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面见

丹草低头:“爷给我唤了一个名字,叫,惜日。”

林乐曦一愣,随即笑了:“有了新名字,便算是一个新开始,如此甚好。我如今在京都,有些事情我也还是知道的。能过的好,我替你高兴。”

“这是您给的,丹草不敢忘。”丹草还是忘不了从前,“之前若非有您,丹草也不会有今天。我知道您今日前来是为了给夫人还有老夫人做法事的,不知能不能去看看?”

林乐曦微微一笑:“法事就在后殿的后头,若是有心的都能去看。只是,我希望你自己去不要带别人。我两位妹妹在那里,毕竟女儿家清誉还是重要的。我希望你明白。”

丹草点头:“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林乐曦转身往另外一边走:“他来了?”

薄荷颔首:“都按着您的吩咐,殿下已然在等着了。姑娘,咱们赶紧过去罢,丹草出现在这里那说明甄家二爷也在,大爷拦不住的。”

闻言,林乐曦笑道:“之前你不是一直都避讳的紧么,怎么今日倒是不见你紧张。”

薄荷嘟囔道:“可如今这不是特殊么。与殿下待在一处,总好过遇见甄家二爷。那可是个麻烦包袱,惹上了如何简单放开。奴之前也只是担忧,如今簿姑姑在呢,如何也不会让姑娘吃了亏。”

林乐曦听见,微微笑:“你们心里都在乱想些什么,以你们姑娘的本事,不让他吃亏便是好的。”

这话一说,这边的几个女孩子都笑了。

慈安寺的后山有一处风景极好的亭子,看出去满目的红叶,算是京都一大胜景。第一次看满山的红叶,站在上面的玉芴亭,从亭里极目远眺,远山近坡,鲜红、粉红、猩红、桃红,层次分明,瑟瑟秋风中似红霞排山倒海而来,整座山似乎都摇晃起来,又有松柏点缀其间,红绿相同,瑰丽绚丽,秋香色桃夭信漏,弄粉飘香,枫叶飞丹后酒入冰肌欲透,无言不许方斗。

“果然,这秋日红叶乃是京都一大胜景。”温水一般流淌的温暖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人听了心里忍不住发暖。

寻声望去,来者衣訣飘飘,纤腰楚楚,云髻堆翠,靥笑春桃,蛾眉欲颦,唇绽樱颗,榴齿含香,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可见其不凡。人影慢慢走进了,才渐渐发现那不凡之处来。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有倾城之貌,可爱动人,喜热闹,显得清雅绝色,姿容秀丽无比。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禯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了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扶杨柳婀娜多姿。

三年不见,她变的愈发成熟稳重,愈发品貌倾国了。这般由远及近的看过来,她还真的不让人失望。

“乐曦,你可曾听过一句话?”闻立哲看着过来的林乐曦,微微笑道。

林乐曦歪头,笑言:“殿下想告诉我什么,不妨直言。拐弯抹角,从来不是你的作风。”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闻立哲看着笑容满面的林乐曦,心里也逐渐开明了起来,“遇见你真的很好。”

林乐曦一愣,笑道:“殿下啊,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从来不见得殿下这般说话。”

“我认识你多久了,八年了罢。”闻立哲忽然有些感慨。

“你出来林府那年,我七岁。确实有八年了。”林乐曦上前几步,薄荷和簿颖识趣的往后退了退,以防有人在周围看着。

在闻立哲眼里,三年不见便如破茧而出的新生,变的这般耀眼、这般风华绝代。无需旁的修饰,只是这样简单的站在这里,就能让人忘却周遭的一切,脑海里、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她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在林乐曦的脑海里,这几年来闻立哲却好似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儒生长衫,白玉带,端的是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声音像是九月的天气,低沉,带着秋的萧瑟与沉寂。可与他待在一处,却感觉不到秋天的萧瑟与凄凉,反而有一种秋日暖阳的爽朗与舒心。

“我记得那年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时,态度格外冷淡。后来固也那边,有好些时候还是你帮的忙。我还不曾好生谢过殿下这几年来的关照,往后会找机会答谢殿下的。”

