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岛

肖云察看四周墙壁,却无半道缝隙,心想:“难道这石室就在山洞的尽头了吗?那我空练这一身武功又有何用?”万分沮丧之时,一屁股坐在了原先骸骨盘坐的蒲团之上,便听得空空声响。

他心中大喜,伸手将蒲团拿开,用手敲击地面,好似是中空的,当下运起内力,一掌将石板打碎,露出一个尺许见方的洞口,伸手摸去,里面果然有一圆形之物,微一转动,便听得喀喇一声巨响,石台上露出一个更大的洞口,顿时一股凉风吹了上来。

他心想:“原来爷爷早有安排,我若非不将骸骨埋葬,定然不会发现蒲团之下的机关。”当即手势火把走了进去。但觉脚下甚是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经过人工修整,欣喜之情更盛,只是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是越走越低。

又走了约有一盏茶时分,见前方已无路可走,显然是已经走到了甬道尽头。这一次他早就学聪明了,当即在两侧墙壁寻找开关,果然右侧墙壁上有一块凸出的岩石,轻轻转动,便听得前方石门轧轧作响,立时有光透了进来。

肖云急忙奔出山洞,但见置身之所是一间练武厅,地上散落着各种兵刃,存放兵刃的架子也是东倒西歪,地板上还有斑斑血迹,好似发生过大战一般。

他奔出练武厅,外面白雪皑皑,地上却无脚印,四下里更是静悄悄的,心想:“这玄阳教发生什么大事了,为何无人练功呢?”当即施展轻功,跃上前方的一棵大树上,四下望去,却无一人身影,心中觉得甚是奇怪,见左前方有几间大屋,几个平飞,便已到了屋顶。

他侧耳倾听,仍然是静悄悄得,雪地里也无脚印,当即跃下屋顶,在一间大屋内搜寻。但见屋中之物,全部散落在地。卧榻上还有未缝补完的衣裳,料想事出匆忙,将衣裳随手一放,便离去了。又奔去其他几个房间,皆是如此。

他忽然想到来时停在岸边的几艘海船,又想到竹林中五大门派弟子围攻肖震大伯一事,心中陡然一凉,惊呼道:“难道是五大派和玄阳教发生了大战?”

原来十七年前,肖远在白马寺一战中,杀了不少武林中人。江湖传言,肖远携秘籍远遁,更有以五大派为首许多白道黑道人物,为了逼问肖远的踪迹而找玄阳教。

他们找肖远是假,想趁机抢夺秘籍才是真。这些年来,双方大战过十场,小战不计其数。虽然玄阳教每一次大战均落下风,肖震居然在群雄围攻之下苦撑不倒,实在算得是个人杰。

当然,黄钟阁、困龙谷、雷泽堂等名门正派,以事情真相未曾明白,中间隐晦难解之处甚多,而肖远未必隐藏在玄阳教,是以处处为对方留下余地,但一般江湖中人却是出手决不客气的。

就在肖云上岛的前几日,以五大派为首的三百多人卷土重来。历经十几年,玄阳教的众多高手也在战斗中相继死去,肖震孤掌难鸣,最终不敌他们人多势众,虽侥幸逃脱,但教众却无一幸免,偌大的玄阳教就此覆灭。

肖云此时尚且不知,便又向其他房间察看,终于在一处房间内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见地上散落着些金银之物,上面尚有未干的血迹,雪地之上脚印凌乱,好似刚刚有人在此打斗,便急忙奔出去,一路之上更有散落的金银珠宝,看来打斗之人并未走远。

肖云跟随脚印,一路追到了海边。但见波涛汹涌,岸旁更无一艘船只,于是沿岸寻去。那阳明岛并不甚大,他快步而行,只二个多时辰,已环行小岛一周,不见有船只的踪影,举目向江中望去,连帆影也没见到一片。

他心中疑惑:“难道他们已经驾船远去了吗?”这一路奔将下来,腹中早已饥饿难耐,走入树林之中想找些野味。说也凑巧,行不数步,见雪地上留有动物脚印。他顺着脚印走下去,在山坳一侧的地洞中发现了踪迹。他在洞口点燃干草,想将野兽熏出来。

过不多时,便听得忽喇声响,钻出一头大野猪,低头向他急冲过来。他身子略侧,右手拔出长剑,顺势一招连山剑法的‘枯杨生华’,刷的一声,将野猪一个大头砍下来。那野猪极是凶猛,头虽落地,仍是向前冲出十余步,这才倒地而死。

他心下甚喜:“以前我没学连山剑法之时,见了野猪只有逃走,哪敢去杀它?”取出火折,生了个火。将野猪的四条腿割了下来,到溪边洗去血迹,回到火旁,将匕首在火中烧红,炙去猪腿上的猪毛,将猪腿串在一根树枝之上,便烧烤起来。过不多时,浓香四溢。

