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页·教会

“你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艾薇拉正待在西区教堂高处,坐在残损的石像鬼旁俯瞰着大半个西城区,视线内仍能时不时的看到零星的起火点,视觉上缩成了尘点一般的人们,正在城区内部忙碌着…

在局域看起来指挥仍偏向有序,但是画面缩小到将整体都囊括进视界后,就感觉队列开始有些乱糟糟的,一些不谐的动作轻易打乱了整体有序的排布,简直像是毫无头绪的蚂蚁一般在随意乱转。

“这种最基本的信息就连我都知道,要你何用?”

艾薇拉无语转头,看向一旁正牙齿打颤的教堂司祭,茶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思绪,眼看着也快要下雨了,心中想着要不要再将司祭多挂在上面一会。

劝化(物理)一向是她的专利,这人竟然打算反向语言劝化自己?

他看艾薇拉外表上的岁数仍小,就打算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大义来劝化她,嘴里吐出的教义教条让她都有些懵逼,这是什么年代做的修订与更新。

但此时司祭整个人已经被挂在了教堂一旁的尖顶上,身体被冷风吹得抖得慌,甚至于有些摇摇欲坠,就连鞋不知什么时候也掉了一只。

再也不用担心他在自己耳边逼叨了。

艾薇拉摇了摇头,否认了那个有些残忍的想法,还是先看看他稍后的表现,非立场敌对下没必要做的这么残忍。

“真的就只有那么多了,大人。”

后者正苦着一张脸,正颤抖的握着手中太阳状的教会链饰,虽然可以看出他眼中充满抗拒之色,但嘴上的态度对艾薇拉却莫名的有些乖顺。

司祭不敢大声呼喊求救,虽然眼前这位用实际行动表示她对自己很烦,但如果欠下了城主府的人情,对于整个教堂来说则会更加麻烦。

先不提城内卫兵们因为这场封城争夺战已经粮荒了多久,城主府也因为这场战争而一直在空耗粮饷,一旦他们得到了回血的机会,不难想象这些豺狗会以补充军费的理由,向教堂方面敲诈多少。

如果没有帝都总教会在上面压着,说不定他们连拱顶上黄铜铸成的太阳圣徽,都敢欢欢喜喜的用凿子一下下给敲下来,熔炼成一枚枚铜锭充当军费。

但如果让司祭亲自动手,用他学的那几手近战防身术反抗……艾薇拉腰上正别着一把叫“火枪”的东西,可看上去比卫兵装备的长杆货漂亮多了。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那种作死的想法,只能运用职业天赋为自己进行了一下危机状态下的精神调理,顿时感觉一直紧张绷着的情绪放松多了,谁叫他贪闲在教堂后一个人溜达着散心时,被这位就这么一下子抓着后颈皮,像是钓鱼一般轻松抓上来了呢?

“敢问您的目的是…?”他舒了口气,小心翼翼询问着眼前的人道。

“我如果说我是想要救世,你信不信?”

艾薇拉看着云上涌动的黄昏之芒,闭上眼睛语气悠悠地回应道。

‘你要是把我倒着挂起来,我就敢信。’

司祭一句吐槽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但看着城市中扬起的尘埃与短时间内变幻的云层一并升起、如帷幕一般遮蔽了阳光,使得刚才还是一片暮间时光的城市,被笼罩上了一层阴霾的雾气,他不禁本能的察觉了什么,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眼中的抗拒与怒火也不禁消失了几分…

“是发生了什么了么?”司祭神色凝重道,手撑着身后的尖顶将身体挣扎着,看向那不远处正闭眼冥想仿佛在耐心推算着什么的少女,神色严肃的质问道:“你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对不对?”

“教会能够传达下去,让士兵在某些城区疏散平民的命令么?”

