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联想

半晌,她仿佛鼓足很大的勇气,深吸了口气,淡淡道:“这样,对他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陈生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就这样各自折磨着自己?”

陆雪琪目光转冷,面上,红晕渐退,恢复了清冷如霜,决绝道:“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抛下养育我的师父还有这个地方。”

陈生怒气更胜,继而冷笑道:“那你每日如此这般,却又是为何?”

陆雪琪贝齿轻咬,脸色顿时苍白几分,颤声道:“我虽是割舍不下,却也不会在去打扰他的生活,只盼他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

陈生秀眉一扬,不忿道:“你以为你这般悄悄的离开,便是最好?哼,我告诉你吧,别痴念啦。别的我就不说了,单论你在他心里位置,若你是他,如此这般,你会快乐吗?说穿了,你们就是两个孤独可笑的傻瓜!”

陈生看着脸色惨白的陆雪琪,心有不忍,随即淡淡道:“听闻如今,你已是小竹峰的首座,可是,无论你变成什么,在他心里,永远是一般对你啊。”

陆雪琪别过娇躯,幽幽的传来一声:“你走吧,我不会再见他的。”然后素手一扬,天涯神剑“吭当”一声由岩壁中倒飞回手中,下一刻,她紧紧而握。而后迈步向前,虽然每一步看起来微微有些吃力。

“如果,我告诉你,他有危险呢?”

陆雪琪身子生生一震,霍然间回过头来,深深惊异都写在面上,从来冷静如冰的她,此刻却似乎方寸大乱。带着轻轻喘息着,不知何时,那只素手竟满是冷汗。

她愕然回眸,凝望着陈生,涩声道:“他...怎么了?”

风静静的吹来,夹杂着一丝林间独有的清新味道。吹动了,那粗布衣衫,也吹动了,白衣如雪。陈生与陆雪琪,就这般在风中站着,笑着。那声音爽朗、温和,有一丝世间的沧桑,当更多的,是无比的喜悦与欣慰。

夜渐渐降临到这片废墟上,这曾经的草庙村,那个许多人儿时的乐园,此时,只伫立着两个孤单的身影。

似乎感受到了夜的凄凉,陈生哆嗦了一下,从凝望中回过神来。那个白色的身影,依旧伫立在那里,也这般,深深的望着他。陈生低下,轻轻叹息一声。这一吹,似乎使他记起了作为一个主人该做的事。

“进屋坐坐吧,陆....”

随即他顿拉一下,似乎不这该如何称呼这位一直真心待他的红颜知己。

听到声音,陆雪琪也微微颤了一下,眼中似乎有淡淡的光辉闪动,脸上也慢慢浮现了一丝期待的神情。这一切,都清楚地映在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人眼中。而那个人脸上的犹豫之色,也在自己的眼中晃动。

自己心丧若死时,那个白色的身影紧紧拥着,不曾有丝毫的放松。就这样,不是很好吗。“雪”‘琪’还没有说出,水绿色的身影,之在他心中闪了一下,便再也挥之不去。

陆雪琪的神情,再听到这“雪”字时,悄悄的露出一点笑意,可立刻,犹如晴天霹雳般,对面传来啦“陆姑娘”这三个字。

她低头,嘴角依旧留着那丝笑意,但剩下的,却是失望、无奈、还有,那点点的自嘲......他的心中,终究还是有一个碧瑶啊。慢慢摇了摇头,道:“好。”

陈生侧身一旁,伸出手做拉一个请的姿势。

在错身走过的一刹那,身边的那个人,面上分明的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陆雪琪低低笑了一下,心中暗想:想必自己刚才的神色,一定都被他看在眼里吧。便淡淡的道:“你不必如此,你的心思,我还会不了解吗?我不会怪你的。”说完,就轻轻地从他身边走啦过去。

陈生微微怔拉一下,也跟拉进去。“陆姑娘,你先稍坐片刻,我去沏茶。”

