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不需要霍许去主动逼迫自己把刚刚和沈戚发生的那些事情忘掉，她的注意力就立刻被周遭的环境吸引走了。
炽热烈阳在天上挂着，毒辣的光像是一根根小针一样从天上掉下来刺着皮肤一阵烧灼的痛。也许是车子上的空调冷风吹得人太舒适，在接触到热空气的一瞬间霍许的皮肤就开始暴汗。但比起这炎热温度更吓人的，是这里满满当当的人。
这里是S市最繁华闹市区的商业步行街。霍许知道这个地方，是很多舞团、乐团、偶像团体乃至歌手都会来进行路演的地方，也经常有不少星探来这里定点蹲人，在K国是很有名的地方。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路演吗？”别说是霍许了，刘熙看着都有些打怵。
到底是尚未出道的练习生。
况且今天甚至连闵娥均都不在，跟着她们的只有小紫菜，音响和麦克风都要靠她们自己搬。
“所以我们是要去街的正中央那里表演吗？”刘熙指了指街道正中央的一块地方，那里因为常年有人路演已经特意用白色胶带在地上贴出来一个圈的范围，大部分情况下行人都不会占用那个地方。
“对。”小紫菜查看一眼手机上闵娥均发来的话，点点头道。
霍许下意识地就一阵瑟缩。
所以她们就要这样大摇大摆地过去，直接把音响往那里一放就开始唱歌跳舞了吗？
社死，绝对的社死现场，社死到霍许恨不得现在就赶快爬到直升机把自己接走不要再在这个国家待着了。
但这又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刘熙深吸了一口气，倒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当上队长没多久，就来了这么棘手的一桩任务。
“来吧，不要害羞，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刘熙说着，拎着音响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成员们就跟在后面。
霍许似乎能感觉到周围已经有不少目光被她们吸引过来——的确，她们这样穿着看似简单却也是一整套表演服又拎着音响麦克风的人一看就是要来路演的。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落到霍许的身上是比太阳光更毒辣的针，似乎能把霍许整个人刺穿一般。
她自以为不怯场的，之前和沈戚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从来没在意过这些，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霍许好像想明白了。
是因为之前站在舞台上那样强烈的聚光灯下，霍许并不能看清楚台下有什么人，便下意识地觉得没有人了。可现在这些人都清清楚楚地站在自己的面前，霍许甚至都能听到她们在议论着。
“是舞蹈社团吗？”
“不是吧？有麦克风的话应该还要表演唱歌的样子。”无广告网am~w~w.
“女团吗？”
“没见过，刚出道的吧。”
霍许茫然间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一头撞在了沈戚的后背上。
“嗯？”沈戚回过头来。
霍许更是局促得满脸通红，更何况背后还传来了丁可卿低低笑着的声音，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又不小心踩到了丁可卿的鞋。
“啊……对不起对不起！”霍许一时间不知道该给谁道歉了。
沈戚微微笑着，转过身。
她就像是个守护神，可以凭空释放出一道屏障保护着霍许，只要霍许看到她的眼睛，周围的那些审视目光就被隔开如瞬间消失了一般。
“你在紧张。”沈戚说得很笃定，但话语总是轻轻柔柔的，“没关系，你准备得很好，我们会很顺利。”
她以前从来不说这种大话的，可霍许又想着，那些也许都不是大话，那是事实，沈戚只是在陈述她所预知到的事实罢了。
就像之前沈戚那样肯定地说她们两个一定会一起出道一样，她们有了一个一起站在这里的结果；那么现在她说这一场路演会很顺利，这个预言也一定会实现。
刘熙将音响摆在地上调试好，U盘交给小紫菜。成员们按照年龄从大到小排序站好，刘熙把麦克风发到每个人的手里，霍许看到刘熙特意把音响的声音又往大调了一些，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麦克风拿得距离嘴边更远。
然后她们按照排练好的那样，刘熙先开口。
“一二三！”
“大家好，我们是Fantasis！”
七个人齐齐地一起鞠躬。
似乎和霍许预想中的那种社死尴尬脚趾抠地的场面不一样，七个人齐声出来的气势高昂，清脆的女声带着朝气蓬勃的活力，给人一种元气满满的感觉，远比霍许一个人站在这里更能给她力量感。
如果是七个人的话就没关系，七个人就不害怕会丢人，因为是七个人，霍许再怎么出糗后面也会有另外的六个托着，这会让她无端生出一种安心感。
不少路人被这一声吸引过来，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大家议论纷纷，但那些声音在霍许的耳朵里也不甚清晰了。她看到很多人拿出手机来，摄像头对准她们，不过在这一瞬间也不会让霍许感到紧张了。
