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李顽成了太监

他在房中喊了一声。

林巧儿从窗下探出头来,娟秀的脸上尽是傻笑。

夜里四下寂静,蛐蛐与青蛙争在秋末召唤配偶,江叙平尚未娶妻,身上又光裸着,本不该让林巧儿这个已经快到情亲年龄的丫头进来。

可外头的虫鸟叫声实在恼人,他无端起了逗弄的心思。

“在外头偷看多久了?”

江叙平扭了扭林巧儿的鼻子,“也不知羞,才多大竟然敢偷看男子卧房?”

“没、没看多久……”

林巧儿踌躇,傻子也知道偷看不对,生怕因此受到责罚,两指头绞着衣摆紧张的不敢与他对视。

视线乱飘。

忽地呼吸一滞,林巧儿连忙捂住了嘴,竟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下轮到江叙平懵了,“怎么还哭了,哥哥不说了,不说,你可别啊,这要是让你叔婶见着了,我满身是嘴都说不清。”

满身是嘴说不清,也没见他把人赶出。

林巧儿两眼紧盯着他后背,蚊蝇似的小声说:“血……疼……你疼……”

后背的伤有几日了,伤的不算重,但也皮肉翻开,江叙平自诩男儿,不把这点上当回事。

被林巧儿这么一哭,倒是觉出几分疼来。

同样都是爹不疼娘不爱,腌臜堆里长大的孩子,江叙平与林之绪一样,苦难累怎样都行,就是受不得夜深人静,旁人的半点真切关心。

“是挺疼的……”

他叹了一口气,“巧儿,哥哥都这么疼了,还得安慰你,你是不该止住眼泪了?”

林巧儿懵懂地看着他,句子太长了,她听不懂,支支吾吾地脸红说:“吹……”

江叙平脑子懵了一瞬,“吹?”

“什么吹?”

林巧儿绕到他身后,呼吸声刺激脊背皮肉泛起酥麻痒意,江叙平不知察地抖了抖身体。

后背伤口上,倏地感觉一阵凉风。

“吹吹……巧儿,吹吹就不疼了……”

“娘亲说的……”

秋日夜凉,夏日遮肚皮的被单换成了棉被,虽是还睡在一张床上,但姜黎早已跟林之绪分了被窝。

他睡在梨花木床的另一头,被子盖着,堪堪露出个穿白色里衣的肩头。

姜黎瞧着那单薄的背影,心中莫名其妙一动,缓慢地从自己的被窝里出来,轻轻靠了上去,手臂环住他的身躯。

轻声呢喃,“之绪……”

林之绪身子一震。

以往她都是小举人小举人的叫,还是头一次她呼喊他的名字。

身世的事,他没跟姜黎提过一句。

此时酸楚和难过因为一个拥抱,自内而外发酵了满身,满心,林之绪握住姜黎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轻声回应,“阿黎……”

第二天清晨。

西厢房的门悄然打开。

江叙平把睡梦中的石头从被窝里提溜出来,让他望风看着,自己则跟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贼一样,抱起矮塌上的林巧儿,步履冲冲地往出走。

“公子!”

石头揉了揉眼睛,差不点没吓醒,这傻丫头不在自己屋里睡觉,咋还跑他家公子房里了。

“要不我来吧!您背上的伤才新包扎的,别再裂开了!”

他伸手要去接,被江叙平给躲了过去,“没多沉!不用你!”

自这天以后,林巧儿望着江叙平的眼神,多了一丝从前没有的东西,哥哥依旧是哥哥地叫,只是眼睛从此不敢直视。

京城。

王挺身着褐红缂丝外衫,上锈金丝银蟒,手拿着楠木梳子仔细搭理着手里的净鞭,下首锦衣卫同知薛颖。

“你说首辅大人,暗中调查当年四杰的卷宗,连老家出生地都派人了人去?”

