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夫人痛苦的捂着心口,从前她最不屑的便是这般歇斯底里的呐喊,因为他只会让自己恨的人,欢喜。
可现在她所做之事,都是从前最不喜的事。
而顾夭夭,她迎风而立,面色从容,优雅自然,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高处。
华夫人突然笑了,“顾氏,你暂且得意吧,总有一日,你会同我一般下场。”
伴君如伴虎,孟家高位,可最后的下场,不过都是君王一念之间便除了的人。
而顾夭夭,顶多也只能走到自己现在的位置。
顾夭夭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总比不得夫人,没有那般的娘家,便一直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即便,早在头一次去侯府的时候,便厌恶了华夫人这自以为是的嘴脸,可明面上从未表现出来。
只是,顾夭夭面上的笑意更浓了,“我以为,早在孟相出事的时候,您便已经,认清楚什么不该指望。”
孟相被皇帝处死,虽说最后是孟相的女婿文候将众人的怒火给压下去的,可是,华夫人从未想过,为何文候能压下去旁人的怒火,却压不下自己的怒火?
说到底,还是孟家,后继无人。
若是华夫人站在高位,那些附和之人自然会像蛀虫一边,无处不在,可若是式微,便不可同日而语。
人约都是自私的,异姓之人不可信。
上次,已然有了一次警钟,可这次,华夫人还妄图用以前的恩情所羁绊众人,从一开始便注定是输。
“你暂且得意吧,我倒要看看,你与我有何不同?”华夫人冷笑起来,顾夭夭对于旁人的事说的头头是道,可结果呢,顾家与冯家的交情,不也是如同那些人一般?
对于华夫人的质问,顾夭夭并未再多言。
她似乎忘了,在冯家有顾家的人。
他们是亲人。
更何况,顾夭夭抿嘴轻笑,他们手里有都有自己的东西,有自己完全说了算的东西,所以,注定不会走华夫人的老路。
看着顾夭夭要走,华夫人下意识的便要追上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却又生生的停下来。
追上去又能如何,她如今什么也不是,能将人官夫人如何?
诚如顾夭夭所言,她现在能指望谁?
孟家无人撑起这片天来,旁人今日为她求情,就算是对她,仁至义尽。
她用尽孟家的威严,到头来只换了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华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文候死了之后,她便将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娘!”看华夫人状态不对,如韵郡主赶紧唤了一声。
只是华夫人双眼一闭,直接朝前头倒去。
听到砰的一声,顾夭夭忍不住回头,瞧见如韵郡主跪坐在地上,高声唤着母亲,而华夫人此刻倒在地上,看着没有动静。
雪突然间下的很大,盖在了华夫人的身上。
叶卓华拽了一下顾夭夭的胳膊,“怎,还可怜她吗?”
顾夭夭哼了一声,“她是可怜,可我却不可怜她!”
现在这是华夫人败了,如若不然,倒在地上的,便是他们夫妇。
“走吧!”顾夭夭收回视线,却突然想起来,“你倒是能算计。”
没想到,一切竟在叶卓华的掌握。
叶卓华轻笑一声,“是咱们配合的好。”
若不是顾夭夭出手,抓到了如韵郡主,用如韵郡主要挟华夫人,他也不能这般,顺利。
只能说,他们联手,天下无敌。
看叶卓华得意的样子,顾夭夭不屑的哼了一声,那眼神仿佛是在讽刺叶卓华,活了两辈子知晓了所有人的弱点,才赢的这么勉强,怎还好意思,在这里得意洋洋?
叶卓华读懂了顾夭夭的眼里意思,只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终归这世上变化很多,我千般算计,也没算到夫人与耶齐王子,究竟何时有了交情?”
提起这事,顾夭夭明显气焰短了,猛地拽回自己的手,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我瞧着,这天确实冷了。”
叶卓华在后头,冷哼一声,并没有答言。
从城墙上下来,便瞧着顾父与顾明辰等着他们。
“父亲,兄长。”顾夭夭快走了几步,与顾父他们见礼。
“一家人,莫要多礼。”顾父赶紧拉住了顾夭夭,而后看向叶卓华,“说起来,今日之事还要多亏绦之,你母亲才没有被旁人打扰。”
“父亲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叶卓华自不能受自己岳丈的这一个谢字,赶紧抱拳说了句。
顾父上前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好样的,后生可畏。”
明明,顾父面上是挂着笑容的,可不知为何,叶卓华总觉得,这笑容让他心惊胆颤,好似还有什么后招。
果不其然,顾父接着说道,“绦之,你觉得殿下如何?”
“卑鄙,恶心!”叶卓华想也不想,便直接将这骂人的话给说了出来,“利用女人的感情,算什么男人,若是身在我叶家,就叶家列祖列宗,都能被他气的连棺材盖子都给掀了!”
不管在什么场合,叶卓华自要对这般做法,表现的,深恶痛绝!