闻立哲往对面看去,笑道:“会有机会的。罢了,你还小,有些事情尚且不懂得,也不必多说。时日久了,总能发现的。咱们今日见面可是有正经事要说的,闲话家常,也得等等。”

林乐曦嘴角微扬,你说我不懂那我便不懂罢。“闲话家常也是能的,为何不能?咱们要说的事,也能在家常里知道。”林乐曦本来心神有些不好,可是一路走到玉芴亭的时候,忽然间便转晴了。她不想整日里都像背着枷锁一样生活,偶尔改一改,也很好。

“荣国府那边我确实很讨厌,不过你放心,我有法子应对,无需你出手。你这边日理万机的,若是因为我这些小事给耽误了,可不是罪过了。”林乐曦踱步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从这里往外面看,这满山的秋日红叶,真的是好看。如何,江北那边可还头疼?”

闻立哲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林乐曦,眼底的笑意四散漾开:“你知道父皇将江北之事交给了我。”

“我看过邸报,为着西北边贸一事,四殿下与九殿下两边之间派系斗争逐渐浮上水面,天家怕是正在头疼呢。江北那边与江南距离甚近,你在扬州待过许久,江北那边还没有别的殿下比你更了解了。殿下接好就是了说不得能让殿下收获颇丰。”林乐曦心底明白,这些事情串在一起,不久之后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殿下,你能给我答案吗?”

这看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段话,可闻立哲却听明白了:“放心,等江北与西北那边事一了,好些事情也不会再沉在水底了。北境那边,我想法子帮你再查查。既然蛮夷有使者来和谈,或许我们能从使者那边试着打探风声。都七年了,别的事情都很是顺利,唯独北境那边一点破绽也没有。”

“是啊,别的地方都能找出问题来,唯独北境没有。”林乐曦叹气,“不过我不在乎,我都找了七年了,不差这一年半载的。我大表哥会护送着蛮夷使者来京,天家想来也知道,会盯的紧些。到时我若是出不去,见不了他,还得让殿下替我跑一趟。固也那边,就等着三年后的春闱了。若是能顺利入翰林,也许将来能帮得上你。”林乐曦决定了,那就要尽一切法子,助闻立哲往前走。

闻立哲听见了这话,惊诧转身看她:“乐曦,固也将来是为林家家主的。让他助我,万一我若是不成,那林家该当如何?”

“我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有错。你可信我?”林乐曦看着他,认真且坚定。

闻立哲转身,正对着林乐曦。四目相对,仿佛hi命中的注定,宿缘就在那彼岸的另一端浮光掠影里走来。

林乐曦轻轻一笑,带着几分轻柔的美感,更多的是缥缈的气息,仿佛是氤氲的雾,干净透彻又晦暗不明。

外面的枫叶随风慢慢飘落,似是一场雨一般,温润的就像浇灌在心上。那双透彻神秘的眸子,就像撞进了犹如烟波三月璀璨里,阳光之柔,微风之清,久久不能离开。

半晌之后,闻立哲微笑着给出了答案:“我信。”

林乐曦也跟着笑了,相视一笑的默契就像是从骨子里生长出来一般,蔓延全身。心门一旦开了,便很难再关上了。我信我的眼睛和心,他们不会让我失望,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所有的一切,就在这四目相对的相视一笑里,有了开始,为下一段航程开启了大门。

看着自己身边一直在笑的阿姐,黛玉禁不住也绽开了微笑:“阿姐来时与回时,判若两人。”

“阿姐今日心里的困惑得到了解答,豁然开朗了,自然便好了。”林乐曦按了按太阳穴,道,“今日可还顺利?”

黛玉摇头:“阿姐说的再不错,确实有些脏东西。我按着阿姐说的,只是出声让他们离开,也没有让暖暖惊动他们。虽不知他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不过听他们的话,好似盯着咱家许久了。阿姐,咱们还是按兵不动吗?”

