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回误杀

时间一分一秒,走的极端的漫长,我们在痛苦煎熬中度过了十分钟,眼看没人变异,那女市长下令开门了,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哭了,他们冲出诊所,尖叫,嚎啕大哭,相互拥抱,跪在地上向上帝表达爱意。等他们发泄完心中的恐惧和喜悦后,才涌上来向我们道谢。

女市长看到我们这么受欢迎,讪讪的很没意思,带着那帮特警往教堂方向去了。

这时候团结就是力量,没一个敢私自掉队的,一窝蜂都簇拥着赶过去。

我们回到主干道上,发现大量的居民都围在裂缝边上无所事事,一副等死的德行。

这些人没有主心骨,一看到市长大人驾临了,又一窝蜂簇拥过来。

既然丧尸暂时控制住了,我琢磨着让女市长派人去教堂找阿朵,正想套瓷交换一下心得,突然让我在人群里看到一个人影,那种膈应,就像吃饭时咬了一口苍蝇,心里本能的不舒服起来。那人一副警长的皮囊,但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正是那个该死的人妖!

我本来千方百计在找这伙人,可他们出现的时候,我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按照我的风格,本能反应是发挥我的逃跑特长,先跑起来再说,可一转眼看到女市长和她身后几十名特警,立刻来了脾气,我挤过去凑到女市长身边,简明扼要的隆重介绍了那位擅长变化的人妖同志。

本来这种鬼话一般人很难相信,但世界末日都来了,再加上这剽悍女人不是普通人,立刻接受了我的建议,同意先把那警长控制起来。

女市长发话,特警们二话不说,上去把人扭住了,动作相当敏捷。

那警长表现的很惊讶,仿佛很意外。

这哥们性格在那儿摆着,和他的文雅长相成反比例,火爆脾气上来,直接对着女市长开始怒吼。

这剽悍的女人岂是好惹的,上去揪住那人头发,咬牙切齿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那警长本能去拔枪,混乱中让人给了一肘子,痛的整个人弓起来,几个特警乘机把他铐起来。

然后在女市长的授意下,我清了清嗓子,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人妖变化引诱我上当的经过,其中特意加入了大量笔法,听起来惟妙惟肖,如临其境,引发了众人一致的热烈响应,其中几个险些被炸死的兄弟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拳脚相加。

那妖人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子,恶狠狠的道,狗杂种用力点,老子迟早会加倍报答的!

多数美国白人没脑子,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不感冒,怒不可遏的冲上去又要动手,被女市长拦住了,问那人有什么话说。

人妖不答,转过头阴森森的问我:“你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

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是深恶痛绝,不想和他有一句废话,上去几下子撕开他的警服,一下子傻眼了,这人小腹的位置上纵横的都是刀疤,看不出哪个是我留下的,不过这都无关紧要,只要有,那就够了!

我指着其中一条刀疤,几乎吼出来:“混蛋,看仔细了,这,就是证据!”

这几句话从一阵阵的闷雷里几乎咆哮出来,实在是惊心动魄,在一片片的闪电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人妖拙劣的表演。

人妖破口大骂几句,然后停下了他拙劣的表现,突然猛的一个头锤,狠狠砸在我的脸上。顿时鼻子一凉,我流鼻血了。

这是身份揭破,他恼羞成怒了。

一看他情急拼命,我捂着鼻子下意识的往后躲,可已经晚了。

这人妖身手了得,虽然双手反锁,依旧迅捷,一下子扑过来就要给我致命的一击。

我几乎来不及躲闪,本能的弯下身子准备承受他的攻击,这时候一声枪响在我耳边炸响,几乎把我的耳朵轰麻了。

有人惊呼散开,我才反应过来,看到人妖倒在地上,血从额头一股一股的涌出来。

女市长还保持着开枪射击的姿势,这人枪法也剽悍,一枪爆头。

这时候应该轻松才对,可我一点也不轻松,反而内心深处浮上来一种隐隐的担忧,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

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几乎让我抓狂,当我皱着眉头细细品味这种奇妙的感觉时,一下子明白了隐忧的来源——人妖死的太容易了!

人妖应该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进化人,我见过他的本事,理论上他不应该这么容易对付,也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杀死。

然后,那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我们杀错人了!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的汗毛渗出一层冷汗来。

突然一股寒意涌上后背,不由得浑身发抖。

刚开始只是一种想象中的恐慌,这时候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想象中的恐慌就变成了真实的巨大的压迫感和负罪感——我的冲动和自负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这个警长不是人妖变的!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我打了几个冷颤,客观地说,我虽没杀人,但这人因我而死,和我杀人没有区别,尽管刀不在我的手里。

后悔和内疚已经于事无补,忽然之间,我背上了巨大的罪恶感!

