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个圆，兜兜转转总能回到起点，所以世界上的所有事也都脱不开这万有引力的一个圆——霍许想着。她们绕了那么大一圈，从K国几经周折如今到了C国，但最终似乎又回到了最早的练习生生活的状态。
练习室在公司里，她们的宿舍距离公司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每天还是同样的曲目，六首歌，两支舞蹈，翻来覆去地练，以及为了之后两国工作的推进，外国成员要上中文课，C国成员要继续上韩文课。除此之外，那些乱七八糟的形体、礼仪、语言技巧等等奇怪课程又回来了，她们每天都忙得连轴转。
宿舍是四人一间，很像是曾经王贰诗给霍许看过的大学生宿舍，每个人一张小床，旁边摆着桌子。霍许和沈戚头顶着头睡，李万娜和刘熙头顶着头睡，剩下的三个小孩睡隔壁的房间。
李万娜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霍许和刘熙还趴在一张床上抱着一个五线谱本一边聊天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毕竟是两个音乐人，就算没有了设备也挡不住四溢的灵感，嘴里哼哼着没一会儿就出了旋律，于是她们就把这些都抄在本子上，讨论着该配什么样的鼓点，什么样的和弦，什么样的效果器和什么样的声场，没一会儿似乎就有了一首新歌的雏形。
“我洗完澡了，霍许。”李万娜出声提醒道。
霍许抬起头来：“哦，好的。”随后又夺过刘熙手里的铅笔，在本子上划掉几个音符又换成另外几个音符，“我觉得这几个地方可以改成半音阶，然后在这里再加一个二分休止。”她从床下拿出水盆穿上拖鞋，“再想想，我先去洗澡。”
被留下来的刘熙还一个人抱着头在床上嘟嘟囔囔的。
李万娜和另一边床上正写练习生日记的沈戚相视一笑，俱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种相似的感觉，霍许和刘熙不管是性格还是才华都那么相称，于是被迫落单的她们也就同病相怜，大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像是有些迫不及待一般，霍许今天洗澡的速度格外的快，没一会儿就跑回来。
“怎么样？”霍许一进门就问。
“我觉得半音阶没必要加那么多，但是第二小节的那个降半音很好，可以保留。”刘熙趴在床上又把刚刚那一串已经被她们改得不像样子的音符重新誊抄了一遍。
“对，我刚刚洗澡的时候也突然想明白这一点，然后我又想到一个另外的方法。”霍许搬了把椅子坐到刘熙床边，指着五线谱本道，“这一小节，最后其实可以飞出来一个高音，然后做一个和声，这样就能……”霍许猛然僵住了。
她脖子上的毛巾被背后的人拿起来，按到她湿漉漉的发上轻轻地揉着。
霍许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可她现在就好像机器人突然短路，大脑瞬间宕机，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沈戚姐……？”
“没关系，你们继续。”
“不用，我……我自己来就可以。”霍许惶恐得想要拿过沈戚手里的毛巾。可是沈戚却只是轻轻地拨弄了她的头一下，把她扶正。
“乖。”
霍许突然不敢动弹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有别人的？刘熙和李万娜都在旁边看着呢。
霍许真的摸不清沈戚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进一步也许她就是那样旁若无人，退一步可能也只是她丝毫没有非分之想。霍许总觉得自己不能再沉溺下去了，她本身就喜欢沈戚喜欢得无法自拔，现在更是没辙了。
她该抗拒一些的，但发顶传来的轻软的手感与细微摩擦产生的酥麻感让她根本不能自已。
“你们继续聊，我只是看不惯你湿着头发睡觉而已。”沈戚轻声道。
“哦，好。”霍许呆滞地应了两声，脑子又返回去找寻刚刚她在说的话。
“你说这里要飞出来一个高音。”刘熙及时提醒道。
“对对对，”霍许突然想起来，“这里飞出来一个高音，然后配上和弦，或者加一些细碎的音效，也可以用递进的方式，这样就更有层次感一些。”
深夜熄灯后的霍许躺在床上却闭不上眼睛。
她满心嘟囔着让自己赶快睡觉，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去想沈戚，然后就整夜整夜地失眠了。
沈戚在打破一些分寸，她在闯进来，她在不停地触及霍许被冒犯的边缘，而霍许就像是一层软乎乎的膜，沈戚越是强硬地往里闯一些，她就再往后退一些。
但这膜却始终保持着它的圆滑和包容性，总也刺不破，只是一味地收缩再收缩。
也许现在的状况，只需要一次尖锐的刺穿，就可以轻易打破霍许的所有。
可为什么是沈戚在主动？
十一小长假很快就到来了，在大家一派欢天喜地的模样中，小紫菜终于把她们的手机发了下来。霍许拿到手机后先给自家爸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要带朋友们回去玩。