“现而今还甚也瞧不出来,便是将他们一网打尽了,线索却断了,后面如何呢?我知道他们在找甚,东西还不在我手里,那我便不会担心他们会找到。不过今日倒是提醒了我,不能干等着,得往前走走才是。”林乐曦眼里的笑意尽收,换了一副神情的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黛玉看着她,点头道:“阿姐你放心,荣国府那边我会帮着阿姐盯着的。虽然我帮不上阿姐太多,但是能做的绝对不会有一点含糊。”

“阿晴,有些时候不必这般果断。我想你应当清楚荣国府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咱们去的那一日发现的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不必为了这所谓的帮我将自己陷进去,没有那个必要。”林乐曦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你还记得咱们去时走过的主街么?街上面有一家醉白酒楼。大家都不知道这酒楼背后的东家是谁,也不知道她背后的靠山是谁,可就算是这样,这家酒楼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红火。达官贵人还是最爱这醉白的酒,最爱看这醉白雅间望出去的风景。

谁也不知道醉白以后会如何,他们享受的只是当下醉白带给他们的感受。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当时最清楚最直接的想法。你想帮我,我明白。可是有好些时候你也得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是。不能茫然的因为想帮我就把自己丢了。”

黛玉听见这话,好似想起了什么,无奈一笑,道:“阿姐你之前说过的,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但是我记得,记得一清二楚。”

有些东西,是你奢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

阿姐想要的,也许下辈子就可以得到了,所以这辈子不强求了。

黛玉五岁那年的记忆也许太过于无望,所以难忘。“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勉强也得不到。自己是不会丢的,就像阿姐永远不会丢一样。我想要什么我心里很清楚,阿姐想要什么我大致也猜的到。即便猜的不准确,但方向怕也是准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种预感,从知道阿姐的故事开始,就一直存在。”

“就像有诅咒笼罩一样,林家的女儿都得不到母亲的关爱和照拂。去母亲在我五岁那年离开了,从此再也没回来。”林乐曦也有一样的想法。

黛玉看着有些沉思的林乐曦,接口道:“在我三岁那年,母亲有了弟弟,在那之后我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阿姐。还有暖暖,她从小就是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她也只是在给母亲请安时见过舒姨娘,可舒姨娘从来没有给暖暖任何生母的关怀。我不知道是她自己知道自己不能还是她根本不愿意。只有在咱们准备离开扬州那天莫名其妙的跑过来说了那么一大堆话,我不知道那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却知道舒姨娘对暖暖从来没有半分情谊,有的只有利用。”

说着看向一直趴在自己膝头睡着的林乐暖,声音不自觉的放轻柔,带着无限的温暖与宠溺:“暖暖她与我们一样,都是林家的姑娘。舒姨娘在铁杵寺病着,我知道阿姐还是派了人去医治。哪怕嘴上说着后院所有事务皆由母亲料理,可心底却是柔软的。若是阿姐放心,以后我来带暖暖,一如阿姐之前待我一般。”

“交给你我有甚不放心的,只是如此一来,在太太哪里你又难做了。吕姨娘那边,怕是个双生子。如此一来,你与暖暖的处境只会愈发艰难。虽则吕姨娘不会对你们如何,可难保太太不会多想。你若是一直护着暖暖,太太只会以为是暖暖在京都这几年使了手腕将你笼络了去。咱们与暖暖年岁相差有限,能安排的也只是她的前几年,后面呢。我出嫁了,你也出嫁了,暖暖以后能靠的唯有她自己一人而已。”林乐曦在来京都时,早早地将许多事情都在自己脑海里来回过了好多遍,便是没有周全的打算,许多事情也已经有了计划。

林乐曦听着马车轮轱辘轱辘声,释然一笑:“咱们在这里未雨绸缪的想了那么些,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啊。世事无常,谁能事事算无遗策的。走一步看三步已然是极限了,往后十几年都能看穿看明白的,那便是神人了。”

“说起这个,阿姐我今日与暖暖去求签。那解签师傅说咱们姊妹几个里有贵人,会助林府蒸蒸日上。你说,这签文准么?”黛玉将收拢在自己袖子里的签文纸拿出来,教给林乐曦,道。

林乐曦接来一看,微微笑道:“若果真准,等林家踏上正轨了,可得来给慈安寺的香火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也罢,多想无益,就当是个好签。给咱们心里想的那些不知何时能实现的愿望一点盼头罢。”

“会实现的,有志者,事竟成。”黛玉轻声道。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府,黛玉将林乐暖抱着回了繁英阁,想让阿姐处理事务不必分心:“米妈妈,今夜暖暖与我睡。你带着暖暖的东西,跟着我去繁英阁。”