陆雪琪淡淡点拉一下头,走到桌子旁的凳子上,坐拉下来。开始仔细的打量之间小小的木屋。这真的是一间很小的木屋,屋子全部的大小,也只需几步路就能走完。物种的摆设,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三把椅子而已,一如陈生以前的住所。简朴,没有丝毫奢华。

但是,没有人会说他生活的不好,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桌子上一尘不染,连那一套普通的茶具,也静静的、有序的摆放在那里。

看到这些,陆雪琪渐渐放下心来,一个对生活如此关心的人,决不会在意志消沉了。此时,她突然听见窗户传来轻微相声,立刻凝神戒备,但随即她就放松下来。

一直灰色的脑袋从窗户的缝隙中探拉进来,“吱吱”的低声叫拉两下,随后将整个身子探拉进来。手里抓了一大把野果,看到陆雪琪后,奇迹般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毕竟,他以前对这冷若冰霜的女子并不排斥,但也没有什么好感。

看到小灰这般友好,陆雪琪也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天邪神剑放到桌子上,伸出手将小灰抱拉过来。入手一沉,陆雪琪暗暗想:这猴子看着身体不大,分量却颇重。

她看了里一眼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将猴子举在身前,低声问道:“小灰,这段日子,他还好吗?”

猴子伸出一只手在头上抓了一下,另一只手将一个野果伸到嘴里,大嚼起来。显然没把陆雪琪的话放在心上。陆雪琪似乎也没指望猴子能给他一个答复,只是一直望着——那个人。

过拉一会,陈生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走拉进来。在桌子上,留下了两杯香味浓郁的茶。而他自己,也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鬼王与鬼厉对视一眼,冷冷道:“好。我们马上退走,但你们不可伤我瑶儿。”说罢,二人便缓缓退了出去。

这一时之间,正邪到好象颠倒过来。

青云山,小竹峰。

自几日前从通天峰下来以后,陆雪琪便一直入关修炼。只见她在竹屋之中盘膝而坐,天邪神剑泛着淡淡蓝光,悬空竖立在她身前。

忽的,陆雪琪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她的气息也乱了一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修炼之时本应全神贯注,但她却在关键之时分心,怎能不走火入魔?当下只觉得全身的经脉有一种被针扎的刺痛感。只是,她全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而是走出竹屋,祭起天邪向着草庙村飞去。

陆雪琪轻轻的落在草庙村中唯一的一所木屋前,轻叩门扉,没有人回应。她心中的不安,又增加了几分.......

玉阳城,一客栈之中。

玉阳城是距三福镇较远的一个城镇,当时曾书书一行人从那山谷里退出之后便来了这里。这里离三幅镇较远,相比之下更安全一些。

燕虹、杜必书受伤较重,现在还在客房休息,李洵自从进屋后就再没出来。其他的人都聚在了法相的房间内,商讨着这一次的事情。商讨之后,人们大多回到自己的屋中休息,法相的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曾书书与法相多次见面,彼此之间也相当熟悉。曾书书之所以磨蹭到最后,也是应为他在法相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忧虑。

“曾师兄,你还有何事吗?”法相见曾书书没有离开,略感惊讶的道。

曾书书则收起了平日玩笑的表情,正色对法相道:“法相师兄,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小凡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相信,你也是非常关心他的。”

法相低念一句佛号,道:“师兄也发现了吗?”

曾书书苦笑一声,脸上悲伤之色增加了不少:“是啊。李师兄这次一闹,小凡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只怕....”

法相的神情也暗了下去,接道:“只怕张施主他对正道已经彻底失望了,若要他重回正道,也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曾书书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缓缓道:“我不会放弃,救他回来的。”

不会放弃.....一句话,回荡在这小小的客房之中,这其中所包含的,又是怎样的情感?

天地之间,又有多少人,真心的说过一句:不会放弃?

夜深了,陈生靠在椅背,望着躺在床上的陆雪琪,深深。她的脸上仍有泪痕,淡淡的却有几分微笑。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么?外人面前的她,冷傲孤僻,又怎会如此时,让人忍不住疼惜?

