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世界39

在被□□击中的瞬间,出于本能和直觉,织田作之助咬破了他因为某种预感和警惕心事先藏在后牙槽中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织田作之助在曾经当杀手的年月里调配出的针对性解药,普通来说面对一般的麻醉药甚至有即时作用。为了防止在使用后依然会陷入昏迷、被人搜出解药并催吐,织田作之助特意选用了特制速溶胶壳和人体吸收速度更快的品种。

如果说实话的话,织田作之助并不期待它会有启用的一天,甚至会去私下里悄悄准备它的举动就足够让他忍不住自省和踌躇。

可是事实却证明了他的准备确实是必要的。

织田作之助在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某个与他共处一室的某个人忙里忙外的细碎声音。他眨了眨眼睛,在一片残留的药效引起的空茫中甩了甩头,努力坐了起来。

像是没有预料到他会清醒过来一样,房间里细碎的声音中止了。“那个人”呆立在原地,手里捧着一叠的文件,连眼镜划到了鼻梁下都浑然不觉。

织田作之助用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还在混沌中的视线稍稍清晰了一些。

“啊,是安吾啊。”他语气平静地说。

“织、织田作先生……?”

文件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可平日里最看不惯文件被弄乱的青年此时却完全顾不上这个了。他手足无措地看了看织田作之助,又扭过头似乎试图去看另一个谁,可是他所期待的那个谁并不在场,也无法对这个突发意外给出半点反应。

“所以,安吾也参与进去了吗。”

毫无疑问,织田作之助代指的是太宰治联合果戈里弄晕他的行径。

坂口安吾犹豫了一下,姑且还是抱着为太宰辩解一下的心试图解释:“织田作先生,太宰君并没有打算——”

然而、织田作之助却破天荒地打断了坂口安吾的话。“太宰打算做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织田作先生是生气了吗?”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说呢?”

坂口安吾低头抬了抬眼镜,目光躲闪着不去看织田作之助。“太宰君说……织田作先生可能会在争夺【书】的过程中死去,所以他私下拜托我把昏迷的织田作先生藏好,直到事件彻底结束。”

听起来倒像是为了友人煞费苦心的好朋友。织田作之助哦了一声。“我记得似乎我只是喝杯咖啡他都会担心我被呛死?在这个月里一直如此。”

面对织田作之助罕见的辛辣话语,坂口安吾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有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割裂的感觉。”织田作之助突然说。

“我明明记得我们成为友人、一起喝酒的记忆,清晰得如同在昨天一般。可是同时我时不时还有另一种奇怪的直觉——就好像我目前所经历的这些都是虚假的一样。”

像是根本没有在意听众的感想一样,他自顾自陈述着。

“甚至极偶尔的时候,我甚至会对你——还有太宰产生警觉和陌生感,无论怎么想都实在让人困惑。我有一种感觉,太宰他明白这一切的答案。”

坂口安吾踟蹰道:“所以,织田作先生是准备亲自去问太宰君答案吗?”

“不。”可是织田作之助却说,“比起答案来说,我有一个更想要去做的冲动必须要去实现不可。”

“……必须要实现的冲动?”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给他一拳。”

坂口安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谨慎地往外悄悄挪了两步,以防似乎正在火山爆发前期的这位友人把火率先烧到他头上——毕竟在无视织田作之助意愿强逼他从事件中隐身的这件事里也有他出的一份力。

但织田作之助只是瞥了一眼坂口安吾,却没有真的上前去揍他。

“安吾,你会帮我的吧?”

坂口安吾认出来了——那是太宰之前在侦探社询问他时的语气和话语,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变动。

他嗫嚅了两声,最终自暴自弃地深深叹了口气。

“织田作先生需要我帮什么忙?”

“先帮我拿一条裤子吧——安吾,你有多余的长裤吗?”

坂口安吾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之前和福地先生对战的时候他故意放出了过量信息素。”

织田作之助慢吞吞地看了安吾一眼。

“所以裤子湿了。”

不提坂口安吾那边如何在内心的惨叫中狼狈离场去给自己友人扯一条干净——重点是干燥的裤子,星野这一边在捡到谷崎润一郎时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虽然已经度过了刺激到极点的一天,精神和□□上都得到了几次三番的双重洗练,可是亲眼看到一个血淋淋如同尸体的人横躺在小路上时星野还是被震慑到了。如果不是听见对方胸腔里还能挤出细如蚊呐的喘息,星野都会忍不住认为这个人是真的死了。

“谷崎!”

