会说话!”

“那到底行还是不行?”

“.......行。”

灵流这下却是松了口气,心里一颗重石怦然落地:“太好了!”他说着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进徽静夫人房中:“母上大人,您可以送彩礼了。”

“彩礼不应该是你自己准备吗?”徽静夫人奇怪地打量了灵流几眼。

“.......那我送的不管用,你看你是不是可以赞助一下人品?”灵流道。

徽静夫人这才笑得欣慰,将桌上早已摆放的木雕首饰盒推到灵流所站的一边:“自己给人家戴上吧。”

灵流打开木雕盒,才见是一个精致的发簪。纯金打造的翅羽饰底,白玉镶嵌,簪尾处一枚极为深红的鸽子蛋大血玉呈久雨花状浮纹嵌入翅羽正中,卖相十分华丽。

“这块血玉是相传上古时代打造日月同辉和断水剑时所用的灵介边角料,虽然主料在那两把剑鞘上,这一块却是灵介产生的中心点,可在危机时刻保你平安。”徽静夫人道。

李潆却是不肯收:“夫人这东西太贵重,李潆不敢收。”

“你更需要它。”徽静夫人道:“你安全,灵流才能安心,我也便安心了。”

“行了,”灵流笑着取出那枚簪子把李潆头上原本的银簪换下来:“以后是一家人,客套话少说。”

“嗯,你该想办法回拜阳殿了。”

李潆直到很久以后还在怀疑灵流始终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语言习惯,是因为遗传了他如假包换的亲娘。但是自那日稀里糊涂和灵流说定了婚约之后,她才知道原来那是她交杂这极喜极悲的生活开端。

赋仟翊刚一进赋府的大门就见到金毛正拖着一个和他瘦小身材极为不符的大扫把扫落叶,那落叶极其不客气地顺着扫把的缝隙不住地钻出,侵占着他面前的地面。

“真滑稽。”赋仟翊自言自语地走到金毛身边:“北冕副尉竟亲自出来扫地,不知这府中的下人都去哪躲懒了?”

金毛一边扫地一边正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丝毫不曾注意到赋仟翊已经走进,忽然听到赋仟翊的声音不由吓了一个激灵:“赋......赋都尉?”

赋仟翊一摆手:“叫我小姐就行了,赋都尉可真难听!”

说着她好整以暇地坐在金毛身边不远处的一排石凳上:“你今日很勤快。”

“这个嘛.......”金毛惆怅地看着手中的扫把:“校尉说我体能太差,所以.......”

“你不是靠脑子吃饭的吗?”赋仟翊挑了挑眉:“这会儿后悔了?”

金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总是不小心摔马、时不时掉队的也挺没面子的。”

赋仟翊耸了耸肩:“但是北冕副尉,你这么玲珑剔透不会不明白,在这里知道太多是会死人的吧?”

“哦。”金毛毫不在乎地说道:“你是说关于宣王安插灵家二公子在皇太女身边.......”

“你还说!”赋仟翊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扫把就向他戳去。

金毛死命一躲,却不慎踩到赋仟翊戳来的扫把头,脚下一滑,极为不优雅地和地面亲密接触。他刚刚要感叹自己运气不佳,抬眼却见距离自己的脑袋不到一掌的一枚落叶上竟爬着一只巨大的肉虫子,那虫子还在不断地扭动着在叶间挪动,不由惨叫一声,迅速从地上跳起来。

“怎么?”赋仟翊皱着眉看着他:“摔一跤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虫子!那有虫子!”金毛指着那枚树叶大叫着后退了数步:“小姐,那有虫子!”

赋仟翊漠然地瞥了他一眼,低头捡起爬有虫子的那枚树叶向金毛伸了伸:“一个虫子至于吗?”

“你......你快扔了!多可怕啊!”金毛吓得脸色都白了,指着赋仟翊不停地后退。

“哦,你怕虫子。”赋仟翊随手将那树叶扔了,站起身来:“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金毛在赋仟翊扔了树叶之后明显立刻恢复正常,他对赋仟翊的要求未置可否:“你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倒是不必这么麻烦了。”

赋仟翊看向他的目光忽然变得警醒而深邃:“这是为何?”

“小姐啊,你忽然那么紧张地管起灵家的事,谁不会想到这层啊?”金毛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语言敲打着赋仟翊:“咱们北冕卫队是你的人不错,但是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吧?你这毫无顾忌地带人去救灵流的追求者,傻子也多少能看出点什么来吧?”

