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放学后,小树林,不见不散

公孙雷看着公孙珏道:“珏儿,你能理解我的用意吗?”

公孙珏使劲的揉搓右手,刚刚看起来轻松,其实他也累坏了,毕竟只有十七岁,不是壮年男性,体力有限,听到公孙雷的问话,他抬头,淡淡道:“阿翁,你吩咐便是,我任凭驱策,绝无怨言。”

公孙雷叹了口气,说道:“珏儿,你心里对我怨恨,我能理解。昭儿去世之时,我并未陪在身边,以至于她孤苦而去。回来之后,我在昭儿墓前发过誓,公孙族下一代族长一定是你,而你身为嫡长子,现在的表现我也很满意,只是,”

公孙雷拍了拍公孙珏的肩膀,“瓒儿天赋异禀,必定是公孙族振兴的希望,他如今太过年幼,又做出了许多事情,志得意满,难免小觑于你。我之所以让你这样做,一是为了打压一下瓒儿的气焰,让他不得过于忘形,二也是让你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后你也好管束于他。我和你的叔叔们去了之后,公孙族在你二人协力之下,必有崛起之时,我的苦心,你可明白?”

公孙珏依然不为所动,说道:“阿翁,我并无怨怼之心,你的苦心我都明白。只是,瓒弟……似乎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

公孙雷一愣,他到场之后公孙瓒已经昏厥,只是远远看到公孙珏压着公孙瓒一顿揍,却并未听到公孙瓒的话。他疑惑道:“怎么,这么一顿毒打,这小子还会不服气?”

公孙珏笑了,道:“阿翁,这个弟弟,可是有趣的紧呢。”

另一边,两个少年背着昏厥的公孙瓒回到乙村,众少年见到公孙瓒的样子,大惊,赶紧围了上来,王小大和马呈接下了公孙瓒,公孙范在一边焦急的问道:“瓒哥不是去族学了么?怎么会这样?谁动的手?”送来的两个少年也不答话,公孙瓒被接过去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少年们平日里惯了听公孙瓒的话,此时见了公孙瓒的惨状,也都没了主意,背上了公孙瓒匆匆回到家里,黄晟敲了门,黄氏答应一声,打开了门,第一眼看到公孙瓒的惨状,一口气没上来,二话不说就“嗝儿”一声仰后便倒。少年们又是一阵大乱,扶黄氏的扶黄氏,背公孙瓒的背公孙瓒,一起进了屋里,将黄氏安置在床上,公孙瓒放在了案上。

正在少年们一筹莫展之时,黄氏醒了过来,仔细看了公孙瓒身上的伤痕之后,低头一言不发。黄晟担心地上前,正想开口,黄氏猛地抬头,问道众少年道:“瓒儿今天可是去了族学?”

众少年们纷纷点头。黄氏脸色愈发冰冷,道:“瓒儿平时待你等如何?”

众少年们轰然应道:“好!”七嘴八舌地说起公孙瓒平时带他们上山下水,嘘寒问暖之事。黄氏一抬手,制止了少年们的议论,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渊,散发着寒气,道:“既然瓒儿待你等不薄,今日你等便随我打上族学,去问问公孙雷,瓒儿做错了什么,要遭到如此对待!”

说罢,黄氏寻摸了一把菜刀,众少年们也纷纷露出愤怒的表情,众人气势汹汹地涌出了屋子,拿了长棍,就准备打上族学讨回公道。

村民们停步驻足,议论纷纷,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孙雷又带了个女人回来,转念一想,不应该啊?于是也打算跟上去看个热闹。

正在众人吵吵嚷嚷准备出村口的时候,留下来看着公孙瓒的黄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说道:“瓒哥……瓒哥醒了,叫你们回去呢!”

黄氏一听公孙瓒醒来了,登时也顾不得去找公孙雷算账了,菜刀一扔往回就跑,少年们慌忙避开飞来的菜刀,面面相觑,只好也放了长棍,跟着黄氏涌了回去。

村民们更是摸不着头脑,看到热闹看不成了,三三两两散开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屋里,黄氏看到已经坐起来的公孙瓒,一把扑了上去,紧紧的搂着公孙瓒。公孙瓒本就一身伤痕,被黄氏一抱疼的龇牙咧嘴,又不好推开她,只好说道:“阿母,我无事,你轻一些。”

黄氏闻言赶紧放开,端起公孙瓒的一只手,上下打量了一下,心疼道:“瓒儿,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阿母说。”说着咬牙切齿道:“那公孙雷什么玩意儿,也敢如此对待我的孩儿,今日阿母豁出命去,也要为你讨回个公道!”旁边一众少年纷纷出言称这事必不善罢甘休,屋外的少年们也想涌进去,奈何屋里位置不够,只好推推搡搡的,怎一个急字了得。

公孙瓒很无奈,刚刚那一会儿他仔细想了想在族学的经历,又感受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并未伤筋动骨,推算出了公孙珏手下留了情,而且以公孙珏的立场,也不应该上来就发作,此事背后必有隐情。

但不管什么隐情不隐情的,这口气肯定不能就这么吞下去。看着群情激愤的少年们,他心下有了计较。

抬手制止了少年们继续吵嚷——这个动作让公孙瓒痛的又一次龇牙咧嘴——,道:“你们莫急,我的伤势并不打紧,小范!”

