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丞惊堂木一拍:“传证人熊匮。”
熊匮很快被带到大堂之上,跪在了地上。
赵县丞说道:“本官问你,先前你并没有见到被告薄聪杀死刁老七,为何要在大堂上作证你亲眼目睹?”
熊匮顿时慌了,说道:“小人当时也只是猜测,因为屋里就他一个人,地上的刁老七显然是刚刚被杀了,所以小人才认为是他。”
“可是你先前证词分明信誓旦旦,说你亲眼目睹看到他用板砖砸了刁老七,后来又用刀捅了他身体好几刀,你们才冲上前抓住的,这可不是推测,这是诬陷,是伪证。
还不从实招来,仔细皮肉受苦。”
就在这时,秦管家在台下高声喝道:“赵县丞,你搞清楚,这个案子中熊匮只不过是证人,你对证人都用大刑,你想干什么?想徇私舞弊,包庇那叫薄聪的死囚吗?
我们太师是绝不允许你这样的昏官胡乱审案的。”
熊匮听到外面秦太师的管家在替他撑腰,马上胆气就上来了,磕头说道:“小人只是猜测的,之前的如何记录小人根本不知道,小人不识字。
但是当时的确只有这薄聪穷酸一个人在屋里,不是他还能是谁呀?小人这样猜测没有问题吧?”
“大胆刁民,兴许就是你杀了刁老七,却在这诬陷他人,是也不是?还不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大殿之外,秦管家又立刻吼道:“你说什么?你这样胡乱猜测,认定他人是凶手。这是草菅人命,你这县丞还想不想当了?信不信我们老爷一句话就让你卷铺盖滚蛋。”
一旁的熊父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说道:“青天大老爷,你救救我儿子吧,我儿子被这昏官诬陷杀人了!”
熊家人跟着哀嚎跪了一片:“昏官诬陷杀人了!”
一时间乱做一团。
赵县丞气的脸都歪了,可是他还真不敢把秦管家如何。
宋刑统对于能否对证人动用刑具暴力取证倒是没有明确规定,只是有些约定俗成的做法。
有些官员强势一些,不介意暴力取证,有些则认为不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赵县丞已经高度怀疑这熊匮这其中有鬼,他想动刑逼熊匮说出真相,可是秦管家一直在旁捣乱,现在看来只要有秦管家在,他想动刑逼问熊匮等人开口供述,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是不动刑,熊匮后面有人撑腰,死活不招,这案子就没法审下去。
被押解在廊下等候传唤的蒲聪听到赵县丞已经猜对了事实真相,他心头已经想到了是熊匮杀人,然后诬陷,看来这赵县丞审理案件的敏锐性还是有的。
只可惜dna检验结果在这个时代用不了,否则铁证如山,他无论如何也抵赖不过去,现在就只能动用宋朝的规矩来取证。
他看着台下秦管家得意洋洋的嚣张样和熊父在那哭天抢地大骂昏官的张狂,不由得眼珠转了转,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于是他对台上的赵县丞说道:“赵大人,到饭点了,要不先吃饭,稍事休息,再接着审吧。”
赵县丞正没主意,听到他这话,猜到他可能想给自己出主意。
当下惊堂木一拍,吩咐把熊匮和他的几个手下都带下去看起来等候,吃过饭再接着审。
秦管家见赵县丞有些狼狈的退堂了,不由得很是快意,对还在那干嚎的熊父说道:“现在好了,先吃东西,等一会儿咱们叫他审不下去,你儿子自然就会放出来。”
熊父感激不已,连连磕头叩谢。
这时一个衙役快步过来,躬身对秦管家说道:“秦管家,我们老爷给你们找了间屋子,请秦管家过去休息,另外熊家这位大爷也一起请到屋里休息,我们会给二位送来茶点。”
秦管家不由嘴角露出来一抹得意,看来这赵县丞硬的不行,想来软的了,给他们休息室好茶伺候着,好话说着,以为这样便可让他们不要再多过多干涉,怎么可能?
秦管家叫上熊父两人,便跟着那衙役到了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大,里面只有两把椅子,窗户紧闭。
秦管家走进去,熊父还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外,衙役说道:“你也进去坐吧,这是我们县丞特意给两位安排的,茶水马上送来。”
秦管家原本是不想跟这位熊父在一起,他知道对方不过是个老混混,有什么资格跟他呆一个屋子?