突然,他嘴角的笑意一凝,立刻站了起来,走出屋外,轻轻掩上门,然后抬起头,看着一道流星般耀眼的白芒从空中划过。衣袖里青光一闪,他身形一动,追了上去。

白芒落在不远处,草庙村的一处山坡。地面上拂起的尘埃渐落,一个雪白的身影,眉目如画,婀娜多姿,娉婷而立。她转身回眸,抬起眼帘望向尾随而来的陈生,一笑娇媚动人:“好久不见啊!”

赫然正是九尾天狐!

陈生也是惊喜,笑得很是开心:“我就猜到是你,便追了来。”

陈生显然也极为高兴,抬手理了理长发:“看来你恢复过来了?”,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几分戏谑,“陆姑娘可是难得的好女子,你要珍惜。不过,你还记得碧瑶么?”

“碧瑶她。。。”

陈生眼眸一黯,“我最对不起的便是她,一辈子也还不了了!我只能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她。。。再为我担心。。。”

陈生见他痛苦神情,心里也是隐隐一酸,强笑道:“你可曾想过,或许碧瑶还活着?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能救她?”

陈生身子一颤,慢慢回过头来:“难道。。。难道你有办法救她?”

陈生轻轻摇了摇头,眼见他的眼神里,惊喜难掩,还有一些多余的,她看不清楚。“我不知道。。。但是鬼厉,你想清楚了吗?”

陈生见她摇头,本来气血翻腾却一下子冷了下来。听到她叫自己鬼厉,他略带苦涩地轻笑:“鬼厉?我许久不曾听人这么叫我了。如今的我,还是适合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陈生啊。”陈生看着他,沉默不语。原来,那个傲雪般的女子,竟将他变成了曾经的少年么?

她自嘲地摇头,接着道:“你想清楚了吗?如果碧瑶真的醒来,你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么?如果那样,那陆姑娘怎么办?你真的想好了要怎样面对她们俩了吗?”

陈生不再说话。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世上的女子这般痴情,他如何冷漠?只是他的心里,只能放进一个人,而另一个人,注定要受伤害。久久的,他和陈生就这样站着。

转眼几乎已是天明,原来的繁星点点,只余几颗依旧闪烁。陈生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他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陈生看着眼前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他又何尝不是刻骨之痛?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里,细碎的阳光。“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从干涉,只盼你们都能好好的。”

她手中白芒闪烁,正要离去,又折转回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从南疆回来之时,好像焚香谷有大事要发生,哼”她冷笑一声,“云易岚那个老头子到底想干嘛?逆天之举,不可妄为啊!玄火鉴还在你这里?”

陈生点点头。“别让他夺去了,谁知道他有什么阴谋?我尚且有事,先行一步!”不见衣裙飘动,转眼,那美貌女子已消失在天际。

陈生也驾着噬魂回到茅屋前。他望向屋子里,眼里溢出几分温柔,随即又皱起了眉。他还在想,陈生离去前,最后的那一番话。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倾泻进屋,偏僻的村庄里特有的清新气息。

纤长的睫毛轻颤,陆雪琪从睡梦中醒来。

似乎是很久没有这么长的睡眠了。眼前有些模糊。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肩上的被子滑落。有多少个夜晚,自己是一盏青灯相伴,独倚窗前?又有多少个夜晚,从一个个他离去的梦魇里醒来,其时冷汗满身?

如今身处的,似乎是简简单单的一间草屋,除了一张床,一桌一椅,几个矮柜,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家俬。一扇木门微掩,几声犬吠,一个背影。

是他。。。联想到昨夜的一幕幕,陆雪琪白玉般的脸一下子变得粉红,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小小的甜蜜。

或许是终于可以放下苦撑十多年的心障,她在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沉沉地昏睡过去。朦胧中,有力的手臂横抱起她的身子,小心地放在床上,又掖好了被子。

想到此处,陆雪琪微笑如清泉流淌。幸福为何来的那般突然呢?她甚至都还不曾有过被人这样宠爱的时候。她深深呼吸,摸了摸双颊是否还烫得火烧火燎,然后翻身下床,推开虚掩的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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