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没说话，现场的声音太吵了。
苏糖只是摇了摇头，李与伸手脸色阴沉将手中的手术同意书拿了过来，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冲着面前的人，大声的喊了一句。
“谁签字？”
“我！”
“我来！”
“给我吧，我来签，我来签。”
一个又接一个的举起手来，明显的在彰显着自己是这个病人的好兄弟好亲友的样子。
苏糖的眼中满是慌张，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但是，李与的眼中没有半点波澜，就像是早就见惯了生死一样，只是冷冷的选了最接近他的位置的一个人。
说道:“那你来签吧，先把住院费交一下，先存进去三万吧。”
原本，还在抢着当家属的人正举着手高高的扬着。
那一刹那，他的脸色忽然僵在了原地，愣了一下。
尴尬的向后退了退，开口说道。
“我……我不是家属。这个……嫂子，嫂子……”
他开始回头往后喊着。
而再后面那些高高大大，喊得正欢的男人，也在那一刻，停止了呼喊。
均让出了一条路来。
一个矮小的有点胖的女人慢慢的走到了前面来，开口和对方说道。
“我是家属。”
李与看了一眼苏糖，开口说道，“你要么先回病房里吧，等我通知，这里不需要你了。”
苏糖看了看，说着，“李医生，我留下来帮你忙吧。”
“进去吧。”
李与又说了一句，他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苏糖听到了这些话，又看了看李与的脸色，发现李与脸色很不好。
她还是点了点头，便走回了手术室里。
她没有听着，进了手术室，却发现护士们正在旁边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护士说着，“你说她家里人救不救？”
“不救吧，这怎么救啊，明显的瞳孔都散了，就是真的救回来，那也活不了了。”
“而且他还这么年轻。”
苏糖听着大家的话，她不知道还在这里做什么。
感觉这个病人也许现在没有什么意识了。
可是，总是当着病人的面来聊关于他的生死，总归是有点不尊重似的。
苏糖又走出了门去，想要往外面走一走，却刚走到门口，听着李与开口说道。
“行了，不用抢救了。”
李与进门，和里面的人通知着。
听到这句话，苏糖忽然愣了一下。
李与说，“你回去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然，说着，“这是谁把你叫过来的，真是够折腾你的。”
“行了，回去吧，医院里面有我呢，让一个实习生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李与这句话是说给值班护士听的。
李与让苏糖走，苏糖也不能总在这里待着，自然就往外面走。
她穿越人群的时候，走廊里的声音一片吵闹，甚至比病人再进门的时候还要吵。
家属以及这个病人的好兄弟都在指责着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那个女人应该是里面的人的妻子。
“小慧啊，没想到你这个心怎么这么狠啊。”
“你为什么不救她啊。”
“嫂子，这就是你做的不对了啊。大哥平时对我们很好啊。”
“你救回来，这孩子怎么也算是有个爸爸。”
各种各样的声音顺着苏糖的耳边传过去。
她注意到，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眼皮连眨都没眨。
苏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哀默大过于心死，只是身边的指责声一浪高过一浪。
苏糖有点受不了。
如果没有经历刚刚的一幕，也许苏糖还会觉得是这个妻子心狠。
可是，苏糖刚刚经过了让这些男人去交住院费那一幕。
那些人根本就连动都不动，直接就把这个女人推到前面来。
既然让这个女人做了决定，为什么还要指责她？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这是医院。”
“尊重家属的决定。”
苏糖觉得这个女人此刻一定很伤心，不然的话，为什么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定住了。
她上前去拦住了这些叽叽喳喳乱吵的人了。
可是，却有一个男人指着苏糖说了一句。
“你个医生还医者仁心呢，你怎么这么蛇蝎心肠啊。”
“还尊重家属的决定，她不救她老公了，她放弃了我大哥的生命啊。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当医生。”
苏糖开了口之后，对方反而直接开始训斥苏糖了。
“是啊，是啊，什么破医院！”
一旦开了口，有人开始攻击苏糖，便有其他人跟着来说苏糖了。
就像是要找一个发泄口一般。
苏糖被逼的节节后退，直接被逼到了墙角。
再也退无可退。
“什么破玩意。”
还有人对着苏糖大骂。
“好了，别吵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妻子终于在这个时候大声的开了口，冲着现场的人骂道。
“你们总说我狠心，我家里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我把钱都给他治病，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医生已经说了，他即便是现在抢救过来了，但是他也终身瘫在床上，没有什么意识了。”
“我难道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他吗？那我们家谁去挣钱？我们家的日子谁来撑起来？”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人们发出了“哎”的一声叹息。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嫂子啊，你有事以后说话啊。”
“嫂子，有困难我也是能帮就帮。”
另外一个人也开口说着。
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却沉默不语了。
苏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走不动路了，她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一幕。
觉得自己好像是不知道身在何处。
“怎么会如此这般？”
像是见证了人间惨剧一样。
“走了。怎么还不走？”
在苏糖正在愣神的时候，李与忽然大喊了一声。
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苏糖的手腕，将苏糖从人群中牵了出来。
苏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李与已经牵着苏糖的手，将苏糖拽走了。
直到来到了李与的办公室，李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外面的世界与里面世界隔绝开来的时候，苏糖才意识到刚刚具体发生了什么。
“吓坏了吧？”
李与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吃根辣条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