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古钟

在青丘门被人忽视遗忘的一隅,两位末代剑修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唯一打破这般宁静的事,便是总有三五成群的女师姐悄然而来,远观宗阳无趣的扫地而不亵玩,满足了眼欲后欲罢不能的按捺春心而返。

这本是极为无关青丘门规的琐事,但掌管青丘门规的修正堂却特意颁布戒令,宣称藏剑殿乃青丘门禁地,门内弟子不得无故踏足。这倒是让原本置若罔闻的宗阳清静了,免去了那些痴狂女师姐的轮番骚扰,也平息了那些嗷嗷叫着要在师姐师妹面前灭了他的师兄们。

谁知修正堂欲盖弥彰的行径,反勾起了这些青丘后辈对藏剑殿的关注,剑修气修当年的恩怨争端本就是被封藏的秘事,这些后辈再怎么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消师辈一句话就可搁置,可原本就如鲠在喉的青丘上层却敏感异常,为绝后患,特意在青霄殿前安排了一场讲述青丘门历史的道会。

历史,会为当权者改写,这是千秋万代不变的规则。这场道会的重点,便是讲述了近百年前魔教是如何凶残的诛杀青丘门先辈,最后是当代气修先辈如何的力挽狂澜,只字不提叱咤数百年的剑修一脉,甚至篡改成青丘门开创至今本就是气修为顶梁柱,剑修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阑尾。

一场道会,让年轻后辈对身为气修而自豪,对魔教是咬牙切齿,而藏剑阁和剑修,瞬间被再次忽略。

“俺不服,他们这么不要脸的编故事,就不怕老天劈个雷,个个外焦里嫩么?!”鲁观南还是去偷看了道会,但没过多久就一路臭骂着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就提剑去砸场子?”宗阳倏然起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带了点慕天身上的邪邪痞气,外加放荡不羁的调侃。

鲁观南只是发发牢骚,他淳朴的以为宗阳在说真话,一下子软了,别过头煞有其事的胡乱说道:“咦,菜地要浇水了,我先去打水。”

宗阳微微一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鲁观南胆小怕事的秉性是了然于心了,他抬头眺望,岔开话题问道:“你昨日说过那个山头是有东西,上面到底有什么?”

“想去看?”鲁观南春光灿烂的扭过头,露着板牙反问道。

宗阳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笃定的移步前去,鲁观南的蘑菇头飘动,欣然上前带路。

这个山头矗立在藏剑殿后面,一条山道蜿蜒而上,宗阳登上山头只消一口气,上去后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在山头的背面是一条深涧,这山头不是磕山顶最高处,但自有一片独领风骚的开阔眼见。

四周光秃无树无灌木,除了深埋的乌黑怪石和发黄的杂草堆,唯有中央平坦处的一株难知念头的古柏,历经沧桑。

没走几步,宗阳便见一张破席子,上面铺了一层番薯干,想来是鲁观南拿来晒的。

绕过菜干,宗阳走近了古柏,树下一尊乌黑的古钟映入眼眸,周围的怪石与之相较黯然失色。

“俺跟你说的东西,就是这古钟了,它可是大有来头!”鲁观南手里抓着一把番薯干,说完送入嘴里嚼起来,滋滋有味。

宗阳仔细观赏这口古钟,除了材质不明外,上面刻的字符纹路也不是他所能看懂的,只是一道剑痕异常醒目突兀。

“俺师父说,这古钟是祖师爷在驾鹤前特意留下来的,只有历代掌门可以来瞻仰,这里原先那可是禁地中的禁地,唉……也就在那个年头,古钟忽然从树上掉了下来,咱剑修的气数也就尽了。这些气修压根就不把它当回事,就任它落在地上蒙尘,我想把它重新挂起来,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宗阳没有认真听鲁观南的解说,怔怔的看着那道剑痕,入神入迷。

“它给我的感觉,怎么跟大哥和她写的二十字类似?”宗阳顷刻间忘记了呼吸,如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难道,这剑痕上有剑意?!”