“那么你得出什么结论来了?”赋仟翊听着倒也不觉得他的说辞意外,继而问道。

“结论就是宣王的腹黑程度绝对要高于祯元皇太女和大皇子啊。小姐你当皇后的希望是大大的。”

“那你的心思是什么?”赋仟翊丝毫不为他的说辞所动,自顾自问道。

“我是近卫军,当然是帮着咱们近卫军的人了。”金毛话说得十分不严肃:“你要是怕我反水,那你大可放心,我和那珈谜的仇可深着呢!”

“你多大了?”

“今年26,”金毛说道:“小姐可能你不知道,我家以前是臻南古城有名的贵族,我五岁那年不幸家门败落。那时我听说是那祯元皇太女在宫里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我爹的奏折被烧掉了一小块,这就被皇上认为是大不敬之罪,举家问斩。我因为躲在家中地地道之中躲过一劫,流浪到皇城遇到了赋将军,这才侥幸改名换姓地活了下来。”

赋仟翊听着金毛的话却是沉默了。当今玄封帝并不是暴君,但早期执政时由于受外戚干政多年,许多事情处置皆不由所愿,算起来金毛所说的事应当是玄封帝亲政的第一年,那时他忙着铲除异己打击反对势力,对一些小事也无限放大处置。那几年间惑明确实有十分多的冤狱。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金毛,问道:“你想报仇?”

“我当然是无时无刻不想。”金毛道。

赋仟翊却是丝毫不知赋恂收留过金毛的事情,不由问道:“你认得我哥哥赋传铭吗?”

“算不得很熟,赋公子虽然总是在营中,却总是纤尘不染的脱俗之气,我哪里敢靠近?”金毛说着不由笑了:“我又不是习武之人,我只是个管账的。”

“知道你自己是个管账的就老实活着吧,”赋仟翊说道:“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恪尽职守是生存之本。”

金毛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赋仟翊问道:“你真的相信我?”

“我没理由不信啊。”赋仟翊随口说道。

“那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你可别骂我。”

“你说。”

“你若想做宣王的皇后,不容人是不行的。”

“闭嘴!”赋仟翊闻言忽然烦躁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滚去扫地吧!”

“哦,那我滚了。”金毛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捡起地上的扫把,继续扫地去了。

赋仟翊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难道劭泽要想登上皇位,就一定要通过和人联姻的方式吗?当然不管事实如何,她是不会同意的,绝不!

这时她糊里糊涂地听着院内有人窃窃私语,内容似乎是征海军周将军忽然身染顽疾去世,由魏将军接任征海军统领。

魏紫婧的人气又该火了。赋仟翊蓦然叹气——这女子就如同雨天里的癞□□,趴在腿上越甩反而扒得越紧,不咬人却还是膈应。

她深深呼了口气,转身去马棚牵了自己的马,策马直奔段府。

段鸿羲正和段鸿文玩水。两人坐在府上清池边,挽着裤腿光着脚挑水花。段鸿文见到赋仟翊蓦然进府不由尴尬笑着站起来整理着装,独留段鸿羲仍旧坐在那里用内力推着水花向赋仟翊扬去。

“看起来你心情不错。”赋仟翊下意识地躲开水花,下一秒已经站在段鸿羲身后,轻轻一推便将他推入水中:“可是我心情很糟糕。”

“这是为何?”段鸿羲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带到冰凉的池水中,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问道。

“魏紫婧她爹当了征海军统领了。”

正专心整理着腰带的段鸿羲手上一紧,木然看向赋仟翊:“不该是慕雨接任统领一职吗?”

“也许他们觉得慕雨太年轻,挑不起重任吧。”赋仟翊说道:“要么就是大皇子勒令他从靖野军调任。”

“你担心宣王会想娶魏紫婧吗?”

“反正他们一直是这样说的。”赋仟翊坐到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劭泽本身不会想,但是若是其他人总在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魏紫婧.......”段鸿羲若有所思地看着赋仟翊,说道:“如果没有她,以后还会有别人,你.......”

“劭泽说过不会另娶的!”赋仟翊皱眉道。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段鸿羲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两步跨上岸,向着水边的凉亭走去。

“我心里不踏实。”赋仟翊道。

“找我就能踏实吗?”段鸿羲边走边问。

赋仟翊忽然语塞,忙追上段鸿羲进了凉亭坐下来:“我真的很烦躁。”

段鸿羲定睛看着她,开口问道:“你一定要嫁劭泽吗?”

赋仟翊不解,无奈耸肩:“我从来都没有选择。”

“我曾经问过你,你若不愿意.......”

