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小心地探出头，无量看着走廊尽头已经缓缓消失的队伍，随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教室门。
宋柯虽然也吓了一跳，但是对无量她们家的事比较了解，这会已经迅速脱离了被吓到的状态，自动自发地揭下了贴在脑门上的符纸。陈云白状态比较糟糕，这会蜷着一双脚缩在讲台边上张开嘴无声“啊”了几下。
“对不起！吓到你了。”无量赶紧半蹲下来揭开了陈云白脑袋上的符纸，“这是我，额，从小生活到大的道观里头的师叔，他是好人。”
陈云白看着朝自己微微点头的秦洵，摸索着站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师叔怎么来了…”无量还摸不着头脑，顺着秦洵的动作换上了干净的羽绒服：“师叔怎么会上山来？还带着我的羽绒服？”
“嗯。听李雪缨说你今天被猴子爬了，想到你不太喜欢这些味道。就给你带来了。”秦洵随手接过无量换下的羽绒服扔到身侧的课桌上。
无量拉好拉链有些不可置信：“就为了这个上山来？现在观光车都没有发车，班主任刚联系的师傅也要半个小时才会来。师叔你？？就因为羽绒服徒步爬上来？？”
“当然不是。”秦洵摇头无辜道，“你的手机关机了，我追踪不到信号不能确定你在哪里，怕你有危险才上来的。”
实在感觉秦洵有些小题大做，无量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这些晚点再说，先给陈云白把鞋子找回来吧，应该没多远，就在一楼1407外面…”
“捡不到的。”
秦洵的语气太过笃定，无量有些疑惑地看他：“为什么？这才到二楼，下去一趟很方便不会太耽误事。”
“不是怕麻烦。”秦洵拉着无量摸了摸地砖，“感觉到什么了？”
感觉到手心的刺骨凉意，以及时不时产生波动的地面，无量飞快起身拍着手心的灰：“我们被困在某个人的阵法里面了？”
“嗯。”秦洵非常欣慰地点了头。
“噢。那我们快出去吧，今天太冷了。”无量看着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的陈云白，有些担心给她冻出毛病来。
秦洵露出有些震惊的表情：“要怎么出去？”
“师叔也不知道？”无量也震惊，拽着秦洵胳膊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要怎么出去的话，师叔你为什么要进来？”
“因为看到你进来了，来不及考虑更多就跟进来了。”秦洵再次露出无辜的表情，看得无量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两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出去，但好在秦洵比无量更为靠谱，所以情况暂时不算特别糟糕。
宋柯在大佬面前一直保持着绝不闹事的优良品质，但听无量和秦洵一来二去的对话，摸清楚了现状之后弱弱举起了手：“虽然不应该打扰你们商量事情，但是你们这种像神仙之间斗法一样的事情，好像和我们普通人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没听说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无量有些鄙夷地看了宋柯一眼。
“宋柯说的也没错。”秦洵在教室里头绕了一圈，“这里比较安全。无量你和宋柯还有陈云白留在这个教室里，我先去…”
无量站在秦洵身侧什么也没说，只冷着脸看他。
感受到无量近乎压抑的不爽，秦洵语气顿了顿，最后还是继续开口道：“我先去看看你们其他同学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破阵。”
“为什么要这样…”无量深深叹口气，表情是掩不住的焦躁，“有必要故意把我撇开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需要被你藏在身后的那种人吧。像以前那样对我不好吗，会时不时给我出难题，也会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困难。我真的不是废物，也懂轻重缓急，不会拿命去胡闹…”
秦洵冷静地看着无量，语气里带了点妥协：“我保证这次回去之后你想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强烈的无力感让无量近乎抓狂地抹了把脸：“师叔…不要这样对我。”
教室里陷入沉默，虽然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陈云白和宋柯还是非常老实地安静如鸡，就在宋柯思考要不要劝劝无量老实呆着的时候，秦洵开了口：“一定要跟着我去吗。”
“一定要。”无量看着秦洵严肃的表情知道他是默许了，便招呼宋柯和陈云白坐到教室中间，“你们两个那里也不要去，这个教室很安全，我们结束之后会回来找你们，不要害怕。”
陈云白老实坐好，看着无量把脏羽绒服包在自己脚上：“无量你真是年级里头传的那样？是道士？”
“嗯。”无量给她脚包的严严实实，“就是很普通的，带人上香的那种，没什么了不起。”
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无量再三嘱咐两人，千万不能离开教室，然后才摸着黑和秦洵往外走。
秦洵和无量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只颇有默契地循着队列刚刚消失的走廊往前跟进。那队伍走的很慢，就在无量两人转过两条走廊后，就看到了那条队伍的尾巴，看架势是还要上楼。
