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家的傻儿子

“且不说天王寺教授最近一直在这家餐厅吃饭,来的时候都鬼鬼祟祟的,那边的小姐也很有嫌疑吧?她刚才特地让我把她的包丢进河里扔掉,说自己失恋了里面的东西也没必要了,当时手机都还在响……”服务生小哥被怀疑在哪里做了手脚之后,就把怀疑的箭头指向了我。

我低头看了看被拿出来的文件资料和唢呐,纠正他说响的不是手机是我的闹钟,但是没关系,你爱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吧,反正我从头到尾就坐在这,没有任何杀侦探的可能,更何况我可是第一天来东京,跟这位侦探是一点恩怨都没有。

“第一天?你不是跟这位一二三先生认识还失恋了吗?”

“咳,其实是这样的,我来给亲戚做投资调查,那边两位是我的调查对象。顺便一提我没有失恋,我只是来找我的未婚妻发现他好像移情别恋了。”

我一本正经地发挥我在部门编写工作报告的能力,告诉这位目暮大叔我来东京除了工作调动还打算看亲戚,但见到亲戚才听说他家傻儿子乱投资,被人骗了不少钱,其中有一项就是对天王寺教授研究项目的投资。

鉴于这位教授拿了钱到现在都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研究成果,而我刚好转到这所大学交流学习,亲戚希望我能偷偷调查一下这个天王寺教授是不是骗投资的——小心地调查,悄悄地办事,不要继续伤害他家傻儿子可怜的自尊心了。

鲁迅先生说过,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全说真话,对此我深以为然。

刚说完,服务生小哥就露出了有点鄙夷的神情:“还说没见过侦探,你自己这不就是侦探吗?”

我愤然反驳:“怎么可能!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说最近东京侦探的死亡率越来越高了,休想把侦探的名头扣到我头上,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位目暮大叔沉吟片刻,倒是没说话,但那边的一二三先生吓得酒都醒了,半晌才拿颤抖的手指着我,说我把你当兄弟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结果你还是来调查导师的,我真是错付了呜呜呜……

我叹了口气就从背包里拿出师兄塞给我的研究资料,说你怕什么,你不是相信你导师吗?他要是正儿八经搞研究我也不会为难他啊,这样我来问他一点简单的学术问题,就是关于你们研究的,只要他能回答得上来我这就走。

一二三先生胸有成竹、斩钉截铁地替天王寺教授答应了我的要求:“好!你的问题我们接下了!导师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假导师:“……”

我看到那位目暮大叔点头,就坐在了假天王寺教授对面,看他脸色一点点变白,不由得产生了一丁点怜悯的情绪。嗯,就一点点。

“那我问了哦?天王寺教授的实验室在2000年3月提交了一份叫做《关于未知藻类02号提取物在消除Nfd-a类药物在动物实验中产生的副作用的应用方面的研究报告》的文件,这份文件里有两处相悖的数据,在提交最终报告的时候您将这两处数据删除的原因是?”

“……”

“嗯,下一个,2001年5月,您以实验室的名义向投资人申请了设备资金,并从帝丹大学医学院那里获得了部分研究补贴,随后您声称设备因爆炸事故损毁因此重新申请了同样的资金,但在重新购买设备的空窗期,您的报告却给出了本应被炸毁的设备得出的研究数据,请问这是为什么?”

“……”

“2002年11月,实验室聘请一二三寺吾先生作为临时研究助手,当时您提出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并且——”

“你别问了。”

假导师表情绝望,虚弱地向我摆摆手,整个人都是一副世界还是毁灭吧的模样,说别问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再问也没有意义。

嗯,其实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那些文件我就是看了看标题,后面都是我顺口胡诌的,反正研究本来就是假的,这东西本来就全是瞎写,而这位八成也是假的研究人员,刚好我来调查的事也是假的,大家互相忽悠一下就得了。

真看那些研究报告……我也看不懂啊,我是学考古的!你指望我搞医学?

我转头就对一二三先生说看吧,你的导师果然是搞学术造假的,我没有骗你,现在我得想办法把我亲戚傻儿子的钱给追回来,虽然这些钱可能已经被转移了,但……

假导师眼看着还钱的事就要落到他头上了,紧急投降:“等等,这钱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受到天王寺教授的委托假扮他的演员!我是个演员啊!”

啧,怎么不演了。

我遗憾地看着他解释说自己真的只是个演员,大概两个星期前天王寺宝塔雇佣他来演一场戏,报的价格很高,演戏的内容是假扮天王寺教授来骂一二三先生一顿,让他认识到自己真的没有做研究的才能,继续下去只是浪费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的钱。

天王寺教授表示自己狠不下心来做这件事,所以雇佣了专业的演员,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位假导师。

演员先生诚恳地说他就是干这行的,甚至有事务所,业务范围包括帮脚踏五条船的海王约会、替生病的偶像上台演出、代精神失常的社畜上班一天等等。违法的单从来不接,从业八年绝无犯罪记录,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我听完只有一句感想:“你好全能啊。”

演员先生面色悲戚,说生活所迫,他本来是当影视演员的,车祸毁容之后就没人再用他了,幸好现在事务所的老板收留了他,那个老板还跟小姐你一样是国外来的,叫做夏东海。

夏什么?我听到这个名字就眼皮跳了跳,问他这所谓的夏东海具体长什么样,他说个子高高瘦瘦的,喜欢穿一身红衣裳的男人,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拿着个老收音机听戏,就是那种咿咿呀呀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他说到一半看到我的表情,反应过来了,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认识?”