“诺。”此话一出,米妈妈自然知道这是大姑娘有事料理。

乐姑姑低垂着眼眸道:“二姑娘的确不曾碰牌位,心思也很灵敏,姑娘的眼光很准。只是奴听着在里面的人说话,怕是盯着咱们许久了。姑娘,咱们可还要再吊着他们的胃口么?若是真叫他们在慈安寺查出些甚来,怕是麻烦。”

“姑姑此言亦是我如今心中所想,今日去见殿下本就是冒着叫人发觉的危险。重阳如此喧闹时,他们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后殿说话翻找,不是有人在背后看着便是他们料定我不敢得罪背后之人。”林乐曦往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里添了一勺香,声音缥缈的似天上来。

薄荷端了茶上来:“姑娘,荣府那边来了好几回,说是要接二姑娘去荣府小住。门房那边来回了好几趟,簿姑姑按着姑娘的意思给回了。今儿一早又来了,林福家的亲自出面回绝的。只是奴怕她们那边还是不肯放弃。”

“林家那么好的一棵大树她们要是不抱着岂不是可惜了。”林乐曦嘲讽一笑,“不过看样子,她们在宫里的人可还真有些本事。能探听不少的消息呢。”

乐姑姑提醒道:“荣府二房的姑娘在皇后娘娘身边做女官。”

“原来如此。”林乐曦恍然,随即眼睛里风起云涌变换不停,“这么好的羊羔放在我面前我要是不把她放进我乔装好的圈套里,岂不是可惜了。”

“但凭姑娘吩咐。”簿颖会意。

林乐曦笑道:“过段日子我要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府里的事情在那之后怕也是接踵而来,去荣府小住也不是不能。不过怎么着也得等等了,江北那边人选一旦定下了,西北那边无论是四殿下还是九殿下的人接着了,都得把事情给我捅出去。我倒是要看看,天家知道了西北这些年来的交易往来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看着这几个儿子虚情假意的演着兄友弟恭。”

簿颖颔首:“姑娘放心,奴会安排好一切的。”

“姑姑,这回的事情让乐姑姑去安排。你,我有别的安排。”林乐曦摩挲着那匣子的钥匙,看着簿颖微微笑道。

“诺。”乐姑姑不解,却还是答应了。留下簿颖,忐忑的等着林乐曦开口。

薄荷看着如此情状,还有甚不明白的,立时带着服侍的人下去。林乐曦拿出妙善师太交给自己的钥匙来:“让我猜猜,姑姑看见这个,还会不会不告诉我祖母要你隐瞒之事。”

簿颖倒是不知道妙善将钥匙就这般轻而易举的交了出来:“姑娘,这是何物?奴不识。”

“姑姑你到这个时候还在瞒我?”林乐曦苦笑,“我是还不够强大么,让姑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敢吐露实话。大表哥于今年年底就会护送蛮夷使者入京,那时即便是你想瞒也不见得能瞒得住了。天家不会再给曲家更多的时间了!”

簿颖垂眸:“姑娘如何知晓天家不会给曲家时间?”

“西北边贸出事,这便是在告诉天家边境存在着问题,北境是曲家一力在掌管的。直辖于天家,我又在京都为人质,林家的筹码几乎都压在了我与固也身上。如果天家怀疑外祖父瞒下了至关重要之物于曲家,那曲家还有甚退路?造反吗?!”林乐曦在见过妙善之后便已然意识到自己外祖父的确在当初留了一手,只怕天家就是因此才会对曲家镇守北境丝毫不会担忧。可是君臣从来都只是君臣,哪怕曲文君是天家的师姐,哪怕曲松卓是天家的恩师,在权利之下只会成为牺牲品,毫无意外。

“夫人在离开林府之前曾交给老夫人一物,老夫人在知道要去扬州之后便将东西悉数交给了妙善师太。奴只是未曾料到,妙善师太在见姑娘这一面时便将东西交给姑娘。”簿颖总算开口了。

林乐曦无奈摇头:“妙善师太精演推文,她也是无奈之下做的决定。这钥匙要开的匣子不在妙善师太处。若是我猜的不错,不在林福家的手里便是在林显家的手里。对罢——”西瓜小说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姑娘好生聪颖,确实在这二人其中之一的手里。”

“姑姑还知道些别的罢,当年敬德县之事,姑姑怕也是深知道的。”林乐曦显然对于这些并不满足,“祖母留下来的匣子里还有着别物,姑姑你打算到何时再说?”