不过县丞这么安排他也不好多说,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于是说道:“叫你进来你就进来坐吧,正好本管家有话要跟你说。”
想到下午还要升堂,必须再叮嘱一番。
熊父这才点头哈腰的进来,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哈着腰坐着。
很快一壶热茶和两个茶杯送上来了,衙役倒了两杯茶,说道:“水很烫,请留心。”
说着便出了门,顺手把房门给拉上了。
屋里就只有他们俩人。
秦管家说道:“下午升堂,你就像今天上午那样,叫你的家人一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大骂昏官,为你儿子喊冤,叫衙门放人。
让他案审不下去,别的不用管,我会帮你处置。”
熊父急忙答应,连声感谢说道:“多亏秦管家帮忙,不然这案子我儿可就吃亏了,回头一定重重酬谢管家。”
秦管家哼了一声,斜眼看熊父,说道:“你一个老混混,能有什么东西来孝敬本管家的?也是你们命好,碰巧我们太师要对付皇城司,不然才懒得帮你们。”
“是是。”
秦管家还要说话,忽然感觉到右侧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
屋里就他们两个,怎么会有人拍他肩膀呢?
扭头过去,一看身侧并没有人,不由得更是毛骨悚然,难道见鬼了吗?
正疑惑间,忽然就听砰的一声,有重物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直接脑袋嗡的一下,随即便感觉头皮和整个脖颈脸部火辣辣的痛。
滚烫的茶水浇了一头一脸,还有脖子。
烫得他长声惨叫,赶紧用手拼命擦着头上、脸上和脖子的热茶。
竟然有人将桌上的大茶壶狠狠拍在了他脑袋上,头顶剧痛,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
他的惨叫声惊动了门外守着的家丁,急忙推门进来,便吓了一大跳。
只见秦管家跟马猴一样在地上不停的哀嚎蹦哒,脑袋脖子冒着腾腾的白气,后脑鲜血淋漓,血水掺着茶水流淌。
家丁顿时明白,管家这是被人用大茶壶给开瓢了,被滚烫的茶水浇了头脸。
再看旁边的熊父,惊恐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家丁第一反应就是熊父用茶壶给他们的管家开了瓢,因为屋里就他们两个,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两个家丁赶紧上前搀扶秦管家,而另一个家丁上前一把就揪住了熊父的衣领,甩手就是两记耳光抽在他脸上,骂道:“老东西,敢打我们管家。”
熊父都吓蒙了,说道:“不,不是我,不是我呀。”
“不是你是谁?这屋里就你跟我们管家。”
“我,我也不知道,可真的不是我。”
熊父说的是实话。
当时他坐在交椅上也感觉到了自己另一侧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扭头过去看,却没有人。
正疑惑和紧张的时候,忽听得身后砰的一声闷响,接着听到惨叫声,扭头过去一看,只见大茶壶已经碎落在地上。
而秦管家脑袋被砸破了,鲜血直流,整个脑袋、脖子、脸上全都是滚烫的热茶,衣服都湿了,冒着热气。
烫得秦管家正在那拼命地用衣袖擦头上的茶水,他想去帮忙又不敢,真不是他干的。
可是他的话哪会有人听?屋里就他们两个,总不能秦管家自己将满是热茶的大茶壶砸自己脑袋上只是为了诬陷他吧?
所以这家丁认定熊父说谎。直接两拳就把熊父打翻在地,摁在地上一顿拳脚,直打得熊父鼻口流血,牙都掉了,昏死了过去。
而另一边几个家丁和随从手忙脚乱的帮着秦管家擦掉脸上的热茶。
秦管家一张脸跟烫熟了的虾米似的,眼睛也被烫伤了,睁不开,都肿起来了,捂着脸在那哀嚎。
这时赵县丞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不禁又惊又喜,这真是天助我也,秦管家被严重烫伤,脑袋被砸伤,而熊父被打的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两个重要的障碍一起倒霉,顺利审案就有希望。
他急忙对秦管家的仆从说道:“还不赶紧把你们管家送去医馆?这种烫伤要尽早进行处置,否则会留疤的,而且眼睛也可能受损,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