顾父又用力的拍了一下叶卓华的肩膀,“你这孩子,怎什么话都说?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便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叶卓华连连点头,“父亲说的对,是我失言了,只是太过气愤,一时间没控制住心绪。”
顾父笑着摇头,“年轻人,有些血气的好。”
若是瞧见什么不平的事,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反而太过于圆滑了。
“不过。”顾父话锋一转,“旁人如何咱们自是管不了,可若是跟前的人这般。”顾父突然笑了起来,眼神在叶卓华身上一瞥,“定然教会他如何做人!”
叶卓华只觉得身上,一股子凉意。
好像,刚才不是眼神在他身上扫过,而是一把冰凉的刀子,正想着从什么地方,开始下刀的好。
两个人说了几句之后,瞧着雪下的越来越大,顾父便收拾着,让大家赶紧回马车上坐着。
走的是时候,顾明辰特意往叶卓华跟前挪了挪,“我觉得,你太假了。”
抬手,轻敲了一下叶卓华的额头上的白色纱布。
包裹成这样,还这般中气十足,怎么可能?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谁会同你这般,只顾着盯着男人瞧。”
砰!
这话一说完,换来顾明辰更用力的拍了他一下。
顾夭夭与顾父听见动静,立马回头,看着两个坐轮车的男人,此刻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叶卓华还回头瞪了周生一眼,“会不会推轮车,撞到兄长了吧?”
周生嘴角轻轻的抽动,可在顾父面前,他深知不能揭穿叶卓华所为。
“我来吧。”顾夭夭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周生什么人,就算不会推,但也绝对不可能撞到人。
“有劳夫人了。”看顾夭夭接过手来,叶卓华还对顾夭夭说了声音谢谢。
顾夭夭哼了一声,便算是回话了。
“顾大人,顾大人。”刚抬起脚来,便听着身后传来了如韵郡主的声音。
如韵郡主跌跌撞撞的从上头下来,一路小跑到顾父跟前,“求顾大人借我几个人,将我母亲给抬下来。”
华夫人的人已经被斩杀了,如韵郡主跟前也没有伺候的,府里头肯定得了消息,估摸总会有人过来接他们,可是现在华夫人倒在地上,她自己也扶不起来,她总是害怕华夫人被冻出毛病来。
与顾父要几个人,不求他们帮的太多,只求他们帮自己将华夫人扶到避风的地方便可。
如果有选择,如韵郡主自然不会求人,可现在,旁人已经走远,只剩下顾家。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顾夭夭,怕从顾夭夭眼里,瞧见讥讽。
“我没有人借给郡主,郡主去问问旁处吧。”顾父冷着脸,便抬头准备上马车。
“怎么会,这,这不是有很多人吗?”如韵郡主一着急,手指向马车两边站的人。
听了如韵郡主这理所应当的语气顾父冷笑了一声,“郡主非要臣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你凭什么以为我要救一个,差点掘了我夫人坟的人?”
他没有求太子要华夫人的命,已经是看在孟相的面子上,能做到这一点,已是底线。
如韵郡主这是上杆子被羞辱,那就不能怪顾父,不客气了。
如韵郡主被讽刺的一脸通红,“顾大人,你莫要忘了我还是太子妃,你得罪我与你顾家无益。”
听了这话,顾父都被气笑了。
文候与华夫人都是聪明了,怎养了这么一个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与自己摆架子,“臣都忘了,您还是太子妃。”
而后微微挑眉,“可那又如何?”
她能将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如何?
抬手,让大家先上马车,不去理会如韵郡主。
看着,众人一个个从自己眼前离开,看着,不远处站立在马车边的布珍公主。
作为妾氏,得伺候着主君上了马车她才能上去。
可是顾明辰怎会让她伺候,同样是不得夫君的欢心,可布珍公主却没有被顾家人抛下。
而自己呢,夫君身在高位,可是她却无人可求,明明还占着正室的名头,可此刻,却如同外室一般。
在这一瞬间,恍然间反应过来,如今的处境竟这般难看。
原来,太子的情深早在之前就与端倪,若是真情,怎会让自己陷入现在这般,难看的境地。
看着雪,将马车印盖上,如韵郡主抹了一下眼角,此刻只能回头,去拉自己的母亲。
拼尽全力!
来护着自己的母亲。
马车在闹市的时候分开,各回各府。
终于到了叶家,叶卓华这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让周生将自己推进大门,便从轮车上站了起来。
将头上包裹的纱布扔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胳膊,便大踏步的往里走。
不过,却还很自然的拉住了顾夭夭的手。
一进屋子,迎面一股暖风,叶卓华随手将门关上,不让下头的人进来。而后,伺候着顾夭夭解下袍子,“可是冻坏了吧?”
顾夭夭狐疑的看着叶卓华,“你想说什么?”
叶卓华将袍子挂好,而后坐在主位上,抬头瞧着顾夭夭,“你猜。”
顾夭夭哼了一声,“爱说不说。”
惯的一些毛病。
叶卓华身子往后一挪,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你为了引如韵郡主出来,把手底下的手都调了出去?”