好在和她结伴而行的三个侦探社员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到地上的伤员身上,暂时没有人注意到星野那一瞬的异常。

很快,她也见识到了【太宰治】和她介绍过的异能医生是怎么对人进行治疗的了。

星野表情空白地看着与谢野晶子上去检查了一下谷崎润一郎的身体状况,用大砍刀在他身上又精准克制地切了两刀放放血,好确保他现在确实在濒死状态。

“请君勿死!”与谢野晶子发动了异能。

“呜哇!”

刚刚还浑身是血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断气的青年一个鱼跃从地上翻滚起来——这时他的衬衫上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呢。

这是什么G级片现场……这是我可以看到的吗?星野恍惚地想。

毫无疑问,按照日本的法律和分级制度,这确实不该是她看到的。但她现在身处的不是电影,而是另一个现实,自然不可能在视网膜里给她进行一个人工打码了。

‘没办法嘛,毕竟与谢野小姐的异能发动条件就是只能治疗濒死状态的人。如果星野小姐遭遇不测要死掉了的话也可以切掉人物卡用原来的身体向她求助哦?’【太宰治】说。

对于【太宰治】给出的提议,星野的回答是一个狠狠的哆嗦。

“我……我活过来了?”谷崎润一郎看上去意识还沉浸在将死的一刻,他来回摸着自己被刺穿过的地方确认了一会儿,这才突然想起他需要传达的最重要信息,“对了!我听到【书】被调出来的时间和地点了!”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又一次集中在他身上了。

“我听到福地电话里的那个人说,今天中午十二点,在横滨机场会有人护送【书】到这里。”

“福地先生的电话?”国木田独步提出了质疑,“他没有注意到你在窃听吗?”

“注意到倒是注意到了……”谷崎润一郎显然也明白国木田在质疑什么,他无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在刚刚确认身体完好时沾了不少血污。他赶紧将手收了回来,又说,“在我失去意识之前他应该是要杀了我的,但似乎收到了一条短信才改变了主意转而去追社长了——啊!社长!”

谷崎润一郎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不过在他做些什么之前谷崎的肩膀就被身旁的与谢野晶子死死按住了。

“冷静一点,谷崎。乱步先生和社长在一起,不会出事的。”与谢野说。

听到“乱步先生”这几个字时,谷崎润一郎像是被人施了镇定魔法一样瞬间冷静了。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也是,有乱步先生在他们绝对已经逃走了。”

因为听到【太宰治】专门提过需要注意的名字,星野忍不住向那个浑身是血的青年瞟了两眼。

“真是奇怪,如果被你听到的话应该会下死手才对,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谷崎的性命?还是说那两个信息其实是陷阱?”国木田独步倒是没放松下来,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作为给魔人递信的幕后黑手,星野眨了眨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气氛一起露出个凝重的表情。

“既然夺取【书】的信息已经入手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夺取【书】……到时候死屋之鼠绝对会埋伏在那里,政府也不可能让我们任意妄为……希望一切顺利吧。”与谢野晶子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看起来没什么紧张感的星野,“不知道织田那边如何了,没有在我们这边,也不在社长那里,【书】又被调出来了,该不会他真的落进魔人手里了?”

星野刚想认真点头,与谢野晶子突然话锋一转,对她骤然发难:

“——还是说,你把织田藏起来了呢?太宰?”

星野的点头不上不下地卡在了中途。

“噫?”

“如果织田出事了话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不是吗?感觉简直是胜券在握一样,事到如今你也应该和我们说清楚了吧?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与谢野晶子笃定地说。

……计、计划?

如果这时候说没有什么计划,她其实只是不是太宰治而已也有点太过尴尬了吧?无论是本能还是理智都让星野说不出话来。

于是,在四个侦探社社员的注视下,黑发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换上了一股和太宰平常略有相似的微笑。

“——是的,我有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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