我看到一个小男孩从人群里钻出来,扑在警长尸体上,一遍遍呼喊dad,撕心裂肺,然后大哭,哭喊像刀,一声就在我心里拉一道口子。

这瞬间,我像大病初愈一样出了一身虚汗,整个人绵软无力。

恍惚中,我看见那小孩抬头,瞪着我,十分冷静的目光中有种异样,突然,他异常娴熟的从警长腰间拔出手枪,对准我。

我浑身一颤,脑门上的肌肉一紧,又是一头冷汗,而且看到枪口对准自己,一时间一种莫名的心里压力或者说自虐一样的邪恶的快感,让我全身的肌肉都僵硬的无法动弹。

小男孩的手一直在抖,始终没法下定决心要不要开枪杀人。

这个时候,突然一名男子一下子将这小孩扑倒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那男孩连开几枪,都打在这人脸上。

这男子被子弹的冲击炸到一边,一张脸几乎爆开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他竟然没死,又翻起来去扑男孩。

由于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直到这时一圈人才爆出尖叫,这一炸锅,再次混乱起来。我一个激灵,然后像大梦初醒一般,甩甩头,然后发现了一个让我油然而生恐惧的现象。

这个扑击男孩被枪打成豆花的家伙,竟然是我们救出来的一个感染者!

这时候没时间多想,几乎出于本能,我合身扑上去,拼死力拽开了感染者,然后马上蹲下来检查小男孩的伤势。

他吓傻了,还保持着双手握枪向上击打的姿势,两根指头不停的扣动扳机,弹匣里已经没有子弹,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我痛惜的把男孩抱在怀里,几乎哭出来,然后听到有人喊了句“超级丧尸”,马上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一下子呆了。

大裂缝窜上来的火焰已经七八米高了,那真是排山倒海一般,如一条汹涌的火浪,舔舐着压下来的锅底一样倒扣着的澎湃的苍穹。

半空里,惊涛骇浪般翻滚着的漩涡,像宇宙里的可怕黑洞,随时会卷下来,那闪电在黑云里穿插闪烁,闷雷一阵响似一阵。

而地面上,更惨绝人寰。

我们冒险救出来的几十个人已经彻底疯狂,扑进人群,疯狂撕咬,远比那些单纯的丧尸更加厉害。

特警、民兵武装、甚至市民都加入战团,枪声密集,曳光满天,刀砍斧劈,惨叫盈天……世界末日!名副其实的世界末日!

在极为混乱中,我听到有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嘶哑,扭曲,凄惨,悲愤,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你们这些眼里没有上帝异教徒,血管里流淌着罪恶的卑鄙灵魂,你们的存在就是对天父圣母圣子最大的侮辱,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下流自私可悲邪恶的混蛋,超级丧尸就是对你们罪恶的审判,没人可以活,你们都要死!从来没有抗病毒的疫苗,那是刺激细胞逆生长的血清,哈哈哈……”

那女市长满身血污,让特警保护着一边撤退一边厉声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女医生凶神恶煞的吼道,“你们这些刽子手,杀人偿命!谁赋予你们权力,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你们为了自私卑微的活下去,杀害了我父亲,现在报应来了!我父亲已经找到抗病毒的办法,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现在一切都晚了,这个镇上没人可以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哈哈哈……”

近乎癫狂的大笑之后,她一下子跪在地上,然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

穿过十几米高的火焰,我看到世界仿佛变成了慢镜头,时间像一帧一帧的画面往下一秒流逝,流逝的时间拉扯每个人的动作,那真是无比的清晰,清晰的镜头里,无数人狂奔,无数人跌倒,无数人如猛兽扑向他人……

在世界末日一样的巨大背景里,一滴眼

泪突然从女医生眼眶甩出来,砸在地上,轰然炸开岁月的凝结,让整个世界一下子恢复正常节奏。

这一瞬,我一下子想到了女医生的父亲,那个慵懒到活的不耐烦的医生。

医生给市民杀死,她为父报仇,处心积虑的制造了超级丧尸,看来她想让整个明溪镇为她陪葬,实在是丧心病狂!

而我、我……唉,我愚蠢的自信和可怕的善良给人当枪使,可以说整出这几十个超级丧尸有我的一半功劳,我和那个女人合伙害死了无数无辜之人。

再看看死在当地的警长,一种巨大的悲凉和罪恶感袭来,让我万念俱灰,接近崩溃,恰恰在这个点上听到女市长怒吼“看看你干的好事”,给我不堪重负的心灵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彻底崩溃。

我从男孩手中夺过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近乎疯狂地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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