艾薇拉淡声道。

“如果你没有合适的理由的话,教会恐怕无法得到城主府的配合,敌军攻城在即,他们不能做出有损士气的举动。”司祭皱眉道:“人心本来就已经濒临失控,以教会的威信统御西区已经是勉强,贸然的举动只会引起民众的猜疑与反噬。而且,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如果,我说这是命令呢?”艾薇拉打断他道。

“那也不可能…”

司祭刚说到一半瞳孔便骤然缩小,因为他已经看到面前的少女回头,在手中展示出了一枚形如太阳的黄金圣徽,形制古朴的圣徽和如今所传承下来的形象完全不同,在其上还以教会世代密传的文字雕刻着密语,唯有真正的教会理念继承者,才能结合相应的运算方式得出其中的具体含义。

“继承之意志—”司祭仿佛记忆起了什么一般喃喃道,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向外界泄漏教会机密,刚想要住嘴,或是顺势就这样给出一些错误的诱导信息时…

“—必如辉光一般洁净,不染外物。”艾薇拉悠然的接着司祭没有完全念出来的那句话,将它正确的念了出来,表情中似乎已经预料了他的反应一般。

“没想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相应的传统与记录仍在教会中有所留存。本来我还想如果这东西如果不管用了,可能就得适当的玩一些巫术手段与暴力了?”

司祭瞳孔震动,他还是偶然在大书库中一本古籍上读来的信息,本以为相关的传承实物,已经跟随着历史一同消逝,却看到那枚形制上除了密语文字之外,铸造得几乎与旧本插图上绘制图案完全一致的圣徽…

心神震动之下,不由得跟随着记忆将那句古老的、被加密的序语念了出来…

即使只是面前的少女意外得到了那东西,也绝无可能知晓那被重重密码加密过的那句话,只有对教会做出过相应贡献,被准许进入大书库学习的教士,才有机会在重重书海中翻看到那本书,还要有足够的智商——才能在一系列恼人的密码加密中,顺利的解锁出密语…

但如果她并非是受邀进入过大书库的教徒,那就只可能是…?

“鄙人吉列尔莫,康彻斯西区教会司祭。”

司祭在尖顶上不安的挣扎着,看着面前正打着哈欠的少女,语气有些敬畏地道:“尽管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要知道……您家名中所传承的名讳。”

“你能看懂密文?”艾薇拉斜眼道。

“不敢说看懂,只能说被它折磨过不少。”自称吉列尔莫的教会司祭苦笑着,谁知道耗在大书库中的那三个月内,他的头发因为破解书上那一系列密文而掉了多少根,设计这种加密形式的人若是用教会独有的说法去赞誉,不能不说是时代的天才,晨间太阳投下的阳光…

但吉列尔莫相信,其他人尝试去学的时候,那一定是充满痛苦。

“…黎明。”

艾薇拉随手划出两道气刃,将捆绑着吉列尔莫的绳子切割开来,看着后者像是预备好了一样将手往尖顶上一撑,保持重心身形轻巧的落在了屋顶上,不由得抬手打了个哈欠,无聊把玩着手中的徽章。

若是将其上描写的的赞誉加上…全称应该是,染血的黎明。

想不到一直没处存放,随身留在身边的纪念品,在将现实完全作为原基的历史型徊景中,竟然还能起到相应的作用。

这个司祭看来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好鸟,在屋顶上保持平衡的架势挺熟嘛,架势这么熟练,平日里应该没少在别人屋顶上练习,说不定还亲自干过不少劫富济贫的勾当。

艾薇拉瞄了他的动作一眼,但司祭身上也没缠绕着什么血怨就是了。

血怨所代表的意味在心力的侦测与解析中很是鲜明,杀戮的也大多是有罪之人,不然以艾薇拉的性格,问完后当场直接做掉就是,不会手下留人。

能够在战争地带悠然开教堂两月安然无恙,顺带着安抚一地人心的司祭,又怎么会简单。

“那么,黎明尊者阁下,还请鄙人表示对您的敬意。”

吉列尔莫落地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有些酸麻的肩膀,随后将掌心内侧贴在额头上,恭敬的对着艾薇拉行了个圣礼:“根据史料,各地的教会应当根据相应的承担能力,适当的满足尊者您的要求…或也可以是,命令。”

“但是…”司祭的眼神骤然幽深了许多,严肃的对艾薇拉道:“…即使身份尊贵如同尊者,在对地方教会提出祂的命令时,其相对应的,也必须提出合理的、可以让当地司祭信服的理由。”

“你这是想要违令,和我作对?”

艾薇拉收起手中的圣徽,眼神锐利的向着吉列尔莫看去,无形的气势在她身上逐渐升腾。

而后者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却依然硬顶着气势不卑不昂的道:“鄙人不敢。但我…吉列尔莫作为教会任命的司祭,依然有必要去了解尊者您的想法。黎明尊者,您…究竟是为何提出疏散民众这一观点?”