刘熙拿着麦克风按照之前备好的稿子介绍着：“大家好，我们是海世娱乐公司即将出道的新女团Fantasis……”
随后是以刘熙开头的，如同报数一般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沈戚。”
她的鼻音透过麦克风从音响里传出来显得独有一种风情，让霍许听得耳朵发痒。
自我介绍的节奏很快，她们这个新团甚至连个定位人设之类的修饰词都没有，除了刘熙的名字前面可以加一个“队长”前缀之外大家都是直接介绍自己的艺名。
霍许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旁边的李万娜说完之后立刻举起麦克风到嘴边：“大家好，我是霍许。”说罢鞠了一个标标准准九十度的躬。
果不其然，她听到了人群中传来了对于她名字的议论。
没关系，习惯了，这是常有的事，霍许并不在意。
反倒是让霍许更在意的，是另一种议论声。
“等等，那个是不是沈戚啊？”
“她刚刚自我介绍的不就是叫沈戚吗？”
“不，我说的是那个沈戚！前一阵子舞蹈比赛里的那个拿冠军的，你记不记得？你还跟我说她跳得那一场《嫦娥奔月》美得像神仙似的！”
“哦，是那个吗？”
“真的是啊。”
最后，人群中达成了一个共识，认出了沈戚就是两个月前舞蹈比赛节目中夺冠的那个。
霍许抿着唇，让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要太过厉害。
沈戚真是值得骄傲的存在。
就像当初霍许坐在海世娱乐公司大楼练习室的窗台上，往下看到那些蹲着企图偶遇沈戚的粉丝们时，她就是这样想的。
她一定会被世界看到，再多再多的泥沙也盖不住她的光。
在每个人的自我介绍结束后，大家又一起齐声道：“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然后再一鞠躬。
这鞠躬也是她们在这四天里面练了无数遍的，重要到甚至需要闵娥均在她们的课程表里每天安排半个小时什么都不做只练鞠躬。先是定点练习肌肉记忆，三分钟一组，练到霍许感觉自己的老腰要折了才让歇几秒。随后是统一鞠躬，由小紫菜照下一张照片，根据照片对高度做细微调整，保证大家鞠躬时的高度是整齐的。霍许是这里个子最高的人，腰自然就要弯得最底，在鞠躬这方面吃了不少苦头。
但在低下头看向地面的那一瞬间听到周围人群中传来的掌声时，又被成就感满满地填充着整个心脏，觉得那些苦累都不算什么。
表演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首先是第一支团舞，这是一首当红女团前辈的曲子，以舞蹈中复杂的甩手舞动作出名，为了把这一段练齐，她们从三周前就开始一拍一拍地细抠。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第一支舞像是为她们开了个好头，几个人顺了顺气，刘熙在中间继续串场调动气氛，以争取一部分时间让大家歇歇气为接下来的三首声乐做准备。
沈戚趁着刘熙在前面说话时，拿了几瓶水挨个分给成员们，最后停在霍许的面前：“多喝点，你流了好多汗。”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照着霍许的估计，这气温起码三十度起跳。汗珠顺着脸流下去，挂在下颔线上每隔一会儿就掉下去一颗。
“姐姐，我的妆花了吗？”霍许喝口水，问。
“没有，不用担心。”
“刚刚我听到他们认出你了。”霍许说得洋洋得意，仿佛被大家认出来夸赞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般。
沈戚笑了笑：“不要在意那些话，好好地完成表演。”
团体的三首声乐曲目紧接着就开始了。有了刚刚沈戚送来的水，大家的发挥都还稳定，顺顺利利地进入接下来的第二支团舞，团舞结束之后是单人舞蹈的串烧。
还是按照队长第一、剩下的按照年龄排序来。沈戚是第二个表演的，大家也自然最是关注沈戚，在沈戚跳舞的那一分多钟里纷纷掏出手机来录像。
霍许满脸自豪地站在旁边看着。
想必今天过去之后沈戚的视频和即将出道的消息又会在网上疯传吧？真是可惜了她们现在不能使用手机，不然霍许还真是想要看看那样的盛况。
“哎，哎！”似乎身后有个围观的人在喊她，还用手拍到了霍许的肩膀，她回过头来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
男生的举止不算妥当，但霍许忍着没有发作，露出体面的笑容：“您好？”
“你是不是沈戚的伴舞？那个短头发的？”霍许被问得一愣，但男生喋喋不休地继续说着，“我当初还以为是个男生，原来是个女生啊！”
霍许正想着要谢谢她，却突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舞蹈回到她身边的沈戚一把搂过来。
“谢谢你，但霍许一直都是个女生，她不是我的伴舞，她是我的搭档。”沈戚的笑容温婉，却让霍许感受到了一股冷意，直到沈戚把目光又投向她时才升温，“快轮到你了，去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