“好啊，那你们想吃什么？”霍妈妈听到霍许要带朋友回家的消息相当惊讶。要知道霍许在小时候是从不喜欢带王贰诗以外的朋友回家的，后来上了高中不知道为什么霍许的朋友就更少了，少到只剩下王贰诗一个人。当时霍妈妈忧心得很，可是不管是问霍许还是问王贰诗，她们两个孩子都缄口不言。
但这一次，霍许居然一下子要带那么多朋友回来。
霍许看了一眼车上因为她打电话突然都变得安安静静的成员们，低低地问：“那我能不能用一下后院啊？我想弄户外烧烤。”最好的状况就是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打破传统饭局的大圆桌，让大家都玩起来，这样成员们才不会因为有长辈在场而拘束。
正好十月初的B市余暑未消，还算是相当热的。
“哎哟，后面被你爸爸改了一小部分做成推杆场了……”霍妈妈迟疑道。无广告网am~w~w.
“那其实也挺好的。”霍许连忙说，“那我们能在推杆场上玩吗？保证不弄坏你的花园，我们只在草坪那边。”
霍妈妈道：“草坪上当然可以，但你们要是想玩球的话你得去问问你爸。”
“那我爸呢？”
霍妈妈把电话给了坐在旁边的霍爸爸手里。
“小许啊？”
霍许一合计着中间的空隙就知道，刚刚霍爸爸就在旁边听着，搞不好霍妈妈还开了免提，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把话再重复一遍。
这老夫妻俩就是在玩她。
霍许放软了声调，带上了撒娇的语气：“爸——”
“哎，好好好，你想玩就玩，不就是个推杆场嘛。”霍爸爸被叫得心都软了。
霍许立刻回归正常：“好的，说好了啊。”说罢又敷衍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霍爸爸被女儿主动挂了电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斟茶。
“怎么样？是不是开朗很多？”霍妈妈的心情也不错。
“是跟高中的时候不一样。”霍爸爸端起来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似乎都变得更加醇香了，“我现在反而觉得，其实咱们也不应该硬逼着她学商业管理，她既然在音乐上有天赋，做练习生又那么快乐，就由着她去吧。”
“怎么？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的那些原则、那些心血都可以不要了？”霍妈妈调侃着。
“不着急，不着急。”霍爸爸道，“她现在还小，唱唱跳跳的能玩几年？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干得动，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家里这些产业有我看着呢。”
……
霍许挂了这边的电话正要给那边王贰诗打电话时，突然意识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抬起头来才发现大家都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打个电话而已，又闯什么祸了？
金禹彬从后面趴到霍许的座椅靠背上，揪着自己的耳朵：“我可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霍许懵掉了。
雾岛雫在旁边轻轻嗓子，学着霍许刚刚的腔调：“爸——”
“哎！”丁可卿的回应快得像是刻在了基因里。
下一秒雾岛雫的大手就拍在了丁可卿的后脑勺，转眼那边两个人就要掐起来，旁边金禹彬还在鼓掌叫好：“打起来！打起来！”
这边霍许已经脸红得没有心情去拉架了。
沈戚看到小朋友悄悄地把那瑟缩的小眼神投向自己，笑着揉了揉霍许的脑袋：“挺可爱的。”
完了，更社死了。
霍许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快没有希望了。
前面李万娜已经笑得快要背过气去，倒在刘熙身上，刘熙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是该先安顿李万娜好还是先去把后面那三个打架的拉开好。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霍许家门口。小紫菜在下车前给每个练习生们都发了一些零花钱。
“小紫菜，你不来一起吗？”霍许问道。
现在这小紫菜的名号算是越叫越顺口了，小紫菜本人也放弃挣扎，再一次接受了这个外号。
“不用了，我还得回去工作。”小紫菜无奈地摇摇头。毕竟是社畜，和这帮还没出道的孩子不一样。
“那我们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她们都住我家。”
“好。”小紫菜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羡慕的眼神，但最终还是被抓回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