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心死

“这丫头!几位小哥,麻烦你们照看着点我的闺女,我先进去收拾收拾东西。”老孙头没有多管女儿。既然回家了,老孙头也想顺便带上一些值钱点的家当。

可是当他将家中都细细翻找了一遍,收拾好东西之后,出门一看,发现阿薇还在墙壁站着。“阿薇,你这是怎么了?”老孙头慌了,深怕阿薇受打击之后魔怔了。

“没事,爹,我再看看这里就走。爹爹,麻烦你再帮我找些我的衣服带上,随便什么衣服都行。”

听阿薇说话清楚,没有魔怔的迹象,老孙头松了一口气,嘟哝了一句“这孩子!”又返回屋中找阿薇的衣物。

过了一刻左右,老孙头又出来了,“好了,闺女,我把你的衣服全都拿上了,你再去找找还有什么遗漏之物吧。”

阿薇轻轻地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转过身来对父亲挤出一个微笑,“不用了,爹爹,咱们走吧!”

话说阿鳖跑出那个小楼后,不辨方位,随意朝着一个方向疾奔。他只想着跑得越远越好,待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刚开始,他还听到焦文虎在后面呼唤他,但他不想听任何人的劝慰,施展起轻功,一转眼就将那声音甩得遥不可闻。不知多久,他跑到了一处偏僻的废弃庙宇外,才停了下来。此处一个人也没有,阿鳖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再动了。

此刻的他心乱如麻,不甘和自卑的情绪交替出现。往事一幕幕地浮现,他真的不愿割舍掉与阿薇之间的情感,但目前在他看来,只有和阿薇分离,才是最好的结局。

夜色如许,星月灿烂。

阿鳖又想起之前立过的誓言:只要阿薇平安,要他做什么也可以。这不应验了吗?阿薇现在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只不过让他付出了分离的代价而已。想到这里,阿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去接受这个结局。

阿鳖看了看前面破旧的庙宇,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庙宇的外墙早已损毁,院内枯黄的杂草丛生,难以落足。阿鳖毫不在意,一瘸一拐地来到大殿中。只见大殿的顶子也塌了大半,供奉的观音菩萨像也损毁了不少,歪倒在莲花座上。月光穿过破烂的房顶,正好照在观音像的脸上。

阿鳖心起敬畏之心,双手合十朝菩萨拜了拜,“菩萨啊菩萨,真是多谢你,保佑阿薇平安。还希望你以后能继续保佑阿薇,平平安安,富足美满。”阿鳖闭上眼,小声念叨起来。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有人“哼”了一声,似是不满。阿鳖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张望着四处,“谁?是谁在这里?”

周围静悄悄地,没有回应。阿鳖仔细回想,竟然不知这声音是从何处传出的。谁会躲在这附近呢?阿鳖闭上眼,凝神屏气,感受周围的气息。然而这附近除了他之外,他再无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难道我听错了?”阿鳖一动不动保持警戒。然而过了好久,再无任何的动静。看来自己真的听错了。阿鳖慢慢坐在地上,看着那观音菩萨像。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内心安宁起来,煎熬的心似乎也不像之前那么痛苦了。

“结束了。我和阿薇之间该告一段落了。”阿鳖默默对自己说。他下定决心,将和阿薇的一切过往都埋藏在心底,再不提起。从此以后,只将阿薇当做自己旅途之中遇到的一个匆匆过客。

这时他突然想起,之前在阿薇家门前墙上刻下的那些花。他曾经数过,花朵的数量定格在了二十三朵。这二十三朵花,记录了他和阿薇相处的时光。想想自己当时还真是傻啊!还好阿薇还没注意到这些花,因为她从未提起过。阿鳖庆幸地松了一口气,“既然阿薇还不知道,那我正好将这些花抹掉!之后,和阿薇的一切全都结束了。”

阿鳖一下子站了起来,原路走了回去。一旦想到即将把过往的一切全都抛弃,阿鳖心中居然感到了一声轻松。

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细雨。新年的第一场雨好巧不巧,就这样降临了。阿鳖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任凭细雨洇湿了衣衫。“哎呀,我怎么跑出了这么远?还得辛苦得走回去,这不自作自受嘛,唉!”阿鳖微笑地叹了口气。

等他走到烟云巷时,天色更加阴沉了,雨也慢慢变大了。阿鳖的眼神回避着阿薇家的方向,径直来到她家对面的墙壁前。

阿鳖想了想,拔出背后的黑铁剑。“慧剑斩情丝,说的就是这样吧?”阿鳖笑了一下,正准备挥剑抹去墙上的花朵,却发现要抹去的花朵旁多出了一个笑脸。

阿鳖皱了一下眉头,“谁家孩子这么淘气,跟我一起凑什么热闹!”阿鳖正准备将这花朵和笑脸抹去,又发现不对劲,不禁将眼睛凑到墙的近前细细看起来。

每一个花朵旁边,都多了一个刻画的人脸。

在第一朵开得灿烂的花旁边,是一个吃惊的人脸,瞪大了眼睛,似乎正吃惊地看着阿鳖。这张脸是那样的活灵活现,顿时,阿鳖眼前便浮现出了阿薇的脸,带着这副表情。阿鳖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和阿薇告白的那一天,娇羞之中,阿薇似乎就是这个表情。阿鳖急急往下看去,第二天的花朵旁边,是一个娇羞的脸,太传神了,像极了阿薇娇羞时的样子。阿鳖顿时忍不住了,泪水从眼中溢出,和冷冷的雨水混合在了一起。阿鳖知道,阿薇来过这里,这些人脸便是阿薇刻上去的。

