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先生之言颇为耳熟

虽然李四海对向阳城的事情还有些担忧,但这种层次的事学院显然不会通报给他一个旁听生,甚至与之相关的消息都不会传到他和乡修生的耳朵里。

他现在名为旁听生,其实从待遇到性质,都与乡修生是差不多的。

而所谓“乡修生”,就是一类让李四海直呼“义务教学”的来自乡间的学生,他们各自的村落都多多少少的遇见过非常人之力所能做到的事情,或是妖怪害人,或是修士显能,于是南风学院就把这些村落划入治下,每年都会选取数人入学,这便是乡修生。

他们普遍学期较短,学习期间也没有什么学费之类的耗用,学的东西也比较有针对性,除了基本的防身剑术之外,多是学习短时祈雨、复灵术、聚灵术和一些较为粗浅的炼身法门等等。

而出现妖鬼作乱这种更为严重的情况时,他们便会报予学院知晓,学院便会派人前去解决。事实上,这也是许多城池里乱报司的作用。

不过不论是哪种学生,在学院里其实都有着十分充足的自由度,除了每日晨间钟鸣而起,做一时辰的固定课业之外,其余都可以自主安排,既可以到自己中意的先生那里听学,也可以自己借阅典籍进行自主修习。

这也是为那些有志于更进一步的学生提供更为广阔的选择。

而李四海当然就是那种想要更进一步的人!

又是一日晨间,钟声响起,李四海已然穿好了淡蓝色衣袍,两柄长剑背在身后,一柄是自己买来的法剑,一柄是学院的制式长剑。

“你背剑做什么?”贺全是分管乡修生的先生之一,李四海刚入院不久,他就更加上心一些,“据我所知,你目前只学到一篇静心决,每天的固定课业只需要去静心堂打坐一个时辰,全然是用不着背剑的吧。”

“贺先生好!”李四海微微欠身,“仪式感,仪式感嘛。”

贺全微微皱眉,但也没有纠结于此,“你且需记得静心决的要义,勿要好高骛远,静心决虽是基础,却也要知,登天之径、亦起于此。我观你也不是一个甘于成为乡修生的人,便更需要踏实奋进,此良言也,你当谨记。”

“是!”李四海恭敬应声,心里想着,“果然,调子都是一样的呀,唉,不过现在我已知道此中真理了。”

就此,李四海拜别贺先生,径自前往静心堂。

静心堂里人并不多,毕竟静心这种事,修行稍有所成后都是自己在卧房中打坐就足够了。

所以除了李四海之外,只有少数十来个学生在这里。其中一部分是图个清静,到这里查漏补缺,剩下的就基本上是犯了些不算大的过错,被罚到此静心的。

他们也不怎么在意李四海,李四海也不怎么在意他们,正是互不干涉,颇为清净。

于是李四海便寻了个犄角旮旯,侧身对着墙沿盘下腿来,又将两柄剑排放于膝间,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看封面正是“静心决要义”,他打开册子,平举双手,默读着,“夫静者,事理生发于心也,由此而起,则一难而万易……”

李四海初学不精,所以还需要结合前人长辈的释义要解来进行学习。

一开始李四海还有些兴奋与自我怀疑交杂在内心,毕竟这可算得上是自己正是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步了,兴奋之意不必多说。但凭借书册进行学习又让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过往并不好学的经历,不由得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能知行合一,走稳这极为重要的第一步。

何况此般学习,未尝没有一种梦想与现实的交叠,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感——毕竟自己如此郑重的、如此有仪式感的面对着修行第一步,梦想中这应当是极有格调的事情,现实却还是读书罢了。

但此中情绪万千,李四海并无心思深究,因为他入眼看去,竟然就入迷了!

等到又一声钟鸣传来,李四海才仿佛被惊醒一般的颤动一下,“一个时辰竟然过得这么快吗?”

他刚刚只觉得这静心决真是有趣,却又说不上来有趣在哪里,便只顾着一直看下去。直至此刻合上册子,李四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由觉得浑身舒坦,亦是少了诸多浮躁气息。

李四海看着封面上的“静心决要义”五个大字,笑道,“难不成我突然就变得好学了?”

事实是他变得好学了吗?

当然不是,至少不全是。

这一方面是因为静心决本身的特殊,它有别于普通书册与修行法门,虽是修行的起点,却也能让常人观之有物,既不是看不懂的神仙书,也不是让人头疼的俗世书。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李四海的个人经历了,他憧憬了多年的修道之事,但也多年无果,甚至他自己都已经渐渐放弃了,却突然在短短半月间就从初始的所谓“机缘”到现在变成现实。期间又有妖怪作乱的震惊与恐惧,他还隐约知道向阳城已经有了大麻烦,但他也无力去处置。这此间种种,正如同一锅大杂烩,让李四海变得躁动、震惊、悚然、无所适从,而这时候的静心决就仿佛一剂对症的猛药,来得恰是时候,起到了最好的效果!纸上得来终觉浅,可这实实在在的对心灵污浊的洗涤却是让他有着深深的体会。

李四海心情很是不错的想要起身,一阵痛楚却陡然从腿上传来,让他“嘶”的一声又坐了回去。

他这才意识到,为了追求所谓的仪式感,自己的膝盖已经被两柄剑压了整整一个时辰了!这可不是什么木剑,自己这两柄剑加起来足有七八斤重啊!

“仪式感要不得,要不得啊!”

李四海背着剑,揉着膝盖,一步一颤的挪回了自己的卧房。

进了门,他立马便躺在床上,剑也扔在一边,却是对着两柄“罪魁祸首”眼不见心不烦了,“好在卧房都是单间,就这么睡一觉也不显得窘迫。”

可这时贺全先生却出现在门口,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问到:“你才初初修行,正该刻苦才是,我本想来提醒你不要过于苛求静心而忘了本心,却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懈怠,哪还会有苛求静心之虞,现今看来,你这惫怠的本心才是最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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