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诗的婚礼在周末举行，看着灯光下父亲挽着的她身穿婚纱走过我面前，我真诚地替她高兴，随着众人鼓掌，仪式结束后，大家开始吃饭，我身边坐着几个同事，听他们闲聊，先是聊杨诗的丈夫，又聊到未婚的同事，又聊到我身上，问我：“之遥，前几天那个接你下班的人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懒得应付，随口说：“又不是我结婚，一定要来吗？”
隔壁同事被我呛了一口，显然很不愉快，开始阴阳怪气，冷笑了一声：“不过之遥啊，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今年也快三十了吧，再过几年可就是大龄产妇了，不管别人，对自己也不好啊。”
我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我今年也才二十七，何况就算我年纪再大，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说：“我没打算生孩子，所以不管对别人怎么样，”我笑着转过头对她说：“反正对我没什么不好。”
她的脸色登时变了，笑了笑，“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可是女人如果这辈子不生孩子的话，多少有点遗憾吧……”说着眼中似乎有怜悯神色。
我没有理会她，但我们之间的气氛显然已经降到了冰点，过了一会，杨诗走过来，对我说：“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嗯，”凑近我说：“怎么不叫于琛？还没和好？”
我说：“今天你大喜的日子，关心他干什么。”
杨诗走了。
我出门找了个可以吸烟的走廊吸烟，抽出烟，点燃，一回头才发现还有个人，我只好打了个招呼：“嗨。”
傅瞻抬了下头，“嗨。”伸手将烟递到嘴边，然后缓缓吐出烟圈，我们静静地抽着烟，好像世界上的喧嚣都和我们无关。
抽完了烟，傅瞻走过来：“一起喝一杯？”
“好啊，”我摁灭手上的烟，“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他笑，“回去啊。”
我们往回走，我跟他说：“你好抠啊，这点钱都不舍得花。”
傅瞻坐到了我的身边，开了瓶白酒，跟服务员要了点柠檬汁薄荷叶冰块之类的东西，我直接兑了雪碧，和他轻轻碰了杯，身边的同事有些讶异地看着我们，似乎不敢相信我们关系变得那么好。
“回国有什么感想？”
“没有。”
他喝了口酒。
“和你想象中的中国有什么不同吗？”
他摇摇头，“没有。”
“你和Amanda还在交往吗？”
他突然笑了，他笑起来倒是很好看，眉眼中是欧美人的礼貌疏离，似乎还有一丝中国人的羞涩，但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和骄傲，说：“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游戏，一问一答，答不上来的喝酒。”
“好啊，但是我怕我喝不着。”
“来啊。”
“刚才那个问题。”
“没有。”
他看向我，似乎在想我身上有什么未知的东西，“你不爱于琛？”
我想了想，没有回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不爱他，虽然很喜欢他，但爱是无条件的，喜欢则相反。
他笑了笑，眼中是了然。
“你初恋是不是一个黑长直、身材高挑的女孩？”
他摇摇头，“我初恋是高中时期，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孩。”
我认输地举杯。
“你想升职？”
“对。”这没有什么不能承认。
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着他杯子里晃动的冰块和青绿的薄荷叶，我忍不住问：“好喝吗？”
他点了一下头，将玻璃杯递到我面前，“想尝一下吗？”
我那时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一动作的暧昧意味，只是以为外国人都很开放，婉拒了，自己往杯子里加了冰和薄荷叶，尝了一下，“好像是不错。”
“升职干什么呢？”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我忍不住笑：“我不知道说你是不了解中国人还是不了解穷人，升职意味着涨工资，意味着离买房子或者结婚生子的目标近了一点。”
他笑：“你？结婚生子？”说着喝了口酒，似乎还因为笑了呛了一下。
我说：“你管呢？现在该我问了，我要问两个，第一个，过年前的那天你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
他默了片刻，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算是对我的回应。
我挑眉接受了这个回答，又问：“你和黎碧冉到什么程度过？”
他笑了下，似乎觉得我低级趣味，又将酒斟满，一饮而尽，我忍不住说：“你慢点，兑点东西。”
看着他一下子两杯酒下肚，看上去已经有些微醺，我抬起双手，“好了好了，就到这里，回家吧。再喝下去以后同事结婚都不请我们了。”
“你少放点厥词就好了。”我知道他是听到最开始我和同事的争论了。
傅瞻想要站起来离席，但一下子似乎有些没站稳，我忍不住跟着站起来扶了一下，“你还好吧？我没有想过……”我忍不住笑，我确实想过把他喝趴下，所以后面声音有些小了，“让你喝成这样，谁让你玩游戏这么认真。”
他松开我的手，“你想多了，我没有醉。”
“你不该喝那么急，喝慢点不影响你的男子气概。”我松开了手，忍不住啰啰嗦嗦。
这时杨诗走过来，已经换了一身红色敬酒服，恰巧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笑得有些暧昧：“要走了？”
“嗯，谢谢啊。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身边傅瞻跟着说。
“去吧，路上小心。”杨诗搀着我送了两步，然后在我耳边低声说：“这个也不错，你早该看到他了。”
我冷笑，跟她说：“什么嘛？他的前前任可是大明星唉，少做梦了。”
杨诗歪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和傅瞻走出了办婚礼的场所，到了酒店大堂，我问他：“你自己能回去吧？”
“嗯。”
“你会用代驾软件吧？”
傅瞻似乎冷笑了一下，“不然呢，不然上次怎么送你回家的呢？”
我也不禁笑了，正要说再见，迎面看到于琛和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这个点，进酒店大概是为了什么我们都清楚，他看到我们似乎也很是震惊，向我们走过来，我们只好停下。
“你们怎么在这里？”
比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得更快的是傅瞻的：“同事婚礼。”
“哦。”于琛看起来似乎放松了一些，向我们介绍道：“这是dy，这家酒店是她家的，所以我们来这里聊事情。”
“相亲嘛，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傅瞻阴阴地说，一副谁没有相亲过的样子，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于琛望向我，我只好对他们说：“那你们慢慢谈，我先告辞了。”又对那个女孩笑了一下。
说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我余光看到于琛似乎想要追出来，但是没有，我庆幸他没有，我们就都没有步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我出了酒店大堂，网约车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