他吃了一条猪腿,又喝了一些雪水,找了一处山洞,便睡了过去。

睡到中夜,忽听得海边豁啦一声大响,似是撕裂了一幅大布一般,纵起身来,循声奔到海边,稀淡星光下只见有一艘大船靠在岸旁,不住的幌动。

他不敢贸然上前,缩身躲在树后,只听得又是豁啦一下巨响,原来是船上张的风帆缠在一起,被强风一吹,撕了开来,但船上竟然无人理会。

眼见那船摇摇幌幌的又要离岛而去,他发足奔近,叫道:“船上有人么?”不闻应声。一个箭步跃上船头,向舱内望去,黑沉沉地什么也看不见。

走进舱去,脚下一绊,碰到一人,有人躺在舱板之上。肖云忙道:“对不起!”伸手要扶他起来,那知触手冰冷,竟是一具死尸。他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左手挥出,又碰到一人的手臂,冷冰冰的,也早已死了。

他心中怦怦乱跳,摸索着走向后舱,脚下踏到的是死尸,伸手出去碰到的也是死尸。他大声惊叫:“船……船中有人吗?”惊惶过甚,只听得自己声音也全变了。跌跌撞撞的来到后梢,星光下只见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人,个个僵伏,显然也都是死尸。

这时江上风头甚劲,几张破帆在风中猎猎作响,疾风吹过船上的破竹管,其声嘘嘘,似是鬼啸。肖云虽然孤寂惯了,素来大胆,但静夜之中,满船都是死尸,竟无一个活人,耳听得异声杂作,便似死尸都已活转,要扑上来扼他咽喉。

他登时满身寒毛直竖,便欲跃上岸去。但一足踏上船舷,只叫得一声苦,那船离岸已远,正顺着浪头疾驰而去。这一晚他不敢在船舱、后梢停留,跃上船篷,抱住桅杆,坐待天明。

次晨太阳出来,四下里一片明亮,这才怖意大减,跃下后梢,只见舱里舱外少说也有五六十具尸首,当直是触目惊心,但每具死尸身上血迹斑斑,脸上狰狞可怖,更有些身上好像是猛兽撕咬得伤口,内脏肠子挂在身上。

见众尸有的手握兵刃,有的腰插刀剑,显然都是武林中人。再细看时,见有的肩头用白线绣着一个南字,忽然想到在琼雅山庄时,天南派弟子便是身着这样的衣裳,有的肩头用蓝线绣着一只巴掌大的鲨鱼,有的死尸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些金银珠宝,他猜想这两帮人是分赃不均,才大打出手。

那船顺着浪头,在海上飘飘荡荡,到得晌午,迎面两船并排着溯海而上。来船梢公见到船身斜斜而下,大叫:“扳梢,扳梢!”可是那船无人把舵,海中急涡一旋,转得那船打横冲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撞在两艘来船之上。只听得人声喧哗,夹着许多破口秽骂。

肖云心下惊惶,寻思:“撞坏了来船,他们势必和我为难,追究起来,定要怪我害死了船上这许多人,那便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忙缩入舱中,揭开舱板,躲入舱底。

这时三艘船已纠缠在一起,过不多时,便听得有人跃上船来,惊呼之声,响成一片。有人尖声大叫:“是巨鲨帮的人!咦,还有天南派的人!怎……怎么都死了。”

又有人叫道:“巨鲨帮帮主……帮主白岭城也死在这里。”突然间船头有人叫道:“一定是......玄阳教众......的鬼魂......我们还是......别去了......”这人声音并不甚响,但语声颤抖,充满着恐惧之意。

他一言未毕,船中人声登歇,霎时间一片寂静。肖云在舱底虽见不到各人神色,但众人惊惧已达极点,却是可想而知。

过了良久,才有人道:“想必岛上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唉!”长长叹了口气,不再往下说。

另一人问道:“凌大哥,我们不再去看看了吗?”

那凌大哥道:“算了,想必天南派和巨鲨帮早就把岛上的财宝洗劫一空了。你适才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了吗?”

那人道:“看到了,有些人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些金银珠宝。”

那凌大哥道:“他们两帮人定是分赃不均,才大打出手的。”

一个嗓子沙哑的人道:“凌大哥,那帮主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那凌大哥道:“照实说。走吧,通知艄公转舵。”

一人应道:“是。”

肖云耳听得他们要走,心想:“我可不能和这些死尸待在一起。该怎么才能到另外两条船上呢?”忽然听到有人奔进船舱。肖云打开舱板,见一人正在撬开死尸的双手,顿时心生一计。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从舱底走出来,大声喝道:“你小子在干什么?”

那人刚把死尸的右手撬开,忽然见到有人说话,登时蹲坐在舱板上,道:“没干什么。不是,你小子......”他话未说完,就被肖云点中了穴道。

那人脸上漏出惊惧的神情,道:“是你杀了他们?”

肖云生怕他高声尖叫,出手点了他的哑穴。紧接着将身上的衣衫脱掉,换上了他的衣裳,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肖云上得船后,见众人垂头丧气,无人注意他,便走向船舱厨房里大吃大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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