我就给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笑,说不认识,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叫夏东海的人。演员先生盯着我看了半晌,才说这样啊我还以为碰到老板亲戚了,老板说他有个叫花问天的亲戚要来事务所实习,不过其实我有条重要线索,那边的服务生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是真的!他路过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杀气,他很有可能就是来杀我的!”演员先生信誓旦旦地描述,又说他早就发现服务生和我在看他,他自己就是擅长观察别人的演员,所以对视线很敏感。

其他人若有所思,开始分析侦探的死因,发现地上有什么机关,真正杀死侦探的是飞出来的毒针,虽然他们没找到毒针在尸体哪,但有可能在这里安装东西的人必然是这家餐厅的工作人员。

所有人包括警察、路人和嫌疑人都很自然地过渡到了下一集,甚至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杀气槽的设定,看得我是一脸茫然。

首先,我没有少看一集;其次,你们霓虹人是不是都有点那什么外挂,睁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状态栏和别人头上的血条,意外死亡之后还能人均保送异世界?能不能照顾一下普通世界来的观众啊?

我缓慢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人跟我感同身受:“不是,你们的推理是不是应该先讲证据,现在侦探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候,来收尸的医生终于到了,而地上的侦探颤颤巍巍地抬了下手:“有没有可能,我还没死?”

我:“……”对不起,原来你还没死啊。等等,刚才最开始说侦探死了的是谁?服务生?人只是倒下你怎么知道他死了的?

短暂的思考在我的脑海里划过,在看到侦探还喘气的功夫我就从善如流地改口:“没错,我也觉得他是凶手,不然他怎么直接判断侦探死了的?”

这是什么?墙倒众人推!毕竟餐厅是一二三先生经常来的餐厅,但他这俩星期都没出门,首先排除他自己,然后……听说假导师最近都在这家餐厅附近等他,嗯。

没想到服务生谴责且幽怨地看着我,那表情就好像是我让他说侦探死了的一样……有这种事吗?绝对没有!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转过头去看着侦探,破罐子破摔一样道:“没错,机关是我做的,但你怎么没死?”

这位小森侦探摸着脑袋爬起来,松了口气,表情茫然地左顾右盼:“什么地上的机关?我就是连续通宵好几天,然后一脚踩空昏过去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好问题,现在我也不知道刚才在聊什么了。

我只看到赶来的医生幽幽地看向我们,从侦探脚边的木地板缝里扒拉出一根很细的针来,说你们可能需要这个东西,而那位目暮大叔很自然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服务生准备杀的其实是真正的教授,但准备好的时候侦探出现了意外,所有人就都顺利地过渡到了下一集……

所以说给我好好把这一集演完啊!不要每次都只有我在吐槽这样很累的好吗?!

小森侦探听完了我们的描述,说其实是这样的,他刚从天王寺教授意外出车祸死了几天才被人发现的死亡现场回来,想吃个饭呢就看到这里还坐着一个,他大惊失色,问服务生小哥这人什么时候来这的,准备去问本人的时候,因为连续熬夜摔了一下就直接昏过去了。

好,很好,现在我知道案件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抛开别的不谈,演员先生确实很倒霉,我估计教授本来就知道有人要杀自己,找他来是想让他当替死鬼的,只是没想到自己先被车给撞死了。

但侦探没有我的先期情报,他摸着下巴觉得这件事还是有点问题,毕竟服务生这人的资料是跟教授没有任何关系,他决定再问问是怎么回事:“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教授?”

那个服务生噗嗤一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老式手机,说确实有人雇佣他来杀天王寺教授灭口,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没关系他在这家餐厅里安装了炸弹,现在谁也别想跑。

“你把炸弹安在哪了?”目暮大叔面色一凛。

“哼,想不到吧,我就把它安装在角落的卡座下面了,现在谁要是敢出去我就立刻引爆它!”服务生邪魅一笑,握着老式手机的手作势就要按下去。

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木屑,想起被我拆掉且掰开的沙发底,说你还记得我让你扔出去的包吗?

服务生小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不可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把它拆……”

“对,所以我压根没拆,我就是连沙发底一块把它拿下来了,整个过程就花了两秒钟。我特意看了,做得挺结实,不往地上摔的话根本不会炸,但就算这样我还是跟你说拿的时候要轻点,你看我是不是很好心?”

“…………”

几分钟后警察把服务生小哥带走,他走的时候还狠狠瞪了我一眼,而我翻了翻小森侦探给的资料,大概猜到雇佣他杀人的幕后老板是哪位,OK,卷款跑路又想灭口的合伙人找到了,我这就去把地主家傻儿子的钱追回来。

但刚出餐厅门我就看到伏特加,他说师兄让他来接我,人都死了之前的任务不用做了。还有,电话不要关机,师兄还以为我被警察给绑架了。

“我说花问天啊……”

伏特加叹着气想给我唠叨两句,人刚开了个头,已经半只脚踏出餐厅门的演员先生就震惊地看过来,我这才想起来司机大哥还以为我叫花问天,沉默半天说其实花问天是我朋友的名字,真的,这真的是我朋友的名字。

演员先生说我懂,我懂,我出门干活的时候也经常说是我朋友在做这种工作,怪不得你扔包的时候演技那么好,我都以为你失恋了。他一边很懂地点头一边往外走,看到车里正在等我们的师兄,问那是你认识的人吗花小姐。

我……我真的不姓花。

“对,看到车里那个银毛了没有,那是我未婚妻,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个亲戚家的傻儿子,待会我就去找雇了服务生小哥杀人的那个谁把他的钱追回来。”

“他看起来是挺费钱的。”

“对吧,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不能再让人把他给忽悠了。”我沉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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