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兄弟
1994年，轰轰烈烈的国有企业改革在神州大地持续的开展。
老刘和老周所在的纺织厂，早就从工厂变成了公司，现在又要从有限责任公司向股份制企业转变。
几年之前的第一波下岗浪潮没有卷入他们两人，但股份制改革的春风终于把他们的名字划入了精简机构、减裁冗员的名单里面。
老刘对此很不满意。老婆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丢掉了铁饭碗。再去另谋出入，对于他这样一没技能二没文化的工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每次喝酒的时候，他都对老周抱怨：“国家都不管咱了，咱可咋整啊？咱家义豪、你家书俊的奶粉钱都没了！”
和老刘这样的大老粗不同，老周是个文化人，之前在厂里就是做会计的。虽然他的娃也刚生，但对于下岗这件事，他挺看得开：“没事，下岗了，咱们就出去闯一闯！你有一膀子力气，我有脑子，咱还年轻，指不定就闯出啥名堂来呢？”
“行！周哥你是个聪明人！反正俺也没地儿去了，就跟着你混！看能闯出啥名堂来！”
“要闯！咱就去闯最大的，干最好的！咱闯到上海滩去？怎么样？”
“行！上刀山下火海，俺都跟着你去！”
就这样，两个而立之年的下岗职工，带着千把块钱，一头扎进了上海滩的滚滚热浪之中。
靠着老周的脑子和老刘的力气，两人慢慢积攒起了自己的资源和人脉，慢慢的，他们也有了自己的产业。
几年之后，两人把老婆孩子都接到了上海。
刘义豪和周书俊，就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成长起来。
这是青梅竹马的两兄弟，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旁人认为的那样和谐。
从出生那一刻起，他们两个就只有一种关系：竞争！
“义豪啊，怎么还不会走路啊？书俊哥哥上个礼拜已经不用扶了！”
“义豪啊，还要妈妈喂啊？书俊哥哥早就自己吃饭了！”
“刘义豪！考得那么差！你看看书俊哥哥考了几分？”
“书俊哥哥……”“书俊哥哥……”
刘义豪一辈子就活在一个人的阴影里，这个人就是周书俊。
“书俊啊，你可要加油吃饭哦！别被你义豪弟弟超过了！”
“书俊啊，这次考试就赢了那么点分，下次不会输给义豪弟弟了吧？”
“书俊啊，跑步也要跑赢义豪弟弟啊！”
“义豪弟弟……”“义豪弟弟……”
相对的，周书俊一辈子就活在另一个人的追赶中，这个人就是刘义豪。
他们两人都不轻松。
也许家长们并不想造成这样的结果，但实际上却在他们幼小的心里埋下了竞争的种子。
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起读书、一起报名参加足球夏令营。
那时候年纪还小，技术也不行，没办法和别的大孩子们打比赛，他们两个就开始做守门员。
一开始只是被迫担任门将，但没想到两个人在竞争中取得了飞快的进步。
周书俊挡出了多少脚射门，刘义豪也要挡出那么多的射门！
周书俊学会了扑救，刘义豪立刻在扎人的塑胶场地上飞扑起来！
周书俊一场比赛没有丢球，刘义豪也不能接受自己被人破门！
夏令营的老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回来就告诉两个人的家长，这两个孩子都是踢足球的好苗子，可以考虑向职业足球圈发展。
两家人郑重考虑和仔细商量了很久，觉得还是要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
周书俊说：“如果刘义豪去，我就去！”
刘义豪说：“如果周书俊去，我就去！”
家长们感动万分，以为这是兄弟情深、手足之谊，到哪里都不愿意分开。
其实他们误会了，两人的真实想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他！
就这样，两兄弟被送进了东宝足球学校，进行专业的足球训练。
教练们很快发现，这两人之间，有某种强烈的竞争关系。
只要其中一方取得了什么成绩，另一个一定会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加倍努力的训练，追回被拉开的距离。
简直都不需要别人督促，这两个家伙就是天生的训练狂！
很快的，学校里别的门将都被他们两个比了下去，这两人的守门技术已经成为青年队里的超一流水平！
可是他们依然不知足！
周书俊更早开始发育，也许是体质问题，他的身体脂肪含量开始大幅度增加。为了抵消肥胖造成的影响，他疯了一样的做增肌训练，渐渐成为了一个身躯庞大、运动灵活的胖子，站在球门前就像一只金刚，任何人都难以洞穿他把守的大门。
刘义豪不具备这样的身体条件，在守门的能力方面被对手超越了。但他永远不会认输，为了战胜自己的兄弟，他开始练习定位球射门。如果在防守上没有办法，他就要从进攻上打败对方！
为此，他竟然还剃了一个光头，一是模仿自己的偶像奇拉维特；二是要以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战胜周书俊！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比赛一场一场过去，虽然他取得了更多的进球，但是身为一个门将，进再多的球也会被别人指责不务正业。反而本本分分守门的周书俊获得了更多的赞美。
东宝足球学校第一门将的称谓，毫无疑问给予了周书俊。
甚至每次回家的时候，家长们谈起两个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说起来啊，义豪从小就比不上书俊，凡事都要差那么一点……你看，现在踢球也是一样！”
刘义豪不服！自己一样努力训练，一样努力比赛，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于是他在比赛里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没耐性，越来越不能接受队友的失误、裁判的错误、对手的狡猾……
越是这样，他的表现就越糟糕，丢球、失误、犯规、黄牌……最后连红牌都出现了！
他从德国队降级到了乌拉圭队。
焦虑之下，他竟然还辱骂裁判、拳打脚踢对方球员！
于是又从乌拉圭队降级到了匈牙利队。
他明白自己已经距离周书俊越来越远……可能再过一段日子，他已经没有办法追上自己兄弟的脚步……
就在这时候，孙阳出现了！
刘义豪没有想到，在匈牙利队，他好像找到了战胜周书俊的可能性！
不仅仅是孙阳，还有李枭，还有侯德柱、高健、齐丹、以及可能还会加入进来的方剑军……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人的身体里有一种力量，能够和自己身上的某种东西产生共鸣！
他们甚至还一起发明了那么神奇的“国歌射门”，这种射门在以前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周书俊根本不可能守住这样的一脚射门！
这就是今天战胜他的秘密武器！
从回忆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刘义豪拍了拍自己的守门员手套，摸了一下身边的球门。
他抬头向远方望去，看向了对面的禁区和球门。
“来吧！开始了，我的哥哥！”
在那里，一个壮硕的胖子也正在眺望对面。
“来吧！开始了，我的弟弟！”
就在此时，裁判员一声哨响，匈牙利队与意大利队的比赛，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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