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么？”沈戚低声问了一句。
霍许头上突然冒出了冷汗。
她想要证明给沈戚看，在声乐这样她强项的事情上她不能吃瘪。
“我能再听几遍吗？”霍许深吸一口气，问道。
老师又给她重复着弹了几遍，霍许尽量地把这几个音和自己发出声音的位置配对，以保证开口的音准。
“好了。”霍许点点头。
老师最后用电子琴领了一遍。
霍许开口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喉咙里的气流被挤压成了小小的一条流了出来。
前两个高峰成功越过，到了第三的高峰的时候霍许自己都感觉到了调低了一点，最后一个干脆发不出声音来。
霍许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完了，在沈戚面前，丢大人了……
老师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道：“再来。”然后又弹了一遍。
霍许没敢看沈戚，又唱了一遍。这一次倒是上去了，但是质量实在是不敢恭维，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所有的音都不太在调上。霍许唱完都觉得自己脸红起来了。
怎么可以在沈戚面前这么丢人。
一只手放在了霍许的肩膀上，霍许条件反射一般猛地转头，沈戚被吓了一跳。
霍许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过激，立刻说道：“对不起，沈戚姐姐。”
“没事，你不用太紧张，你现在的声音很紧绷，不像刚刚那样是松的。”沈戚说道。
霍许在衣角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老师把手按在霍许的小腹上，说道：“你把气都吸到这里来，然后用力，这样尝试着呼吸一下。”
霍许在老师的带领下做了几次深呼吸。
“对，就像这样，记住，一定要用这里发力，尽量用真声。”
霍许调整好心态。
比起在沈戚面前出现失误，在沈戚面前放弃才是更丢人的事儿。
霍许不能做到游刃有余，至少也要做到全力以赴。
又唱了一遍。
“还是有点混声，再来一遍。”
……
“好，就是这样。”
一共四遍，老师终于满意了，虽然转音处理得不算是完美，但音准已经没问题了。
霍许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冲老师笑了笑，旁边的沈戚也轻轻拍了拍手。
临走之前，老师将刚刚的那段旋律抄在了五线谱本上，让霍许自己练，随后带着沈戚出了门。
霍许手上拿着五线谱本，抬头看到了沈戚今天系在牛仔裤上的皮质腰带消失在门后面。 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老师，您刚刚那样的意思是……”沈戚在走廊低声问道。
“沈戚啊，你对于你们这个团队有什么目标吗？”声乐老师干脆靠在了旁边的墙上，反问道。
沈戚愣了一下，迟疑地说：“把这一次的歌曲完成好吧。”
“那完成到什么样才叫好呢？”老师又继续问道，低沉磁性的声线就像是撞击在了沈戚的脑子里了一样。
老师没等沈戚给出答案，接着说道：“咱们的月末考核的目的你也清楚。其实你带的这个团队的情况你应该心里有数。你们团有两个人如果这一次月末考核不达标被扣分，就会离开公司。同时，两个新来的朋友也在你的队里。这些人能不能在这家公司待下去，都背在你的身上。你的胜负欲是需要的。”
沈戚的眼睛眨了眨，垂下去看向自己的脚。
“另外，沈戚，你自己觉得自己最近的练习有进步吗？”
沈戚又突然抬起头来。
这句话好像是问到了她的心里去，把沈戚心里藏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想法剥开了撕裂了讨论。
沈戚总是在遇到瓶颈，但是以前的瓶颈她都有方法冲过去。或者是去挖掘一样新的东西，或者去强化自己的弱点，又或者干脆用无休止的练习达到量变转化质变的效果，她甚至对于克服瓶颈颇有心得，但是这一次的瓶颈，沈戚有点慌张。
她用尽了办法，一个练习生能做的事情她都去做了，甚至都去做到了最好，不管是声乐舞蹈还是说唱，她都可以做到没有短板，她没有东西可以再继续挖掘或是强化了。
而练习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四个月了，仍然没有什么突破。
她看到霍许的迷茫与慌张的同时，就像照镜子一样，看到了自己藏在心里的那种迷茫与慌张。与霍许产生的原因不同，这样熟悉的情绪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的时候，她有点害怕。
沈戚觉得自己缺了一样东西。
老师把沈戚心里的挣扎尽收眼底。
“那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对于这个团队有什么目标？”
“我想带着这个队伍拿到这一次月末考核的第一。”只有第一名的才有加分，才能把队伍里每一个人都留下来，让她们安全。这是她作为一个队长应该做到的。
“很好，那你要怎么做？”老师继续引导。
沈戚的大脑疯狂搜索答案。
对，有野心是一码事，但是落实这个目标是另一码事。另外的两个队伍当中，对她们最有威胁的是刘熙那个队伍。刘熙是一个很有领导能力的人，那样强大的领导力与效率比沈戚更甚。沈戚做得最好的是独善其身，而刘熙是兼济天下。