公孙范就是没有挤进来的其中一个人,听到公孙瓒叫他,一边跳着一边大声叫道:“瓒哥!我在这里!”

公孙瓒道:“你去族学,请十天假,不必说理由,阿翁心里有数。”又对黄晟说:“小晟,先带他们出去,按照我们原来的安排做事,明日早操后,村口集合,我有事安排。”

黄晟应了一声,招呼着众少年出去了。

公孙瓒这才转脸跟黄氏说道:“阿母,是这样的。”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黄氏解释了一遍,隐瞒了公孙珏的反复毒打,只说是切磋,不小心弄伤的。

黄氏哪里不知道公孙瓒的隐瞒,她本就聪慧,既然儿子不想说,她也不逼迫,安慰一番之后出门找了平日有收集草药的村民,求了活血化瘀的药回来给公孙瓒敷上。

据说晚些时候,公孙雷提了草药嬉皮笑脸的上门,却被黄氏拒于门外,求了好久之后,黄氏才收了草药,跟着公孙雷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黄氏面色红润,愠怒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只是村民都说公孙雷接下来几天走路一瘸一拐的,手臂上还有好几处淤青,也不知道怎么了,此事暂且不表。

第二天,公孙瓒在村口背着双手,他身上的伤势看着可怕,其实大多是皮外伤,不影响行动。少年们做完早操,在黄晟的带领下排好了两列横队,笔直地站立着,一言不发。

“兄弟们,昨天我去了族学,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那公孙珏仗着年纪比我大,出言不逊,还以大欺小,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你们愿意帮我出这口气吗!”

少年们齐声应诺,公孙范出列道:“瓒哥,你受辱即是我等受辱,此事不必多言,不闹他个天翻地覆我等也咽不下这口气!”

公孙瓒斜了公孙范一眼,什么天翻地覆,说得跟大反派似的,只是少年们群情激愤,士气可用,公孙瓒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们听我安排,王小大!”

王小大出列,“你带着你的组员,先到那里去,这样……屈义!你们这样……范营!你……”

少年们围做一团,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仿佛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少顷,众少年们领命而去,公孙瓒独自背手站在村头,自言自语道:“什么正道,哥就用阴谋诡计,你奈我何?”

十日后,族学中,公孙珏正带着他的小弟们日常操练,矛头破空声此起彼伏。正在他们准备换扎为拦之时,一道阴阳怪气的童声传来。

“呦!这不是嫡长子和他的小弟们吗?看着果然雄壮啊!”

公孙珏停下动作,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少年站在近前,其中一个看着只有八九岁,黑不溜秋,身材瘦小的少年出言道:“怪不得可以痛打八岁的孩子呢?嫡长子果然威武。”

公孙珏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身边一个少年大声道:“你说什么!过来再说一遍!”

范营缩了缩脖子,装做害怕道:“你们不会打我吧!我可不敢过去,万一也挨揍了,可没人救我啊!”

旁边王小大憨笑着,他依然是公孙瓒这边众少年中最高的,身形看着和公孙珏身旁的少年不相上下。他挠了挠后脑壳,道:“怎么会呢,瓒哥说了,嫡长子光明磊落,最是不屑阴谋了,他肯定不会以大欺小的。”

跟过来的马呈摸了摸头,也憨笑道:“对啊对啊,嫡长子可是族里未来的希望呢!怎么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公孙珏身边的少年们脸色通红,大抵还是少年意气,有什么事都写在了脸上,被轮流嘲讽之后恼羞成怒,就要上去群殴。公孙珏一抬手,淡淡说道:“不必如此,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范营脸色马上阴沉下来,道:“好!不愧是嫡长子。我们是代表瓒哥来下战书的!明日此时,三里外树林里,既分胜负,也决生死,可敢!”

公孙珏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们,他们大多血色上涌,满脸怒气。公孙珏心知如果此时拒战,士气肯定低落,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他斟酌了一下,道:“不必用激将法,也不必说什么决生死,我迎战便是。希望你等明日不要不战而逃。”

范营应了一声,便带着依然在憨笑的王小大和马呈走了。

公孙珏看着少年们磨拳擦掌,一边感慨军心可用,一边摩挲着下巴,总觉着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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