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义眼的拆卸很简单,柳鸣溪一边下楼,一边很轻松地把眼球塞了回去。

不过系统的光幕并没有消失,蓝莹莹的加载符号多少有点碍事。

不知道能不能收回去。柳鸣溪只是刚在心中这么随意一想,眼前的光幕便再次发生了变化。

【是否折叠系统界面确定/取消】

手指在空中点击了确定,光幕立刻被收起,变成了一个小巧的菜单符号。

酷。在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下后,他也到了门口。

几乎是一开门,门外头的那人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就像是一只试图从缝隙中钻过来的水豚。

“谢天谢地,还好你在家里。”来人动作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眼睑痉挛着,圆润的肚子也随着呼气的动作晃动着,有些像是企鹅。

“老天爷啊,我看里头一片漆黑,还以为没人,结果这该死的门铃居然也不响,我差点又要撬门了。”

他东张西望地似乎是想要寻找坐下的地方,并且语速很快地抱怨着。

但是柳鸣溪却依旧站在原地,将试图进来的男人的位置限定在门口。

蓝色长发的青年半倚着一旁的矮柜,牢牢地挡住了玄关的路,警惕地问道:

“你是谁?”

柳鸣溪天衣无缝地缺乏社会经验还警惕心极强的少年,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对于陌生人跃跃欲试的攻击性。

虽然他并拿不准主意这个没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出现过的男人是否见过从前的他,毕竟男人的措辞十分可疑,但是至少目前看来男人并没有看出异况。

棒球棍依旧在他手中,这是他目前最有效的攻击手段,从【红小姐】那里获得的能力还暂时只来得及学习一些简单粗暴的使用方法,他现在的处境可绝对得不到任何形式上的保障。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易先生之前的助手(assistant)。”男人的声音又尖又细,这让他更像是某种啮齿动物了。

手提箱被他自然地放在矮柜顶部,箱子和木制的柜子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虽然体积不大,但看起来里面装着的东西很沉重。

做完这些,男人又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小方巾,擦拭着油光锃亮的额头。

“易先生?你是我父亲的助手?”

柳鸣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手提箱滑过,又聚焦在男人的额头。

从刚才他就发现了,与其说男人用手帕擦拭额头是因为紧张冒汗,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刻板行为。

之前的那个叫金爱媛的女侦探似乎也总是无意识咬住指关节,他想,难道侦探都喜欢来点小动作吗?

“你父亲?我是易先生的助手没错。”男人接连点头,幅度大得让人有些担心他的脖子的健康问题。

柳鸣溪注意到男人并没有回答他关于父亲的询问,而是再一次强调了“易先生”,就好像男人并不知道他和易侦探的亲缘关系一般。

“门口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我们到里面来吧。”

柳鸣溪终于后撤了一步,转身将男人迎了进来。

矮胖的男人提着手提箱,快步走进客厅,驾轻就熟地找到沙发一屁股坐下,看起来累的不轻。

柳鸣溪对此微微挑眉,落后一步的他则不紧不慢地走到男人身后。

“你要喝点什么吗?虽然家里并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想着易凌杉记忆中空荡荡的冰箱,柳鸣溪客套着。

不过这个自称是助手的男人却显地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此次的来意就已经重要到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不用麻烦了,快过来吧,我们得谈一谈。”男人的尖细的嗓音中甚至带有着恳求的意味。

“时,时间不太够,嗝,”他响亮地打了个嗝,像是感到寒冷一般颤抖了一下,在用手帕擦拭额角后才重新冷静了下来,“这件事必须得今天做完。”

柳鸣溪从善如流地在男人面前坐下。

“我要怎么称呼你呢,先生?”他试探性地发问。

“称呼对于我们这些助手来说并不重要。”

这样的问题似乎让男人有些局促,他再次拿出手帕,只是这一次并没有擦汗只是在手心攥紧。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叫我A。”

在短暂的思索之后,男人如此说道。

“接下来就让我们切入正题吧。”

“今日凌晨四点由第三区警视厅特别政策应对部门发布正式宣告,【三星】调查侦探“极体”易凌杉的认定状态由失踪改为死亡,我对此深表遗憾。”

当那个名字被说出的时候,柳鸣溪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克制住了一切可能流露出惊讶的小动作。

