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盒上有一张黑色便签纸，银色的字迹沾黏在上面：
【贾仁领主，小小歉礼不成敬意，如果我知道那个女孩对你那么重要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好在在下的目的已经达到，丹巴将死我也就没有继续待在禾果的理由了。
祝，贾仁领主成为巡使后步步高升，蛟江水深，淤泥更多，望小心。】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贾仁惊骇异常。
自己成为巡使的消息知道的不过五指之数，更不要提当时的两个任务，左寒潜逃绝对不是刚刚的事，那么他收到消息最晚也是中午，这相当于前脚他刚离开警局后脚左寒就知道一切。
这怎么可能？况且左寒与丹巴同为‘随所欲’的成员，就算是两人曾有积怨，但是把丹巴不停推向风口浪尖到底是图些什么？
手持便签纸思来想去却没有一点头绪，贾仁把它放在一旁打开礼物盒。
仅仅是打开木盒的缝隙，血腥味就涌了出来，血肉的能力让他对血的感觉异常敏锐，掀开盖子，里面并不是谁的尸体。
那是一条胳膊，从肩膀被截断，被撕裂的大臂尽头原本包裹着手臂的西装被切割成细密的齿牙状，礼物盒底部垫着丝绒，多余的血水被这种能看出编织纹理的丝绒吸收，原本应该是蛋白色的丝绒呈现雪中梅花的古怪美感。
右手，手指处带着尾戒，是左寒的手臂没错，贾仁见过左寒，这节断臂的血肉联系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仔细检查了一下，在平摊的手掌下一个大概是U盘的东西放在那里。
银灰的金属壳上用马克笔写着‘向后看’三个字，贾仁回头，并没有什么男人手持枪械对着自己，也没有厉鬼怪物，只是进门的木门上方，在门框上有一个贾仁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的投影设备。
贾仁上前踮了踮脚把U盘插在下面的接口，放映口微微亮起，光束投影在礼物盒后的墙壁上。
画面里左寒站在一处房间，在他面前领自己进来的侍者手持电锯切割着左寒的右臂，没有麻药，锯齿高速旋转切割在皮肉骨骼的痛楚让这个成功男士面容扭曲，贾仁可以清楚看见左寒脸上每一处抽搐的肌肉线条，喷溅的细小血肉沾黏在流汗湿滑的脸上，顺着汗水一起慢慢滑落。
画面持续到整个右臂被切下才结束，墙壁一暗焦糊味开始飘散在小房间内。
左寒不会留下任何一点线索，这一点贾仁很清楚，看了视频他心情大好，嘴角挂着笑意把属于自己的礼物和便签纸都收进空间，然后慢慢走出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夜杯酒吧。
大约十分钟后爆炸从不远处响起，夜里火光显得那么亮眼，不过这些和贾仁已经没有关系了，夜还很长贾仁没有立刻回去的打算，先看了看线下聚会的进度，又给由乃和征伐姐各发了一条消息。
一处民居，在禾果算是老式的七层家属楼的一家灯还亮着，这种户型都不大，如果是老人家住倒是刚好，再添一到两个就会显得拥挤，比如这家就把阳台改成了小书房。
白炽灯亮着光，一个姑娘正伏案做着什么，大概快到十二点但看她的样子应该还不打算休息。
“玲玲呀，早点休息，不用这么拼的，你爸说等再过两天你恢复恢复再回学校去，啊。”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姑娘回过头，很漂亮但是眼神没有同龄那么灵动。
“奶奶快去休息，都这么晚了，我过会儿也休息。”
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尽管这笑容总显得有些勉强，但老人看了也笑着点了点头，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蹒跚地离开了门口。
看着老人离开，女孩泛着黑眼圈的面容像是扭动发条一样缓缓让笑容闭合，蜷缩在椅子里，面前是成摞成摞的书，教科书、、杂志......她不敢睡觉，她只要闭眼就会看到她也许一生都忘不了的一幕，在那些小房间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女孩，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孩正在被残害，那时她不敢哭甚至不敢呼吸，她害怕哪怕是发出一点声响自己都会是下一个。
但同时她也太累了，自昏迷被救回后她就再也不敢休息，此时的她身体不断传来困意，眼前不断渐变着周围的颜色，一切事物都在模糊，尽管她很想清醒，但是最终还是看着眼前慢慢变黑。
这一次似乎不一样，这一次她祈祷不要再见到那个恶魔。
或许是祈祷有效了，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虽然又是那个让她震颤的场景，但身旁却多出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少女，她脚边趴着一只和场景格格不入的猫，似乎察觉到小姑娘溢出的恐惧或者其他视线，它转过头。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之前在路上见过的人。”
贾仁看着大晚上穿着皮衣的林青，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楼，十二点左右零星亮着几家尚未安眠的夜猫子。哦，又灭了一家。
“怎么找到我了？有事？”
林青转过身，那条青蛇攀附到她的面部，让这女人带上一种狂放的神秘感。
“这么晚也不去陪你的小女朋友，跑来找姐姐喝酒啊？提前说好，咱们早就两清了。”
“嗯。”贾仁没否认，点了点头，“我去了你的酒吧没人，正巧碰见时桃在偷吃你藏在柜台底下的果冻，我付出一个布丁的代价问来了你的去向。”
虽然林青没说话，不过贾仁看着一跳一跳的眉角就知道时桃要倒霉了。
“你来就为这事儿？”
“还有就是我要走了，你是我在禾果能力圈为数不多的朋友......”
“保护你女朋友？”
“嗯。”
“好，我知道了。”林青点了点头，从皮衣内兜翻出来根棒棒糖拆开，“也不用那么尴尬，我知道你没办法帮我洗清和万仙会的关系，不用自责。”
晚风带着冷意，林青含着糖一脸大姐大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把观察室的事儿放在心上，贾仁慢了她半步，走出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那个他问了一遍的问题。
“林青，咱俩也算是有交情了，你那条蛇是不是生来就有？”
隔了一会儿，前面没有动静，贾仁又加了一句。
“不是特办让我问的，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不是......”
夜风吹来林青那句轻飘飘的答案，贾仁继续跟着却看见林青的影子化成蛇朝自己扑来。
“答案我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
威胁，或者说是悲伤，贾仁看不到林青的正脸所以无从得知这时林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危险和警告却清晰可见。
“嗯，谢谢。”阴影遮盖住贾仁的身体，蛇失去了目标不安地躁动，“还有，替我向时桃问好。”
贾仁离开了，但舒了口气，他和项五峰的交易是灭族，如果林青是那么自然就无法避免被杀的命运，不论是自己动手还是毁约后项五峰出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等着贾仁离开，路灯下边林青含着糖沉默不语，蛇重新回到身上在锁骨边探出头，林青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把嘴里的棒棒糖取出来扔进垃圾桶，从另一边内兜取出一包烟打开，点燃一支吸了一大口吐出。
烟雾慢慢遮盖了她带泪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