“鸿羲,”赋仟翊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嫁他。”

段鸿羲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复杂,少顷,他才淡淡开口道:“早知道你喜欢上了他,却是第一次听你亲口说。”

“你在征海军混得如何了?”赋仟翊忽然问道。

“连征海军换了统领将军我都不知道,你说呢?”段鸿羲无所谓笑道:“我到底是没有灵流那本事,骗不过珈谜,现在名义上是作战都尉,实际上早被那魏将军挂起来了。”

“他果然不是咱们这边的。”赋仟翊若有所思地看着段鸿羲:“怪不得灵哥哥他们都希望劭泽娶魏紫婧。”

“魏紫婧......”段鸿羲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笑道:“她绝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大可放心。”

“你怎么这么肯定?”赋仟翊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反正她又不是在和你抢男人。”

段鸿羲挑挑眉说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劭泽不是那样的人,你还没过门他怎么可能琢磨着娶别人?”

“也是啊。”赋仟翊深深抒了口气:“我也是杞人忧天。”

“天塌下来我也比你个高,你就别瞎操心了,”段鸿羲道:“你看我都这么惨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赋仟翊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我看你和鸿文大哥还是很融洽啊。”

“要么还能怎么样呢?”段鸿羲叹气道:“我哥确实比我有魄力的多。我光练武能有什么治军之本?”

“你真的不能再回护天军了吗?”赋仟翊问道。

“一山不容二虎,我爹想让我哥当统领,就让他当呗。”段鸿羲毫不在乎地说道。

“心真大。”赋仟翊笑道:“也可惜你这么好的功夫了。”

“那有什么?”段鸿羲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我早晚也能在征海军立住脚,功夫不会白练的。”

“那我真是静候佳音了,段都尉。”赋仟翊边向他抱拳,边站起身来:“那我可先走了,营里的事还得抓紧去处理呢。”

“爱情比工作重要。”段鸿羲提点道:“你也快嫁人了,别一心扑在军营里面,那不是你该干的活。”

“防患于未然么。”赋仟翊道:“劭泽说了,强兵才能安天下。”

段鸿羲尴尬一笑:“比我有志气,快去安你的军营吧,我也该去征海军大营监工了。”

“二公子。”这时段鸿羲身边的小厮匆匆跑了过来:“有客人找。”

“谁?”

“就是那天把你衣服泼湿的那个姑娘。”

“知道了,你带她去我北苑的客室,我随后就到。”段鸿羲不急不慢地说着也站起身来:“行,那我会客去了。”

段鸿羲自小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哥,除了和她、江箬竹二人交好之外,对其他女子几乎是从不入眼,更别说是带回家了。赋仟翊奇怪地看着他,却也没有开口问,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段鸿羲走了几步路之后看着赋仟翊离府,微微叹了口气,转道去了会客室。

魏紫婧正在段鸿羲的客室中悠然喝着花果茶。

段鸿羲生性对柠檬甚为喜爱,他自小的贴身侍婢淇滨想了个极为创新的点子,每日叫人取了新鲜的柠檬切片放入室内的各个香炉中略微加温,别院中就总飘着一股柠檬的清香。当然这一方法对温度的控制极为不易,太热容易烫熟,太凉又不能促进味道的挥发,加上柠檬原产于热带,远途运输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故而此举实在是个烧钱又烧力的活。

魏紫婧似乎对这个点子很是欣赏,享受地闻着清新的柠檬味,坐等段鸿羲到来。

淇滨倒是很勤快地给她添茶送点心,她却心不在焉地瞟了几眼这个漂亮的女侍婢,若有所思。

传统习俗上,特别是段鸿羲这般的贵家子弟,贴身侍婢几乎就等于通房丫鬟。在她的知识范围内,她只知道她同母异父的哥哥——络音名义上的妹妹络涵是劭泽的贴身侍婢,但劭泽从未和她有越距行为。至于眼前这个淇滨,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比络涵漂亮多了,身材高挑,一对迷人的笑眼令人一看就心情大好,心思也灵透,很难叫人不相信段鸿羲对她没什么。

事实上淇滨自小和段鸿羲一起长大,却比他还大三两岁,段鸿羲心性单纯,心思都在练武之上,很少让这个贴身侍婢伺候,反倒是自己动手的时候比较多。

段鸿羲进屋见到魏紫婧就忍不住笑了。这日她正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对襟襦裙,发带明亮飘逸,不由让他想起春日的黄鹂鸟。

“有那么可笑吗?”魏紫婧奇怪地看了看他,又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喜欢鹅黄色的衣服。”段鸿羲道。

魏紫婧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一下裙摆:“看着习惯罢了。”

“好吧。”段鸿羲耸了耸肩:“那么你今日造访寒舍是来赔礼道歉的吗?”

