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苦悟

阿鳖不敢隐瞒,将自己前两天在冥想之中体悟钻研武功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师父。

三师父震撼不已,心中对阿鳖挑起了大拇指。但他依旧严肃着一张脸。“哦,原来如此。那么你再将你琢磨出的招式演练一遍!”

阿鳖看到师父不再像之前那样严厉了,稍微心安。他马上把自己琢磨出的武功在三师父面前行云流水地练了一遍。

三师父略微点了点头,但是嘴中却说道:“有几个地方不太对,你一定要纠正过来。”接着,三师父将阿鳖刚才招式中的错误和不足之处一一点出,然后让阿鳖逐个纠正。之后,他又亲自在阿鳖面前完整地将那套武功练了一遍。

阿鳖心中暗暗咋舌,看来自己的境界还是比师父差远了。虽然自己之前领悟到了七七八八,但是整个一套拳法所展现的意境和师父比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

“好,你按照我教你的,将刚才那套拳法演练十次,之后我再检查。”三师父吩咐阿鳖。

阿鳖老老实实按照师父的吩咐,将纠正过来的拳法练习了数十遍。之后,他认认真真在师父面前演练了一遍。一向严苛的三师父,也不禁微微点头。

三师父让阿鳖停下来休息,之后又问起阿鳖是如何学习并掌握冥想和入定的。阿鳖将自己摸索的过程和体会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三师父听罢,默默不语。他已经彻底被这个徒弟惊到了。想不到这才短短几日,阿鳖已经有了如此突飞猛进的成就。

阿鳖看到师父脸色缓和,小心翼翼地对三师父说:“三师父,我有了名字了,叫做於陵泊别。是大师父给我起的。”

三师父似乎没听到一般,过了好一会儿,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错!”接着,三师父又不说话了。阿鳖也觉得尴尬,想再找些什么话题和师父说一说,却始终想不到合适的。

二人就这样默默待了好一会儿,三师父终于打破了沉默,“泊别,接下来我再传授你一套武功。”接着,他就在阿鳖面前演示起了这套武功。这套拳法看起来普普通通,前面的几个招数平淡无奇。然而也说不上来从第几招开始,这套拳法渐渐有了韵味。一招一式,古朴雅致。练了三十个多招式之后,三师父停了下来,“泊别,你来试试看!”

刚才那套拳法看起来并不难,阿鳖看了一遍就大概记住了。接到师父的吩咐后,阿鳖马上一招一式演练起来。练完一遍之后,三师父还是让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开来做,三师父就在身边慢慢指正。很快,阿鳖便将这三十来招掌握得十分准确,动作几乎和师父做得一模一样。

“泊别,你刚才学的这套拳法叫做古孟拳,是本师武学的基础。我所有的拳法和招数,全由此拳法演变而来。你也看出来了,这套拳法我并未完全教给你,后面大概还有二百多个招式。为师希望你回去以后好好体悟,看能不能把这后面的二百多个招式也琢磨出来。”

阿鳖连忙点头。他知道,这是三师父有意考验他。然而阿鳖对此充满了信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得到。

这时已到了晌午时分,三师父告诉阿鳖师父今日的传授就到这里,让阿鳖回去休息。

阿鳖拜别了三师父,心情愉快地回到自己住处。然而,阿鳖又想起刚开始师父发脾气一事。“为何师父那么愤怒的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就好了?唉,不管了,反正我下次再在三师父面前练功时,一定要更谨慎才行,切不可骄傲自大,卖弄聪明。”

阿鳖吃过了饭,休息了一会儿,时间还早。阿鳖又去后山打了些柴,之后便回到住处开始练功。

他先在院中又演练了一遍三师父所教的那只有三十多个招式的古孟拳。等到身上微微出汗之后,便坐下来慢慢思索起来。这套拳法前二十招都是很基础基本的拳路,虽然简单,但是和阿鳖之前学的武功都不同,一招一式之间,似乎凝结着前人古朴的智慧。但这种智慧对于现在的学武之人来说,似乎有些不易理解。但是一旦练起这套拳法,整个人都会宁静下来。而这古孟拳后面的十来招,则进入了一种精妙的境地,禅味渐渐浓厚起来。而且阿鳖感觉到,这套拳法每个招式都承前启后,逻辑清晰,有迹可循。阿鳖信心大增,对琢磨出这套拳法充满了信心。

阿鳖盘腿做好,进入了冥想的状态,练起了这套不完整的古孟拳。练了几遍之后,阿鳖渐渐进入了状态。他感觉自己一点点融入到这套拳法之中,并开始体会到其中的精妙之处。融会贯通之后,似乎水到渠成,很自然而然地,阿鳖琢磨演练出了后面紧跟着的四十多招。阿鳖将这将近七八十招连贯在一起,觉得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然而再往后,阿鳖便陷入了困境之中。这七八十招完了之后,阿鳖感觉整个拳路就收势结束了,后面再加上任何的招式都显得狗尾续貂,不伦不类。

“不对啊,三师父说了,这套拳法总共有二百来个招式,可是怎么感觉到了这七八十招就应该结束了呢?看来后面还应该有更精妙的招数,自己还没有体悟到。”

然而不管阿鳖如何演练,这套拳法似乎戛然而止,无法再顺理成章地增加哪怕一招半式。阿鳖停止了冥想,站起身在院中踱起了步,一边慢慢走,一边默默思考。不知过了多久,阿鳖猛然惊觉天色已然黑了,西边的群山上仅剩一丝霞光。

阿鳖闷闷不乐,原本很有信心的事情,怎么就卡住了,动弹不得?自己究竟那里出错了呢?

