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再见的第二种含义(上)

庄宿阮来了京都,贾琏也中了举人,三媒六聘便开始走了起来。作为亲戚,林府自然是要送贺仪的,连带着庆祝贾琏中举的贺仪一块,直接送去了贾玖那边。

并不是信不过邢夫人,而是邢夫人自嫁进来伊始便不曾接触过这些红白事。贾赦担心叫庄家看扁了去,便不欲叫邢夫人过多插手。可又不能让王夫人沾染,那这人选便有些头疼了。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个贾玖了。www.)

“父亲看重,哥哥信任,自然是好事。只是我年纪到底还小,插手这样的大事如何能料理的周全?”贾玖自己也不愿,好容易叫邢夫人与她距离渐渐短了些。如此一来便抢了主母的差事,又生嫌隙。

贾赦头也不抬,只盯着手里林乐旭之前送来的字画,听见了便道:“并不是要你似当家主母般操持料理,你且还没到那份上呢。只不过就是要你帮着太太料理看顾些。走动来往的,人家都是读书人家,与咱们自然不同。你太太也不懂那些个迎来送往的,你在旁帮衬着。若有个甚,说上一嘴,提上一句便是了。”

这话说的可是在理。贾玖也不再推诿:“女儿知道了。”

这番动静没过多久,便从荣国府里出来到了林勇家的手里,过了她的手进了维桑院,交由清荇。清荇接了消息便往浣花涧去,今日叶翎授课,林乐曦带着四个一等女使皆在浣花涧。维桑院里由关雎领着另三个二等女使守着。

“茱萸姐姐,”清荇缓了脚步,轻声道,“荣国府那边最新来的信,说是贾老爷让贾姑娘帮衬那边琏二爷的婚事往来。”

闻言,茱萸回头看了眼专心分辨手里香料的林乐曦,往前走了几步:“消息可靠?”

“东跨院那边防备的严,咱们的人近不了身,只是能探听些消息。这回是做准了才敢往回传的。”清荇自然晓得轻重。所以通过她手与口进维桑院的消息,必须过林勇家的一道关卡。不能听之任之,随随便便、不分真假的传进来。

茱萸点头:“此事我知晓了,密切盯着荣国府与庄家。一有消息立刻穿回。”

“诺。”

沉香、丁香、甘松香、藿香、木香、鸡舌香、雀脑香各三钱,白芷二钱,冰片半钱,零陵香十钱研成细末……

“如此合香而成者,有养神养心之功效。”叶翎在林乐曦身后来回缓慢踱步,每一步都似踩着点,和着语调,舒缓悠扬,让人卸下包袱,安心静神。

林乐曦席地而坐,湖蓝色长裙在她身周漾开铺平,精致的金色滚边配上云纹绣纹。“先生,这香当真有如此功效?”

“为何不能?”叶翎反问了一句,“天下香料皆可合香,只要你方法得当,配方纯净,不为伤天害理之事而成。所成之香,皆有不同功效。今日说与你听的,不过万千其中之一罢了。里头的奥妙无穷,我也不过略知皮毛。集大成者千百年来,不过十之一二,寥寥无几。你能悟出几分,悟到何种境界,皆看你自己的本事。这便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

林乐曦看着手里那小小一个瓷盒子,若有所思。

“今日便到这里罢,你回头好生再琢磨琢磨。依你的聪慧,当不止于此。”叶翎微笑着道。

林乐曦起身:“诺,学生定当谨记,好生钻研。”

叶翎听了又道:“这些不过怡情养性,你也不是以此为生,不可过于痴迷。拿得出手,见着了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便已然足矣。现而今京都豪门世家也不见得有精通此道者,你如今的道行早已令人刮目相看了。”

林乐曦垂眸:“学生明白先生之意了。”

叶翎颔首:“既懂了,那便回罢。想来今日也有不少事需你料理。”

“诺,学生告退。”林乐曦屈膝,出了门,茱萸便迎了上来,“可是又有了别的消息线索?”

茱萸点头:“姑娘所料再不错的。荣国府那头确实比咱们想的更坏些。”

“走罢,回去再说。”林乐曦挺身往前走。

艾草将一早准备好的缠丝玛瑙的鱼食盒子递给林乐曦:“三姑娘跟着二姑娘念《幼学》呢,这几日功课都不曾落下,很是用功。扬州那边来人说,舒姨娘叫太太的人看管的甚严,如今身子骨有些不好。大夫瞧过了,说怕是不好。”

“这些都是太太的分内事,到我跟前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不会插手,亦不会救她。前因后果,有了因自然就有果。这是她的果,为何来求我。”林乐曦捻了一撮鱼食撒下去,看着那些争先恐后过来的小鱼儿。

艾草听见了,不再言语。

茱萸见了,问道:“姑娘,那那边?”