侯府的下人哪那么容易被攻破,说到底还是各种周折。
“是。”顾夭夭倒也坦然。
叶卓华此刻已然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所以现在,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了那些个碍事的人,叶卓华自是能放的开手。
夏柳那丫头,想来此刻已经被周生锁在她自个的屋子,出不来。
顾夭夭微微拧眉,“你能做什么?”
看着顾夭夭一脸的防备,叶卓华慢慢的站了起来,“撩拨完我便跑了?跑了也就算了,再见面劈头盖脸的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一步步的逼近顾夭夭。
顾夭夭避不可避,身子已经靠在门上,抬头便可触及到叶卓华的鼻尖,顾夭夭咬着牙端的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子,“我就跑了,你能将我如何吧?”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都被气笑了,“所以,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不觉得,该,哄哄我吗?”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都多大了,要点脸成不成?”
左右,叶卓华也不能将自己如何,顶多是将自己压在身下折腾罢了。
又不是头一次,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她也豁出脸面去了,爱怎样怎样!
叶卓华眯着眼,“给你个机会解释,耶齐王子怎么回事?”
顾夭夭猛的推开叶卓华,“离我远点。”
两人挤在一处,总有一股子压迫感。
既然已经被叶卓华听到了,她不说叶卓华肯定也会查到,既然如此,那就由她,将事情交代清楚。
听着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的脸却是越来越沉。
等着顾夭夭说完后,叶卓华歪头看着顾夭夭,也幸好耶齐王子还有数,没有继续纠缠,若是再如同布珍一般是个糊涂了,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动过手,而他自己还一无所知。
并且,这事还是顾夭夭下令瞒下去的。
好的很。
“左右也没出什么事,你莫要往心里去。”顾夭夭说完,看叶卓华脸色不好,还伸手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安慰了句。
叶卓华没吱声,只下令让人上茶。
夏柳被绊住了,此刻上来自是二等丫头,她们茶水端上来后,连头都没敢抬,便匆匆离开。
屋子里,很快便又安静下来。
正好外头的大风将顾夭夭吹得嗓子也干了,此刻抿点茶水,润润嗓子自是痛快。
等着她放下杯子,突然听的砰的一声。
叶卓华已经将茶杯扔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茶水。
“你做什么?”突然来的动静,将顾夭夭给吓了一跳。
只是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叶卓华便起身,将顾夭夭打横抱了起来,大踏步的往里屋走。
这一次,因着叶卓华憋着气,虽说没伤到顾夭夭,可却也算不得温柔。
仿佛,如同发泄一般,或者,是想让顾夭夭长些记性。
顾夭夭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饶是如此,也没撑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着再睁眼,天边已经发暗,屋子里头点了灯。
“醒来了?”叶卓华就在塌前坐着,看着顾夭夭醒来,便伸手扶着顾夭夭,只是脸色还没有缓和过来。
顾夭夭哼了一声,原本想着甩开叶卓华自己起身,可发现一点力气都没了,便由着叶卓华扶着自己坐好。
就这么一个动作,就跟抽了筋一般,一阵阵的发麻。
“饿了吧,我让小厨房熬了燕窝粥。”叶卓华抬手,帮着顾夭夭将头发都顺在耳后。
除了冷着的脸,其他的与平常无异。
叶卓华一提,她的肚子便响了一声。
毕竟,中午就没用膳,此刻却是也饿了。
“还能下地吗?”叶卓华交代了一声端膳后,便又重新回了里屋。
顾夭夭嗯了一声,此刻坐着已经适应了,便撑着要站起来,只是腿还没有使劲呢,又重新跌回塌上。
叶卓华微微拧眉,干脆将顾夭夭抱着去了外屋。
出去之后,叶卓华并没有将顾夭夭放在椅子上,而是让顾夭夭一直坐在他的腿上。
“我怎么吃饭?”顾夭夭动了几下,可叶卓华像是打定主意不让她离开,以至于做的都是无用之功,忍不住抱住了一声。
叶卓华忍不住挑眉,“怎么,坐在你男人腿上,影响你食欲了?”
顾夭夭翻了个白眼,告诉自己,对于吃醋的男人的言论,绝对不能计较,不然会将自己气死。
“那你喂我吧。”既然挣脱不开,顾夭夭便就放弃了挣扎,身子一软靠在叶卓华的胸膛上。
胳膊此刻也酸的厉害,既然有人愿意伺候,她自然会成全的。
叶卓华没有吱声,可端过的饭,到底是先往顾夭夭嘴里头喂。
一个手要喂两张嘴,这顿饭用的时间自也是久些。
等着吃完饭,顾夭夭才觉得力气恢复了不少,便又挣扎着起身,这一次,叶卓华却没有阻止顾夭夭。
而叶卓华也跟着顾夭夭起身,“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便将人领到了书房。
顾夭夭打了个哈切,眯着眼随口问了句,“什么东西。”
叶卓华阴恻恻的说了句,“我也等你解释,我拿到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