他是三十外开自己挥了一刀,剁了传宗接代的东西,才进的宫,他下巴上带着旁的太监没有,特地没有刮去的话茬。

乍一眼看上去与正常男人无异。

薛颖偷觑了一眼,头低的更加恭谨,“是,回禀千岁爷,周阁老此次十分小心,好像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弟子都不知道。”

“晟乾四杰,乃是先皇在位时,罪太子詹事府最难啃的骨头,早死八百年了,要是投胎都能娶妻了,他周敬虔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东西,他查那些个什么?”

“原因属下尚未探查清楚。”薛颖道:“倒是有一样,前几日他收到过西北来的信,然后病了几天,之后派了人暗中调取了,当年罪太子一案的卷宗。”

“西北?那肯定少不了,姓傅的事,罪太子的事,朝中无人敢提,跟烫手的炭火差不多!”王挺抖了抖净鞭,朝着脚下跪着擦地路过的小太监,空中带响似的抽了几下。

“疼么?”

小太监连忙趴在地上,身体抖动,一字不敢吭。

“啧!杂家问你话呢!”

“小、小的不疼……”小太监声如蚊呐,颇带曲意逢迎的味道,竟脸颊贴在王挺的皂靴上蹭了蹭,“小的、小的多谢爷爷爱抚,这都是小的的福分……”

王挺哼了哼,拿脚尖踩住地上人的肩膀,捏尖了嗓子道:“倒是个会说话的,我这里还缺个倒夜香的,晚上你过来伺候吧……”

他往出走,薛颖连忙弓腰跟上。

王挺一边走一边说,“周敬虔偷查罪太子的卷宗这么大的好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他这个首辅也就当到头了。”

“对了,周老头偷查卷宗一事,章丞相那头怎么个动静?”

薛颖道:“丞相那边,暂时没有动作,许是不知道呢,千岁爷……您说要不要属下通知他老人家一下?”

王挺平和的眼角下垂微眯,打量了这个锦衣卫刚冒头的薛颖,他拿净鞭狠狠甩在了薛颖的脸上,“多事!”

王挺和薛颖走后。

偌大的内庭大堂里,李顽抬起头,静默地看着不远处离去的背影,嘴角以奇异的角度裂开,露出因隐忍而咬出血的深白牙齿。

终神记第二册手稿完成。

王浩彻底没了去他们家,跟柳姑娘相处的借口。

茶馆里,说书人换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林之绪坐在满堂客人中间,听着满堂喝彩,心中默默记下,书稿中需要修改的地方。

第一批石斛菖蒲成了,姜黎带柳姑娘去胡掌柜。

出了药铺,她对柳姑娘说:“这回的分成多,你是要银票还是要现银?”

“从前逢年过节,能见到散碎银子都是丰年。”柳姑娘笑道:“还真没想过,这辈子我也能有摸到银票的那天,银票吧,姜姐姐,我也攒了几十两银子,再上这次的一起换个正数。”

“也好。”

姜黎说:“时候还早,我要去茶馆接我家小举人,你要跟着一起来,还是自己再逛逛?”

“茶馆我还真就没去过!”柳姑娘笑着说:“那我跟你去了,姜姐姐可要请我喝茶啊!”

“喝呗,不光请你喝茶,还请你吃茶点呢……”

茶馆里。

故事正进行到,师徒四人行驶到狮驼岭,台上说书人,说着象妖如何凶猛,如何可怖,忽地一道不和谐声音打断。

“说点别的!”

茶馆正门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壮汉,为首那人胡须虬髯满脸横肉,目似铜铃,光是站在那里都能让小儿啼哭,他道:“一个大象成精能有什么意思,不都是象,说摸象!”

“最好是盲人摸象!”

盲人摸象是勾栏里最流行的,盲女与书生的香艳故事,但此时说出来映射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大汉手底下小弟,跟着起哄,“大哥,我怎么没明白呢,盲人摸象怎么摸?往哪儿摸?”

“当然是往不可言说的……胯下上摸,还能摸你的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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