宗阳亲眼见过天台山顶慕天剑书的二十字,虽然他不能像沉鱼那般天资奇葩到顿悟剑意,但也有所感触,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愈发强烈,强烈到无比肯定。

入剑平八方,剑意斩天罡。这道剑意,是青丘门哪位先辈所留?

“你在看啥看的这么起劲?”鲁观南嚼着番薯干凑了过来,一脸的莫名。

“没什么。”宗阳默然起身,他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不管青丘气修知不知道这个秘密,宗阳首先杜绝了怀璧其罪的危险,若这古钟上的剑痕是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的隐秘,青丘气修真的不知,那么这个秘密必须封口,因为一旦气修知道剑痕的玄机,那么他和鲁观南就再无机会触碰,气修怎能容忍快要熄灭的丁点星火重新燃烧?

宗阳信得过鲁观南对剑修的忠诚,但这家伙单纯心眼少,易激动,什么时候受人欺辱挑衅心头一热说出了这个秘密,那就前功尽弃了,何况鲁观南嚼着番薯干压根就看不出这道剑痕蕴含的奥秘,剑意的存在与否,对他来说好比是天上的月亮。

抛开了剑意的思绪,宗阳有心查看这古钟怎么会坠落,因为悬挂古钟的毕竟也是乌黑铁链,一点锈迹也没有,怎么会断掉的。

鲁观南盯了会剑痕看不出半点明道,无趣的起身,看出宗阳在诧异铁链会断,神色肃然沉重的问道:“知道怎么断的不?”

不消宗阳回应,鲁观南先是虔诚又神经兮兮的念叨了几句,无非是道家辟邪正身的箴言,随后压低声音疑神疑鬼的说道:“那个年头的那日,气修在修正堂前斩了俺们剑修最厉害的二十几人,惊天地泣鬼神啊,师父让俺躲起来,俺大老远都闻到了血腥味,而那古钟就突然落地,响声震耳欲聋,你说邪乎不邪乎?”

宗阳注视着铁链上早已暗淡的平整切口,抬起了头,无心的漠视前方,不管这古钟是不是显灵为死去的剑修鸣不平,还是为青丘的内乱震怒,此时他更多的是为剑修那些先辈惋惜。

“那口井?”宗阳发现在古柏的背面有一口井,似乎跟这古柏一样历经了无数岁月,不过这山头上,怎么会有井?

“枯了,也不知道谁挖的,下面黑布隆冬的深的很,俺看过一眼,就再没看过第二眼,后背毛毛的。”鲁观南缩了缩脖子,确实还在后怕。

宗阳也只是随口一问,既然不是什么特别处,也就不上心了,继而视线再落到古钟上,右脚尖抵上去,试探它的重量,若力所能及,还是把它再挂上去。

从一开始的轻视,到最后的卯足全力,宗阳憋着一口气总算是将古钟往前挪了一寸。

“咦,原来没我想象的那么重呐!”鲁观南叹道,在他看来,宗阳身板虽好,而且用山下一句流传甚广的话来说,又是绣花枕头好皮囊,迷倒青丘无数师姐不费吹灰之力,但终究是在常人范畴内,见宗阳能凭一只脚踢动古钟,那这口古钟也就两三百斤的重量。

宗阳呼出一口气,这口钟,起码逾千斤,看来要想挂起它,还需要一些时日。

“我想在这里修炼,你先下去吧。”宗阳已经好几天没有修炼般若太阳精经了,这地方僻静,太阳光又能直射,是个好地方。

“哦。”鲁观南往嘴里扔进最后一点番薯干,自顾自走回去收一席子的番薯干,嘴里还念着:“要是明天日头好点,那些干菜也拿上来晒晒,菜地里该种点土豆了。”

殊不知,当他打算回头跟宗阳招呼一下时,却见宗阳身周的金乌炽炎时,一张嘴霎时张的差点抽经,眨眼又生怕发出响声,一大口咬住了放在嘴边的右手,忍着痛呜呜的狂奔下山头,奔到院子里傻愣愣的站着,两只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大,良久才回过神,喘着粗气呢喃道。

“这是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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