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下手轻点儿,好疼的

向红棉挣扎时,宋驰的声音忽的在耳边炸响。身体习惯性的挺直不动,宋驰笑了,笑容掩饰得了,可胸腔的震动却难以遮掩。

震动声清清楚楚地传到向红棉耳朵里,本就束手束脚的她着起大火。

他骗人!

短暂的羞赧过后,她脸上的红晕在一阵阵颠簸中散去,慌乱,迷茫,惊疑,种种情绪混杂其上,滋味难言。

她不懂,宋驰这般体贴,又是为了什么?她还有什么值得他讨去呢?

心慌意乱时,向红棉的心漏跳了半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一块儿遗忘了。她来不及细想,耳畔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好像是从地里回来的知青跟村民。

她紧张,手不自觉挂到宋驰脖子上。

背面粗糙,磨着脸疼,宋驰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向红棉自然瞧不见。

迎面走来的屈志才一反之前狼狈,在人群里,脑袋高高昂起,宛如黎明破晓前报时的大公鸡。

而从前一直跟屈志才保持距离的白文珠,在得知屈志才跟踪她、捡拾她的私人物品等变态行为后,竟然跟他走得更近,看距离,都快贴一起了。

“宋驰,你抱着被子干什么?家里困难倒连一床被子都要去借吗?”

读书时宋驰的成绩遥遥领先,还是断崖式那种,别人都说,他以后一定能成为或超越或比肩他爷爷的杰出科学家。

都是年轻人,大家家世相仿,谁比谁差多少。自然不服,可成绩比不上,脑子也比不上,只能屈居人下。

等宋驰落魄,他们以为,他们终于有机会奚落他时,白文珠又跟她好上,偷偷爱慕白文珠的几个年轻知青恨得牙根痒痒。

好在后来,宋驰跟一介村妇结了婚,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他们舒坦了。

“要是实在揭不开锅,这样吧,我手里有点儿闲钱,先借给你周转。”此人一脸得意。

“好呀,我正好缺钱,你这么大方,一百块应该掏得出来吧。”

那人的脸瞬间绿了。

“拿不出来啊,你也是穷鬼嘛。”

那人的脸变紫了。

旁边人赶紧道:“宋驰,我怎么感觉你被子里包着个人呢?你媳妇?”

众人跟屈志才的神情几乎一般,满是看戏,唯独白文珠,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飘荡着疯狂燃烧的火药,迅猛燎原。

“阿——宋知青,知青点还有多余的被子,你可以拿回去先用着。”白文珠勉力扬起笑容。

宋驰甚至看见,白文珠隐晦地往屈志才身边靠,汲取安全感似的。他完全确定,白文珠跟屈志才之间一定发生了某种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用不着,我家的被子都是红棉亲手做的,盖着舒服。”

白文珠身子一晃,不是借被子,那他怀里抱着的,不会真的是向红棉吧!

“诸位借过,我得赶紧回去了。”抱着人的宋驰颠了颠,让向红棉离自己更近些。

“宋驰,你抱着的真是你媳妇?”男知青惊讶道。

“当然。”宋驰痛快地应了。

向红棉搂着他后脖子的手瞬间收紧,勒得后颈皮肤刺痛。

宋驰轻笑,“辛苦一天,累坏了吧,都回去休息吧,我跟我媳妇也该回去了。”

心情美好,宋驰的声音都变友好不少。

跟他关系并不好的众人:??

忽然,被瞩目的宋驰停下,他扭过身道:“我结婚也没好好办一场,人生在世,可就这一回,过段日子你们都来喝喜酒。”

众人:???

向红棉已经木了,大脑一团混乱。

“媳妇儿,下手轻点儿,好疼的。”

向红棉:??

“想打我,回家再打,在外边,影响不好。”

向红棉:???

好不容易熬到家门口,向红棉已经僵直成一块木头,一路不知道遇到多少人,还好天黑一些,能遮掩一点儿。

可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应该也都看到了。

她就不该信他的鬼话,那么大个人,被抱着招摇过市,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到头来,只是她犯蠢,信了他的邪,以为包上被子,就没人看到她了。

向红棉很生气,越想越气,刚开始只是生宋驰的气,后来变成生自己的。

她好蠢,好笨,总是被牵着鼻子走,为什么不能聪明一点儿?蠢死了!

给她打开盖在头上的被子的宋驰发现她状态不对,立时道:“我去烧热水,你多喝点儿,对身体好。”他有意引开话题,可向红棉不想领情,也不愿领情。

“你故意的。”

宋驰歪头,“如果你坚持的话,是的。”

“那你给我盖被子干嘛?难道会有人以为你抱着别人?”

“房大夫说了,你现在还不能见风。”

向红棉:……好有道理,她都没法反驳。

过了一会儿,宋驰端了一杯热水过来,看着她喝进肚,才微笑道:“待会儿我去房大夫家还被子,饿了的话,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他当她是猪吗?

向红棉鼓起腮帮子,宋驰想摸摸,被瞪了,他收回往她脸上落的手指,落在那床被子上。

“我去了,你别下床。”

抱着被子走了几步,宋驰反身又道:“想上厕所的话,能忍就等我回来,不能——不行,房大夫说了,孕妇不适合憋尿,我去把桶拿过来。”

他自说自话,完全没发现向红棉的脸已经成了火烧云。

“桶我放在这儿了。”

向红棉:!!

她无声转过身,拿后背对着他。

“我走了,你上厕所的时候小心,千万别摔了,如果能等我——还是别等了。”

啰嗦半天,向红棉的身子开始抖,被气的,宋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挂念留在家里的向红棉,宋驰脚程很快,房大夫正在锁门,听见脚步声,转过身,讶然道:“你怎么还这身?”

初春夜里凉,冻人,他竟然还穿着那双她随便找来的破鞋,身上单薄的衣裳也没换。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糟蹋,更别说宋驰人还长得瘦弱,立在风里,瘦伶伶的。

“被子给我,快回去换身衣裳,总不会连换洗的厚实衣裳都没有吧。”

“我有,但这身是红棉亲手给我做的。”

房大夫:??

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亲手做的,难道穿个一年四季,寒暑秋冬?

“其实我别的衣裳也是红棉亲手做的。”

房大夫:“那你还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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