那样的队伍，怎么打败？
沈戚的思考进行了很久，老师打破了这个沉默。
“沈戚，你现在脑子里的进度是什么样的？把歌舞都学会，抠到完美，然后一遍一遍的练习，对吗？你想没想过这样练习得出来的是一个怎样的作品？”
沈戚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
“是一个完美的复制品。”老师替她说出了答案。
沈戚点了点头，她的练习生涯中的每一天，似乎都是在把自己变成别人的最完美的复制品。
这就是她停滞不前的原因吗？
“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练习生，但是暂时还不是一个优秀的艺人。练习生和艺人的差距在哪里？”
“练习生是在表演前辈们的作品，而艺人表演的是自己的作品。”
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戚明白了，她需要做的，也就是刚刚老师对霍许做的，是要把这个歌曲，变成她们自己的歌曲。
两个人进入了下一间练歌房，给丁可卿指导。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上午的声乐课终于结束了。
临走之前，沈戚又追上声乐老师，问了一个问题：“您对于我个人，还有什么建议吗？”
老师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笑了笑说道：“沈戚，你已经很久没怎么说话了。”
沈戚愣在了原地。
老师回过身继续往电梯门口走。
沈戚连忙鞠躬道：“谢谢老师。”
其他的团员也都收拾好东西从各自的练歌房里面走出来，跟着沈戚一起走到餐厅。
“各位，一会儿我们需要开个会。”沈戚对大家说道。
这个会议，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场简单的饭桌上的闲聊会。但只有沈戚这一小组的人才知道，从这一场会议开始，这个团队的命运就被改变了。
大家全都坐下来之后，沈戚开口了：“我想先问各位一个问题，对于你们来说，这首歌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齐刘海：“就是我们应该我行我素一点。”
黄毛：“但是我也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和曲风有点不符合。明明歌词讲的是很有态度很硬的东西，但是舞蹈却很性感。”
金禹彬：“这点确实挺矛盾的，但是我觉得这个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个人魅力的展现。”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沈戚：“好，那第二个问题，你们通过这首歌可以联想到什么？”
大家火热的讨论突然中断，一同陷入沉思。
丁可卿看了霍许一眼，霍许立刻明白丁可卿可能想到什么了，偷偷拍了拍丁可卿的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丁可卿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说出：“我想起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穿那种公主裙，每天都穿，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样很奇怪，后来我就不被允许穿。我很不理解，觉得穿我自己喜欢的衣服没有什么错。我觉得这首歌的态度，其实就是表达了让我们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而不必关注其他人的目光。”
“啊！我也有！”黄毛突然说道，由此被启发，说了一段她自己的经历。
大家一个一个地也都说了出来。
“霍许？”最后，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霍许的身上。
霍许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你用中文说，我来帮你翻译。”沈戚道。
霍许点了下头，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家很不同意我来当练习生，也不允许我来学音乐。他们希望我能去学企业管理，但是我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去学因为大家都在学我才去学的东西，我也能感觉到他们是真的不喜欢的。所以我就一意孤行来当了练习生。这首歌，可能就是要让我坚定态度吧。”
沈戚看着霍许说完了话，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眼睛里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
大家像是交完作业一样，一起看着沈戚，等着沈戚做总结。
沈戚把自己的情绪定了定，抬起头来，说道：“我想要各位，根据自己的想法，根据自己想要表达的态度，对于这首歌进行改编。歌词、舞蹈、编曲，全都可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