阿鳖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他忍不住一个接一个的看下去。有的花朵旁边,阿薇正气鼓鼓地看着他;有的花朵旁边,阿薇笑着,似乎正嘲笑他;有的花朵旁边,是阿薇闭上眼睛,满怀期待的样子;有些花朵旁边,则是阿薇开怀大笑,一点也不注意自己形象的样子……这些人脸和阿鳖刻的花朵一样,记录下了阿薇和阿鳖在一起时每天的心情。

雨越下越大,阿鳖再也控制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呜咽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之中。阿鳖感觉自己的心紧紧缩在了一起,憋闷地万分难受。他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发泄自己的痛苦。好在雨很大,否则这声音早就惊动附近的人了。

最后,阿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眼神定格在最后一朵花上。在这朵花旁边,是一张笑脸,是阿薇淡淡笑着的脸,一如初见之时的模样。不过,在阿薇的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看着这滴泪珠,阿鳖的一直紧缩的心一下子爆发了。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转过身,扔掉了手中的黑铁剑,冲入身后的阿薇家中。“只要阿薇还在这里,我一定要带她走!不管如何,我都要带她走。”阿鳖默默发誓道。他满怀期待,甚至觉得自己一推开房门,阿薇就会冲出来抱住自己。

然而,屋中空空荡荡的。

阿鳖愣住了,过了好久,才接受阿薇不在这里的现实。

过去的,终究还是一场梦而已。

阿鳖从怀中掏出了那张阿薇遗落的手帕,攥在手中攥得紧紧的。慢慢地,慢慢地,阿鳖松开了手。手帕似乎带有无限留恋之意,从阿鳖手中轻轻滑落。

伴随着手帕的滑落,阿鳖知道,自己内心的一部分也将随之死去。

阿鳖走到雨中,捡起了黑铁剑。犹豫良久之后,他将黑铁剑收回背后,又从怀中掏出小刀,走到了墙边刻了起来。

最后,他面对这墙壁笑了笑,之后头也不回走出了巷子,走入了绵愁的雨中。

在最后一朵花的阿薇笑脸旁,又多了一个笑脸。不过这个笑脸笑得很纯粹,没有忧愁,没有伤痛,没有无奈,只有纯真,纯真地像一个孩子。

“哎呀,阿鳖啊,你跑到哪里去了?”阿鳖刚到官府门口,焦文虎冒着雨跑了出来。他紧紧拉住阿鳖的手,仿佛害怕他再跑掉一般。

“虎哥,我没事。”阿鳖轻轻说。

“雨这么大,咱先进屋再说!”焦文虎拉着阿鳖,回到了阿鳖的房间。“你看看你,都湿透了,这还不冻坏了啊?快点换上衣服!”

阿鳖老老实实听焦文虎的话,换上了一身干衣服。

“阿鳖啊,”焦文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个事你还要再争取一下,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啊!实在不行,你就带着阿薇远走高飞,剩下的事交给我。”

“虎哥啊,谢谢你。不过事情都过去了。”阿鳖闭上了眼,“虎哥啊,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你这家伙……”焦文虎刚想说阿鳖,又看到阿鳖的样子实在让人可怜,“好了好了,你先睡吧,我去找黄齐太。”

“虎哥,不用,真的,我和阿薇都结束了。”

“那是你觉得!你睡你的,别管我!”焦文虎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说罢他就匆匆走了。

一阵困意袭来,阿鳖支撑不住了,他从前从未感到这么疲惫困乏。他跌跌撞撞走到床边,倒在床上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光明媚,屋子里面亮堂堂的。阿鳖心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地清醒过来。这时他才觉得肚子饿得难受,几乎坐都坐不起来了。“我这是睡了多久呢?”阿鳖挣扎着起来,想要去膳堂吃些东西,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盒糕点。“肯定是虎哥给我准备的。”阿鳖顾不得许多,打开盒子拿起糕点便吃了起来。这样吃实在是太干了,阿鳖噎地直翻白眼。他只得停下来,拿起水壶,咕嘟咕嘟往嘴里灌凉水。

一盒糕点都吃完了,阿鳖还是觉得有点饿,但是也不太要紧了。他又回到床上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下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阿鳖睡得很轻,他被开门声惊醒了,抬头一看,来人正是焦文虎。

“你小子可真能睡啊,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看到阿鳖醒了,焦文虎苦笑着说。

阿鳖有些不好意思,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正想和焦文虎说些什么,却发现焦文虎神色不对。他脸色铁青,原本圆圆的脸蛋也瘦了下来,隐隐露出狰狞之色。

阿鳖吓了一大跳,“虎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沉默了许久,焦文虎说道:“阿鳖,我们都被骗了。阿薇父女被掳走之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啊!”阿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虎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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