艾薇拉无聊的打了个呵欠,神色不耐的拆破了吉列尔莫的心思:“你这还是在怀疑我黎明尊者的身份吧?待会是不是还想着,让我拉起一堆教徒信徒,打着太阳教会尊者降世的名头在康彻斯宣传一下,再搞点奇迹封我个圣女的名头,跑到城主府那边去当说客证明我自己啊?”

还流冷汗装的诚恐惶恐,呸,流个鬼的冷汗。

玩药剂学这么多年,她看不出来这是某种药物的作用,趁着给她行礼时,司祭乘机将药给抹到额头上去的?

随手打了个响指,刚才捆绑着司祭的绳子,在艾薇拉心力的远程控制下飞起,在她的视线注视之下,如蛇一般缠绕上了匆忙想继续再解释些什么的司祭,将他牢牢实实的倒吊了起来。

吉列尔莫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眼前的少女…黎明尊者的身影在他眼中仿若被光辉围绕,那光洁伟岸的身姿,仿若乌云将散去时太阳从天而降的光芒,他内心的信仰无比虔诚…

“嗯,你就这么喜欢被倒吊着么?

说不定你再多想几句夸我的,能表现得更有用一点。我就会考虑一下,不在你身上用控心针。”艾薇拉拿出张小板凳架在吉列尔莫身边坐下,看着他在冒充旁白似的使劲嘟囔着,却只是面无表情的自腰包中取出了一个盒子,用手指从中夹出了一支泛着莫名辉光的针剂。

“等等啊!请稍等一下?尊者大人!我可以保证这一切都是误会!?”

吉列尔莫被倒吊着拼命挣扎,他看着眼前逐渐接近头部的针筒尖端,内心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惧与惊慌,这支鬼玩意中荡漾着某些已经放得发绿的液体,潜意识给他带来的感觉十分不妙。

“那么,让你在某些划定的城区疏散平民。做得到么?”艾薇拉停下手中逐渐靠近的针剂,面无表情道。

这类人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明明已经相信了别人所说的内容,却总想着依靠这样骗入更多筹码,甚至将其忽悠成手中的炮灰。

对于这种人,即使他们是潜在的友军,但只要不态度强硬点,将刀架在脖子上好好‘协商’,他们是不会有多老实的。

“这个嘛…教会人手不足。我们和城主府的关系也不太好,实际上就有点?”

吉列尔莫面色一苦,做不到是真的做不到,本来战争时期让他硬顶着维持着整个教会就很难,更何况现在还要他跨越职权,去直接指挥城内的民众。

“做不到么?那行…”艾薇拉随口应付道,手中的针筒已经在他脖子上开始比划,脖子上的静脉并不难定位,接下来只要一口气将里面的药液注射进去就行了。

“至少在没有其他筹码的情况下,不太可能。”

吉列尔莫司祭正思考着可行的方案,突然注意到了身旁那人正打算拿着东西往他脖子上扎,大惊道:“不是,您等等…?!”

“…没用的东西。”艾薇拉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针筒随手放回盒子,收了起来。

她拿着的东西本来就不是控心针,但也不能真的就这么扎下去,那玩意副作用太大,用了会弄死人的。

『老旧的治疗针剂』★

道具描述:“一支容纳着浑浊淡绿色液体的神秘针筒,在药剂中的绿色似乎是藻类在内里繁衍的证明,虽然注射针管仍然光亮如新,但内里已经劣化的药品无法判断其成分,在注射后也无法保证患者的安全。”

效果:“注射后,65%可能因为系统循环衰竭当场死亡,15%可能出现急性败血症状,10%可能无作用,5%可能恢复部分伤势,3%可能获得缓慢恢复效果,2%可能在两个自然日内获得光合作用能力。

护士手册:在尝试为患者进行注射时,通常他们会因为莫名的原因而激动的想要乱跑,这时候不用过于担心,患者之所以会感到激动,只是因为他们感到了‘自我’即将被治愈时的欣喜。这时候只需要用力的按住他们——如果你体格不行的话,那就去找护工帮忙将他们给抓回来,之后将他们用皮带捆在床上,挑个合适下针的地方随意将针剂扎下去即可。”

寄语:“乖乖站好?”——佚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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