簿颖摇摇头:“既然姑娘知道匣子里所装之物与当年敬德县之事有关,那奴的隐瞒毫无用处,甚至于对姑娘来说还是坏事。当年敬德县一事与京都与边境相关。”

当年运往岭南那边的军资出现了问题,原本好好的军粮甚至于兵器都叫人做了手脚。上面的人一路查下去,在敬德县停住了脚。说是东西在敬德县出的问题,当时林枨为知州,责无旁贷。

就在追查的过程中,敬德县突发时疫,一时之间敬德县便溃散了。人心惶惶的,找不到生的希望。后来有大夫找到了解药,可那大夫时日无多,只好将解药交给了林枨。林枨不负众望将解药带回,可恨的是,林枨还是被扣上了私缴兵器的罪名,被诬告与京都高官联手谋取私利。

林姚氏想尽了办法,还是救不出林枨。无奈之下,林姚氏用姚家在江南得来的情报换取了天家对林枨一事的重新追查。天不遂人愿,就在天家下旨的次日,林枨因突发急病,没熬住。

“先帝对老太爷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子情分,在知道人没了之后给了抚恤,不再追查岭南一事,允准老夫人扶灵归乡。可人去看,事情尚未过去。老夫人交上了姚家给老夫人最后的筹码,换来的也不过就是老太爷身后不受污名所扰,老爷能科举入仕。老夫人如何肯真的揭过不提,这些年来老夫人一直都在追查当年真相。果然,天爷还是长了眼睛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叫老夫人查着了线索……”

林乐曦听的咬牙切齿:“是王家与甄家密谋,将兵器运往江南。”

簿颖点头:“这几年甄家一直有自己的兵器库,大楚各地运往江南的东西不在少数,只是不知道,这江南当真是甄家独大!?”

林乐曦冷哼出声:“甄家?!时过境迁——哪有一个人家能真的历经百世而不衰的,中间总有起起落落的跌宕。四大家族,可真是好的很呐!我倒是不知道,这甄家到底给了他们甚好处,为何他们就是一门心思、心无旁骛的一定要扶持甄家之子上位!?如今听来,怕是里头还有文章呢!”

“自然是还有文章,不然仅凭如此交情如何就值得这四家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陪在甄家一家子身上。不过如今看着荣国府行事,怕是要自寻门路了。”簿颖眯眼。

“何止荣国府一家,宁国府、史家便是薛家亦在为自己寻出路!”林乐曦费了三年的工夫才将这四家之间的干系盘算个清楚,如何能不知晓他们自己的打算,“贾琏与庄家联姻,怕是打坏了王家与甄家还有荣国府里头的不少算计。我听闻那位王家姑娘还因此闹过。”

簿颖点头:“年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王家姑娘年纪轻,这是难免的。”

林乐曦忽的有了一个想法,似恶作剧一般笑着看着簿颖:“姑姑,你觉着,我若是要这四家分崩离析,这位王家姑娘可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闻言,簿颖会意:“姑娘,您要从这位王姑娘身上下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奴听说王子腾的夫人在为这位王姑娘物色姑爷,似乎是看中了镇国公府的公子,叫甚牛继宗的。姑娘要对这位姑娘下手,可得思量周全了才是。”

“这四家,从跟着太/祖发家至今洋洋洒洒已有百载。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贾家这样枝繁叶茂、人丁旺盛之族,如今也不过是靠着祖萌过日子,维持着当年的繁华而已。自从薛家家主薛跃因暗算而亡之后,薛家也不成气候了。史家呢……也不知能在这危机四伏之下,保着这踩着自家人性命得来的一门双侯的荣耀有多久。荣宁两府如今面和心不和,罪证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天家要留着那便留着罢,横竖我还有些疑惑不曾解答,不急。只剩下这王家了~”林乐曦将钥匙重新拿回来收好,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那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似是跳跃的火苗,随时会越出眼眶燃烧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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