他活动了活动拳脚,又在院中打起了这套七八十招的古孟拳。打完之后,阿鳖肯定自己没有错,他完全照着这套拳法的思路和逻辑,没有任何偏差,后面肯定不会再有什么招式了。

这一晚,阿鳖陷入了瓶颈之中,始终无法有所突破。阿鳖甚至怀疑是不是三师父说错了,这套拳法自己琢磨来琢磨去,也就七十九招啊!

接下来的一天,又轮到了大师父教授阿鳖。阿鳖一见到大师父,便着急地想要向师父报告自己在“入定”这一修炼中的心得体会。

没想到大师父却摆了摆手,让阿鳖下午再说。接着,他又拿出纸笔,让阿鳖练习书写自己的名字。阿鳖只得静下心来,认认真真书写“於陵泊别”这四个字。

写了五六遍之后,大师父点了点头,“不错,你的进步很大。接下来,师父再教你一句话。”说罢,大师父提起笔,在纸上从上到下写下数个字。阿鳖一看头就大了,只看那些字繁复难辨,心中先已生了惧怕之意。要学会写这些字,恐怕自己又要下一番功夫了。

“好,你先跟着我一字一字读一遍——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阿鳖一字一字跟着念完,却如同听闻天书一般,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徒儿啊,混浊的水静静放置一段时间,便会慢慢清澈下来。那么人呢,如果安静下来,会不会和这浊水一般,心中清澈起来?心中宁静下来,如同死寂,却如何能够以之为安,随时可以萌生生机,可以如同清水一般流动起来?”

阿鳖心里一动,认真听大师父继续往下说。然而大师父却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而是让阿鳖好好体会。接着,大师父又教阿鳖一个字一个字地记住,并且学会书写。

“徒儿啊,这句话是我们的祖师爷留下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五千余字。你以后都要一一记住,学会每一个字。师父只将其大意讲于你听,其中的深意,需要你慢慢体会。”

阿鳖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我们的祖师爷是何人?”

大师父哈哈一笑,“此人姓李,后世之人都称其为老子。据说后来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所踪。在他离开一个关口之前,一个城门官不放他走,非要他留下一些什么东西。我们的这祖师爷无奈,只得写下了这五千多字的文章。也多亏这个城门官,我们才得以传承祖师爷的衣钵。”

阿鳖心里有些不服气,这样一个祖师爷,被人逼着写字,能耐能大到哪里去?但他看到大师父对祖师爷推崇的样子,根本不敢把心中的这些想法表露出来。

阿鳖拿起毛笔,一笔一划按照师父的范本写了起来。不一会儿,阿鳖就满头大汗,心中也毛躁起来。

“徒儿啊,你试着一边写字,一边体会这每一个字的意味。”

阿鳖听从师父的吩咐,收起心来,努力将自己身心沉浸其中。渐渐地,阿鳖不觉得乏味和枯燥了。看来任何事情,只要沉浸其中,都会发现一些趣味。阿鳖一边写着这些字,一边想着每个字的意义。渐渐的,阿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和冥想差不多的一个境界。等到写满一张纸后,阿鳖才不得不停下了笔。

大师父微微点头,让阿鳖停了下来。接下来,大师父又给阿鳖讲起了历史,从三皇五帝开始说起。大师父说得通俗易懂,各种典故源源不断,犹如说书一般。阿鳖听得倒是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大师父打发阿鳖回去,下午再来。

到了下午,阿鳖按时来找大师父。大师父还是正在院子里等着他。二人在大树下坐好,阿鳖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摸索出的入定的感受告诉了师父。

大师父认真听阿鳖说完,笑了笑。他让阿鳖打坐做好,随后拿出一支香,点燃后插在阿鳖平伸的指缝中,让阿鳖再次按照自己的方法进入入定的状态。

阿鳖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照做。没多久,阿鳖便进入了冥想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阿鳖将引入自己入定状态的那套三师父所传授的功夫练了数十遍。正当他感觉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慢慢地几乎就要停下来的时候,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烧灼感。阿鳖立即清醒了过来。

大师父问道:“在刚刚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感觉?”

阿鳖说:“我只是静下心,专心想着练功这一件事,将一套武功的招式都放慢,反复练了数十遍,就在慢得几乎要静止下来时,就被这支香烫醒了。”

大师父说:“不错,那你感觉刚才这段时间有一柱香这么长吗?”

阿鳖悚然一惊,对啊,在刚才自己冥想中,自己正常打完一套拳都有半柱香的时间,何况自己放慢了速度,慢了好几倍。那么自己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慢慢打完这实际要花费数百倍时间才能练完的招数呢?“莫非,莫非这支香有蹊跷?”

大师父看着阿鳖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慢慢说道:“徒儿啊,你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这很令师父惊叹。你已初步掌握了‘入定’这一法门,然而其中的道理却曲折难懂,还需要你慢慢琢磨。不过,师父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心念,是可以超越空间和时间的。因此,你刚才所感受的时间,远远超过这一柱香的时间。”

阿鳖有点糊涂了,以他现在的境界,还是难以解释自己的感受。

大师父又说:“接下来,你再进入‘入定’一次。”

阿鳖立刻停止胡思乱想,立刻进入“入定”之前的“冥想”之中。经过阿鳖感觉漫长的冥想之后,很顺利地,阿鳖进入了“入定”的境界。同样,这样的状态阿鳖还是没能保持多长时间,他感觉仅有数秒而已。然而等他睁开眼一看,立刻惊讶万分。只见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再看大师父,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