“这是庄家与贾府的私事,咱们只是要心中有数罢了。旁的不必多插手。”林乐曦早有打算,“固也呢?”

见问,菖蒲回话:“大爷出门会友去了,尚未归家。”

“吩咐一声,让固也回来之后回来见我,我有事要与他说。”林乐曦吩咐了这一句,又道,“让人打扫出一处院落来,不必过于奢华,只需安静些。我托姑妈寻的人过些日子便要到了。”

“诺。”

被林乐曦提及的林乐旭正在醉白酒楼的雅间里与褚玦说话呢:“还未恭喜少阳兄入翰林院呢。寒窗苦读十余载,终得圆满啊。”

褚玦哈哈一笑:“固也兄几年不见,这口才真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得了秋闱三名,如此的好成绩,三年之后的春闱,想来也定然不会太差。”

“那就借少阳兄吉言了。我倒真想得个好名次,只是不知这手底下的文章能否入了主考官的眼啊。”今年秋闱的题目并不难,主考官也是礼部尚书杭大人,他的喜好林乐旭大致知道些。可三年之后的春闱,谁能知道呢。

褚玦听见了,笑道:“别的我不敢说,就你那一笔好文章,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林乐旭摇摇头,不轻易接口了。

“不知固也你可听见了如今都中新闻?”褚玦浅啜了一口酒盏中清酒,缓缓开口道。

林乐旭吃着小菜,闻言看他:“都中近日有何要闻?值得你这般。”

“西北边贸出了事,说是官商勾结,中饱私囊。流言纷纷攘攘,甚嚣尘上。天家震怒,要派钦差去调查。以通政司通政使赵秉为首上书请求严惩,而另一边光禄寺卿宋时反对。”褚玦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这些时局朝政知道的多些。

林乐旭摇头:“这事我倒是不知晓。我只知道江北匪寇盛行,天家颇为心烦。”

褚玦皱眉道:“江北何时出的匪寇?我竟不知!”

“邸报这些日子天天刊印,依你那性子如何不知晓?”林乐旭看他,“几位老大人上书陈词,你在翰林院当差如何连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

褚玦愈发怀疑,这江北……

正思考间,街道上马蹄声哒哒,伴随着官差的声音:“捷报!捷报——北境大获全胜!曲将军大胜蛮夷——”

曲将军,那不就是……“少阳兄,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你自便。这账算我的啊。”

林乐旭急急忙忙回府,直奔维桑院而去:“阿姐!”

林乐曦正盘着曲文君在京都的产业,看见林乐旭一头汗的跑进来,连忙起身:“去打水过来,给大爷上茶来。你这又是怎的了?跑过来可是有事?”

林乐旭喘着气:“阿姐,我刚刚在街上听见有官差捷报,说是北境大捷。阿姐,舅舅赢了!”

林乐曦一愣:“北境?!舅舅赢了!”

“阿姐你这是高兴傻了么?舅舅在北境镇守,击退蛮夷,大获全胜。如今蛮夷已经遣使来京和谈,护送的是大表哥。”林乐旭一口气将自己所知悉数倒给林乐曦知道,“阿姐,我们能见大表哥了!”

林乐曦心里高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舅舅胜了!舅舅胜了。”

林乐旭频频颔首:“自然是胜了。阿姐,咱们该想想,到时大表哥来该如何安顿了。阿姐,咱们能去见大表哥吗?”

一席话让林乐曦迅速冷静下来:“这是咱们舅家,为何不能去见,只是这要如何见却该好好想想。”

“阿姐,你还在担心天家?”

“九五之尊向来多疑,不然当初何至于让母亲合离去边塞北境。”林乐曦对此记忆尤深。

林乐旭虽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却知道自己母亲走的憋屈,这口气在他心里堵了十几年。从他母亲离世之后开始,他就在等。等一个所有人口中的好时机,在那个好时机里为自己母亲报仇。

“阿姐,我听你的。”

林乐曦抽了帕子出来为他拭汗,柔声道:“咱们还有时间,咱们等得起。如今时局纷乱,咱们见缝插针,总有突破可寻。你不是要去看祖母么,咱们这段日子便去罢。”

“阿姐,你定了?!”林乐旭诧异看去。

林乐曦含笑:“关系总千丝万缕的,外头人看过来与咱们自己看到的总是有出入。既然如此,那不妨将计就计。茱萸,将消息散出去罢。想来的人自然会自己找过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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