男人并没有看他,而是低下头似乎在默哀,但他很快就终止了这个动作,抬起眼,却依旧没有看向柳鸣溪,而是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个地方。

“就像是我刚才介绍的那样,我是易侦探的助手或者说经纪人,同时也将作为第一代理律师就易凌杉先生的遗产处理方案与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您进行对接。”

“我有一个疑问。”

在A因为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话而喘气的间隙,坐在他对面的蓝发少年忽然开口。

两只金色的眼睛同时盯住了他的脸,由于眼球转动时速度轻微的前后差距,让这一幕变得有些惊悚,也让一种熟悉的恐惧感涌上了A的心头。

“A先生,这种严肃的事情不应该等到双方验明正身后再公开吗?”柳鸣溪语气平和地问道。

“如果我是个冒牌货,又或者你只是个来我家招摇撞骗的家伙该怎么办呢?”

“A先生你似乎一直没有给出过能够证明自己和那个易凌杉侦探的身份的东西啊。”

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柳鸣溪不愿意错过男人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他并没有完全相信A的说辞。

在他获得的零碎记忆中,关于父亲的记忆非常零散,不要说面容如何,甚至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模糊不清。

而如果他刚才没有听错的话,这父子二人的名字居然都叫易凌杉。

男人抖动了两下嘴唇,语气有些吞吞吐吐。

“叫我A就好,不必……不必用……用先生。”

他一只手很快速地用手帕擦拭了两下下巴,另一只手则熟练地伸进手提箱外侧的夹层里取出一本深蓝色的证件。

“这是由东土域洲际安全局下属的第三区警视厅特别政策应对部门对于我作为侦探助手活动的合法性颁发的证件,非紧急特殊状态下,在东土域范围内享有最低等级即一级执法权限。”

像是还担心柳鸣溪不相信一般,A还补充道:

“这是我此次行动的代码YA0009JW,你可以拨打报警电话后说出转接密码S9236,接入特殊服务路径对此进行查询。”

柳鸣溪没有作声,也没有当真打电话询问,只是瞟了眼深蓝色封皮的证件,又重新注视着A的双眼,他在等待另一个问题的回答。

“至于我是如何确定您就是易先生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您,在我进门之前我都对于谁是继承人一无所知。”

男人平静地说着。

“按照易凌杉先生的原话,我在到达这里并活着进门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我今天下午成功进入这间住所看见的第一个人。”

他停顿了片刻,终于看向了柳鸣溪的方向,说道:

“就是你。”

长得和水豚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男人停下了擦汗的动作,敏捷地把自己的证件塞了回去,继续在那小小的手提箱中摸索起来。

“能够看见你几乎是最好的状况了,天哪。”

“此话怎讲?”在A的这些话语说出后柳鸣溪的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从A的话语中不难看出A对于易凌杉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他不必在A面前伪装太多,况且遭遇如此家庭剧变的孩子的性格无论发生什么变化都说得通。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这座房子里没有人活着有两个及以上的人,”

“又或是仅有一人但造成我死亡的情况出现,”

“抑或者我在今天晚上五点四十分之前没有完成交接,遗产都将视作无人继承,收归易侦探生前工作部门所有。”

男人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他面颊上产生的汗也更多了,甚至于在他的眉宇间还出现了一丝被飞快地抹去的恐惧。

不过当他接下来终于把要找的东西从手提箱中掏出来的时候,他不仅喘息声变粗了,就连细声细气的说话习惯都被改变了似的。

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钥匙被展示在他掌心。

用粗制滥造来形容这把在A做了这么多铺垫后被展示的钥匙一点也不过分。

那是一把再常见不过的钥匙,看起来像是某个量产的柜子或抽屉的钥匙,黑色的塑料包裹着它的上端。

“易先生的存款和抚恤金将在一周内陆续转到您的账户中,这栋房产也属于遗产之一,而剩下的这部分遗产有些特殊。”

“剩下的这些可以分为两部分,但都需要您前往第三区警视厅特别政策应对部门才能够领取,”

“一部分存放在易先生的办公室中,这间办公室将在明天被强制报废。”

“另一部分则需要第三区警视厅特别政策应对部门的相关人员对您进行说明,尚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来自A的尖细的嗓音解释着关于遗产的内容。

“这是一道选择题吗?”

柳鸣溪用双手撑住下巴,望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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