“他们要去哪？”秦洵拉着无量躲在距离那队伍不远不近的地方。
看了一眼秦洵，无量有些不太情愿地跟他说话：“说是要去雕塑间。”
“那应该还要再爬两层楼。”秦洵起了身，拉着无量绕到走廊另一边的楼梯，“我们先上去看看雕塑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猜想秦洵应该是为了自己提前对这间学校做了调查，无量叹口气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楼上气息更加浑浊，无量甚至在月凉如水的走廊里感到一丝燥热。那队伍确实走得很慢，秦洵和无量已经蹲到了雕塑间外头，那列队伍还没绕到四楼。
雕塑间比普通教室要大很多，教室和走廊连接的那面，是一排及腰高的半开窗，无量蹲在窗框底下还算合适，秦洵缩在底下就有点稍显吃亏。
因为害怕羽绒服摩擦出声，无量全程保持着两条胳膊岔开举着的姿势。这会看着秦洵打的手势，无量换了两口气缓缓把手臂伸到两侧，随后飞快半起身往里面瞟了一眼。
教室里果然就有前面没来集合的付乔和赵燕，班主任和另外那两个一起出来找的老师，也确实都像校长说的那样也在雕塑间里，这会正有序地抱着脑袋蹲在雕塑间的正中央。只不过雕塑间没有任何照明，教室角落的空调也没有任何关于暖气送风的标志。看来校长说的雕塑间有备用电源根本就是假的。
雕塑间里头除了老师和两个同学之外，还站了一个人，那人一直背对着窗边无量分辨不清楚究竟是谁，只能感觉到好像有些熟悉，大概率是见过的人。
可就在无量准备再次偷瞄一眼的时候，几乎是贴着无量脑袋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派个人去看看，那个老东西怎么还没回。”
无量刚才差点就要起身，这会被秦洵按住脑袋一颗心跳得飞快。说话那人就站在里头的窗户旁边，无量和他正好是死角，但刚才起身的若是秦洵，就避免不了地要和那人打上照面。听着雕塑间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被揪了起来。
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从楼道传上来，秦洵放开无量打了个撤退的姿势，两人一起躲到了走廊的拐角。
校长带着一队人已经慢慢悠悠地晃了上来，刚才被吩咐出去看看的人前脚还踏出教室，在看到那队伍之后又缩回了脚去，转身进雕塑间时，无量清楚地看到那人后脑勺上贴着一张模样古怪的明黄色符纸。
“那人后脑上贴了道奇怪的符。”无量凑在秦洵耳边小声问，“如果这是他们控制人的手段，为什么校长身上没有贴？校长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秦洵摇头，掰着无量的脑袋让她去看校长。刚才因为光线的问题，再加上一直担心有诈，无量根本没空仔细观察校长，现在被秦洵掌着脑袋，无量才看出不对劲。
校长的头发不似其他中年人那般油腻秃顶，平常都理着比寸头要长上一些，只微微有些花白，在月光下无量清楚看到他的头发上好像有些较为暗沉的结晶，在月光下，和那些花白的头发混在一起稍微还有些打眼。
“他头发上有结晶。下雨沾了水，又被低温冻成冰渣子了吗？”无量躲回拐角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是让我看这个吗？”
“嗯。”秦洵发出低沉的鼻音，“他的脑袋上，有铜钉。”
无量迅速反应过来：“就是说那些冰渣子，是血水结冰了？”ぷ99.
秦洵没有再回答无量，只悄悄探出身子去观察已经开始缓缓走进雕塑间的队列。等到人全都进去之后，里面的人便关上了门。秦洵带着无量再次猫到了窗框底下，静静听里面的人说话。
因为刚进去不少人，都还在乱哄哄的动作着，一时间倒还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无量整个耳朵都贴到墙上，生怕错过了一些细节。
那个背对着窗户的人这会是微微侧过来的姿势，无量还是没看清他的样子，但却能听到里面点数的声音。
“差三个。”侧身的那个语气里带了丝疑惑。
站在窗边的那个倒是比较沉得住气：“先不管这些，叫宋柯的是哪个。”
雕塑间里一片寂静，无量听到宋柯的名字太阳穴狂跳，开始认真回想宋柯到底是为什么会惹上这些人。
“应该是那丫头借用了宋柯这个名字。之前有人寄信过来算命，名字是宋荣强，一个五十多岁的房地产商，附的手相照片却是十几岁孩子的。我特地查了一下，宋荣强有一儿一女，儿子的名字是宋柯。”
想到之前在上山路上听说的报纸上头的算命广告，这些恐怕就是幕后之人，他们也根本不是不给年纪小的测，除了宋柯外，用姐姐的名字同样收到回信的那个同学恰好也信宋，他们本身就是在找人。
在找姓宋的人。
终于理清思绪的无量突然将那看不清脸的人，和记忆中三番五次找上来的方林完全重叠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一开始要找的，其实是无量。这样的认知让无量脑袋一片空白，原本只是怕麻烦才借用了宋柯的名字，却没想到害宋柯摊上这样的倒霉事。
靠在墙边的那个似乎来了兴趣：“是吗。这小丫头片子还有点脑子。”
“那丫头不在这里面，叫宋柯的那个也不在。他们俩肯定认识，说不定这会就躲在一起。”方林似乎在把玩着石头，两块石头摩擦到一起的声音激地无量一个哆嗦。
秦洵把手缓缓覆到无量手背上，无声作出“别怕”的嘴形。
雕塑间里头的方林继续说道：“不过没关系。我给那个叫宋柯的回信里头，有一块特殊的石头，如果他按照我的吩咐随身携带，找到他就不是难事。”
快点回去！！无量有些着急地给秦洵做嘴形。
宋柯那个笨蛋，不仅是特殊的石头，就连“大师”的回信也一直揣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