日前段鸿羲和魏紫婧曾有过两面之缘,一次是出府险些被她的马车所撞,第二次是走在路上正值她向外泼水,被泼了一身凉茶。

段鸿羲出门若不是有急事或路途较远,一般都习惯走路而不是骑马或者坐马车,一来他并不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二来他更喜欢脚踏在大地上的感觉。魏紫婧起初只以为是个闲散人家的孩子,并未放在心上,第二次泼茶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他腕间护天军的名牌——段鸿羲虽然已服役于征海军,腕间护天军配发的姓名牌却始终舍不得扔掉,故而一直随身带着。

魏紫婧倒是忽然被这名不被迂腐官僚主义束缚的贵公子清澈的眼神所吸引,不由下车和他闲聊了两句。

她将茶杯放下来叹气道:“其实我只是想看看接地气的贵公子是不是真不是养尊处优的,如此一看倒是......看来我小看了公子。”

“这话怎么讲?”段鸿羲随意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喝起淇滨刚刚准备好的白水。

“你这殿内每天得浪费多少柠檬,你可知这柠檬有多贵吗?”魏紫婧道。

段鸿羲不以为意地环视了殿内的几个香炉:“水果而已,能有多贵?”

“真是财大气粗!”魏紫婧挫败地叹气:“在我们曦日郡,一个柠檬的价值总能顶三斗粮食了,你这里一天至少也得消耗五六个吧?”

淇滨这时摇了摇头道:“总有十个吧。”

魏紫婧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段鸿羲听罢倒是皱起眉来问淇滨道:“这东西这么贵吗?”

淇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夫人说只要你喜欢,算不得什么。”

这时段鸿羲确实烦躁不安地紧紧皱着眉:“以后不要再弄了。”

“呦,咱们皇城如此权贵的公子竟也心疼起银钱来了,真是难得。”魏紫婧调侃道:“你又不缺这点。”

段鸿羲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喜奢华,只是喜欢柠檬的味道,既然这么贵那就算了,这些银两不如去赞助贫困线上的百姓们。”

“对啊,险些忘了,皇城的段二公子是很热衷慈善事业的。”魏紫婧叹息道:“只是哪个爱美的女孩子若嫁给了你,怕是要受委屈了。”

段鸿羲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了:“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自己不奢侈,女孩子有什么需求还是要尽量满足的。”

魏紫婧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听说你倒不热衷于在征海军效力,既是这样为何不留在护天军?”

“技不如人,”段鸿羲无所谓笑道:“愿赌服输罢了,护天军不需要两个统领。”

“你们两个明明可以共存。”魏紫婧道。

段鸿羲道:“那么那些拥护我的人岂不是要和我哥哥唱反调?军心不齐还谈什么战斗力?”

“你倒是舍得放手。”魏紫婧说道:“你看那赋传铭一死,赋仟翊不照样顶着她哥哥的位子在近卫军行走?你若不占好你的位子可有的是人顶替你。”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抢的。”段鸿羲摇摇头:“我自己过得舒坦就行了。独挑大梁的责任实在太大,那样我可就没心思陪未来的妻子游玩了。”

“想得可真远。”魏紫婧嘴上说着,心中仿佛却是有些受用,不由偷偷去瞄段鸿羲的眼睛,忽觉那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不由脸一红,低下头去。

“哦,其实我是来赔礼的。”魏紫婧尴尬之余忙找了个话题说道。

“那礼呢?”段鸿羲问道。

秋苑潇紫被他的问话问得一愣:“啊?”

“你不是来赔礼的吗?人来了,礼呢?”段鸿羲站起来亲自给她添了些茶:“罢了,说起来,还是我应该把你伺候好了,以后在你父亲面前也有机会多露个脸。”

魏紫婧闻言却笑道:“真是没道理的事。段将军家的小少爷竟然跑到征海军这里来巴结关系。”

段鸿羲不可置否地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被征海军相中了呢?也算美谈吧。”

“不过说真的,我和我爹其实关系并不怎么好,毕竟我是姓秋苑的。”魏紫婧正色说道:“你若真想走我的门路怕是行不通的。”

段鸿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脸真诚,不由笑言:“我开玩笑的,这话你竟都当真?”

“真是开玩笑?”魏紫婧不由问道。

“我想要什么不都是唾手可得吗?何故还需要走别人的后门?”段鸿羲无所谓地说道:“倒是你,我看你巫倒是也没什么成就,以后怎么接任你娘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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